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整個人感到一陣眩暈,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陸遙!陸遙!”我一邊拍著他的臉,一邊奮力掃去他身上的積雪?!澳阈研?!你怎么了!”他臉色發青,嘴唇紫暗,全身都冰涼刺骨,整個人僵硬地躺在雪地里,幾乎與雪地融為了一體。我哆嗦著把手伸到他的脖子處,按在了他的勁動脈上,一直保持了一分鐘,絲毫沒有波動。我不相信自己的手指,認為觸感一定是因為太冷而感覺不到,又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仔細地聽,也沒有心跳聲。不可能!我再一次摸了摸他的脈搏,依然沒有跳動。
陸遙死了。我的腦海中顯現出這四個字。我不知道這四個字意味著什么,是他的意識體死去了,還是他整個人都跟著死去,無論其中任何一個,我都是無法接受的。我撫摸著這具冰冷的尸體,就在剛才,他還在我身邊,他還用他的雙手抱緊我,溫暖著我的身體,而現在,他卻靜靜地躺在雪地里,緊閉雙眼,好像整個世界都跟他沒有關系。
我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我失敗了,為什么,明明說過要相信自己的??!淚水劃過臉頰,頓時變成一道道冰冷的淚漬,附在我干燥的皮膚上。我不能讓他就這樣躺在雪地里,不久黑暗就要來臨了,那些鬼怪一定會吞噬他的身體,我一定要把他帶回木屋去。
這樣想著,我胡亂擦干了臉上的淚水,兩手瘋狂地刨去他身邊的積雪,硬生生拖拽他僵硬的尸體,往木屋的方向艱難地行走著。尸體在雪地上不斷地摩擦,發出熟悉而又毛骨悚然的沙沙聲。我的內心又是恐懼又是悲傷,顫抖著打開了木屋的門,把陸遙放在了屋子的一角。
接下開我該怎么辦,我一個人該怎么面對黑暗的那一刻。我呆坐在木屋的床上,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毫無頭緒。我盯著面前的那具冰冷的尸體,多希望他現在就醒過來,多希望他還能用東北腔喊我一句吳小姐。這樣想著,不爭氣的我再一次留下了眼淚。
夢境終究沒有給我太多時間去悲傷,窗外的天色又開始變暗。生存下去的意念提醒著我,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就算只剩我一個人,我也要努力去尋找邪惡的源頭。我走到門口,學著陸遙的樣子,把桌子椅子統統抵在了門上,拿起了墻角的木棍。我記得陸遙出門的時候帶走了那把柴刀,于是在他尸體上仔仔細細找了一邊,硬是沒有找著。或許是出門的時候,不小心丟了吧,我想。
黑暗逐漸統治了天地間,遠處不斷開始冒出零星的沙沙聲。由于木屋里只剩我一個人,黑暗中的我變得格外緊張,一會兒看著門,一會兒看著窗,時刻擔心那些鬼怪會奪門而入。沙沙聲逐漸向木屋靠近,窗外閃電照耀下的雪地里,一大群身姿怪異的動物向木屋的方向進發著。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縮在了木屋的一角,一動都不敢動。
突然,那些恐怖的沙沙聲中,由遠而近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腳步聲明顯不像是那些鬼怪所發出的,更像是有什么人在往木屋的方向跑。那聲音越來越接近,最后在門前停止了,緊接著,門口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我被這聲音嚇得有些不知所措,手里的木棍握得更緊了,同時,心里有些疑問。難道這夢境里,除了我和陸遙,還有其他人的存在嗎?
“吳小姐!”那門口的人突然喊了起來,“吳小姐!是我?。 ?
這聲音,難道是……我驚恐地盯著門的方向,不知不覺就站起來往門口走去。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屋子一瞬間被照得無比通亮,房間一角陸遙的尸體還靜靜地躺在那里,我似乎又聽到了他對我說,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開門。想到這里,我回到了角落,繼續等待著黑暗的離去。
屋外的人看我沒有開門的意思,便停止了敲門,轉而急促地來到窗戶口,使勁地拍打著窗戶?!皡切〗?!吳恙!是我啊!快開門!”
那人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顯得那么得熟悉。短發,棱角分明的臉,高大的身軀,連聲音都略帶著北方的味道。他真的是陸遙嗎?我開始不斷地懷疑我自己,同時又把目光投在屋角的尸體上。他冰冷的臉龐依舊沒有改變,閃電的光芒下,那張慘白發青的臉龐突然讓我感覺有些陌生和恐懼,似乎隨時都會睜開眼睛,變成那種眼神空洞的鬼怪。陸遙已經死了,他不可能再活過來,都是騙人的都是假的!我在心里不斷地默念,把眼睛瞥向另外一邊,希望這種痛苦的折磨快點過去。
“吳小姐!快開門啊!要來不及了!”屋外的那人依舊不停地拍打著窗戶。遠處那些行尸走肉的怪物似乎被他給吸引過去了,都開始往他所在的方向聚集。
怪物漸漸地把他圍到了屋子邊,他見我不開門,只能用手里的柴刀不停地劈砍著那些妖怪,房間外開始傳來劈砍的陣陣聲響,沉悶而艱澀,每一聲都透漏著血腥味。但寡不敵眾,那人漸漸地就被怪物的身影淹沒了。
“吳小姐!救我!”怪物堆中,那人扯著嗓子痛苦地呼喊著,“求你了!快救我!”
這撕心裂肺的聲音充斥著我的耳膜,我情不自禁再一次望向角落里陸遙的尸體。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哪個才是假的。
“吳恙——!”終于,在他發出最后一聲嘶吼之后,我不顧一切地打開了木屋的門,拿著木棍沖了出去。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與力量,我發瘋似的地從怪物之中把陸遙拉了出來,手中的木棍不停地揮舞著,終于把他拖到了屋子里。
等我再一次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把門都關好了,那個被我救進來的陸遙躺在那張單人床上,奄奄一息。
“吳小姐……”他有氣無力地呼喊著我,我趕忙走到床前,拉住他的手。
“謝謝你……”說完,他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慘淡的微笑。接著,黑暗褪去了,我們再一次迎來了白日的漫天飛雪。
我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頭望向屋角的一側,空空如也的角落突然讓我內心一驚,尸體呢?剛才我一直惶恐不安地盯著眼前剛剛進門的陸遙,絲毫沒有注意到那具角落里的尸體。難道在我開門的那一瞬間,尸體自己跑出去了?想到這里,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單人床上的陸遙漸漸恢復了神智,吃力地睜開了雙眼?!皡切〗悖瑒偛拍銥槭裁床婚_門?”
“因為……因為我發現了你的尸體。”我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幾個字,同時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
“什么!”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安豢赡埽∥以缟铣鋈ズ螅瑳]有把握好時間,一不小心黑暗就來臨了,于是我加快腳步往回跑,沒想到你非但沒有開門,還把我當成了鬼怪?!?
聽到他這么說,我感到十分愧疚,但與此同時,我又有些懷疑。雖然這個陸遙說的話完全符合實際,但我從雪地里的扒出來的尸體又是怎么回事。
面對我的疑問,陸遙沒有作答,只是讓我不要多想,這里有些事情是不按照我自己的想法進行的。我點了點頭,裝作聽懂了的樣子,同時讓他好好休息,砍藤蔓的事情就讓我去做吧。
我要再去一次尸體挖出來的地方。我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