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我大喊著跑過去。嘴姐和秦初一都被我嚇了一跳,特別是嘴姐,口紅都涂歪了。
陸遙直愣愣地看著我,小心翼翼地把筷子伸回來,說:“小恙,我以為你吃過了,所以最后一塊肉我就……”我來不及聽他說什么,只是一個勁兒地在他身上扯來扯去,想找到那根剛剛看到的繩索。
“怎么了啊?”秦初一看著我的動作不解地問。
“繩子,陸遙身上有繩子!”我一邊拍著他一邊說。
他們都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最后還是嘴姐把我拉回了座位,讓我別讓她難堪。
“好了好了,不扯別的了,我今天可是給吳恙帶著驚喜來的!”一旁的嘴姐眨著大眼睛看著我,我頓時也來了興趣,暫時把繩子的事情放在了一邊,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小姑娘,你升職啦!”又是嘴姐標準地大力一拍,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感覺胃里的東西快被她給拍出來了。
“總編說你這次采訪有功,準備把新開的兩個欄目分一個給你。”
“什么欄目?”
“哐哧狂吃和異聞錄。”嘴姐喝了一口紅酒,“我一聽這兩個欄目,就知道你會選哪一個。”嘴姐朝我得意地一笑。
我心想,嘴姐平時看著對我有些兇狠,關鍵時刻還是挺了解我的嘛,一看我就是一個吃貨,一看我就我會選……
“異!聞!錄!哈哈我說得對吧!”她眼里帶笑地望著我,一臉我猜對了的表情,讓我都不好意思哭出來。“我說我們吳恙要再吃下去就真變火車了,還不如給讓她練練膽呢。”
“淑雅說得對,我也一直跟小恙這么說的,她就是不聽,以后還得靠您多看著點。”秦初一說。
在這兩個人的一唱一和下,飯局就結束了。突然升職這件事情雖然讓我很開心,但是心里卻有種隱隱的不安。公司有新欄目不應該給老員工來做嗎,為什么要給我這種剛剛入職沒什么經驗的人,算了,這是好事,我應該高興才對。我安慰自己。
回到家,我把升職的事情跟爸媽說了一下,他們立馬高興得表示要來看看我的新辦公室。我說我只是負責了一個欄目,離贏取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還早呢,結果又被他們催促著該找男朋友了,果然人一旦到了這個年紀事情就多了起來。我答應他們五一一到就回去。
星期天送走秦初一和陸遙之后,我在家睡了整整一天,等到周一上班的時候,整個人都是一種迷迷糊糊睡傻了的狀態。好不容易從早高峰趕到了公司,結果還是遲了五分鐘。我本想夾著尾巴溜到辦公室,卻發現整個公司碰到我的人都興高采烈地跟我打招呼,就連總編看到我的時候都笑著點了點頭。我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正巧從我身邊走過的嘴姐一把把我的迷糊狀態給打醒了,拉著我到了一邊。
“往哪兒坐呢,你的位子在那里!”我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看到原本放打印機復印機的地方,立著一個大而干凈的寫字桌,另外還有幾個裝修工人在那里修修弄弄,桌子上還擺了一個立牌,寫著“異聞錄臨時辦公室”幾個大字。“公司暫時騰不出新的辦公室,你先將就著用吧,過幾天就會把隔板裝上,到時候這就是你的私人辦公室了。”
哐哧狂吃的主編就是跟我一起去療養院的小李,他依然還是坐在升職之前的小辦公桌旁,只是桌子的側面貼了一張皺巴巴的美食專欄的紙用以區分。此時,他正用啃著面包怨恨地瞪著我的新辦公室。
我為這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待遇弄得有些迷迷糊糊,但還是當仁不讓地坐了過去。桌子的一角放著一張“恭賀升遷”的賀卡,也不知道是誰拿過來的。
異聞錄這個欄目并不是只講鬼故事的,而是收集不同的人遇到的特別的事情,可以波詭云譎也可以石破天驚,總之只要標新立異就好了。這個欄目并不是臨時決定開設的,已經開展讀者問卷好幾期了,收到的投稿也有不少。我看著桌子上厚厚的一疊稿件,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
一個上午我都在翻看稿件,幾乎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話,還有很多當地教會收集的教友親身經歷降神的事情,我草草地看了一眼就放到一邊了。這時,我的電腦上突然跳出來一個新的稿件,標題寫著爆料。我心想著這不是應該是歸其他欄目管嗎,但手還是不自覺地點開了它。
“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關于中國出土器皿的展覽半路中斷,部分文物已秘密運回中國修復,聽我的小伙伴說,有些文物莫名其妙地就被損壞了,國外的監控設備和安保設備都沒出問題,相關知情人爆出來是幽靈作祟。據可靠消息,那些文物已經運到N市的文物修復中心了。”
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聽著怎么這么耳熟。THEMETROPOLITANMUSEUMOFART!對啊,這不就是陸遙和秦初一在美國看的那次展覽嘛。我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王老師……”我小心翼翼地喊著異聞錄欄目的職員。她進公司比我早得多,現在卻是我的屬下,我當然有些不好意思,“王老師,能拜托你個事情嗎?”
她回過頭詫異地看著我,我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架子擺太大了,跟泄氣了的皮球一般縮了回去,結果她卻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吳主編,有什么事情嗎?”她笑吟吟地看著我。
我聽到她這么喊我,立馬咽了咽口水,小聲地說:“我想去文物中心一趟,你能幫我在這里看著點嗎?”
聽到我這么說,小王猛地點頭:“主編什么話啊,叫我小王就好了,您把這么大任務交給我,我以后肯定好好跟著您干!”
我雖然吃不消這一套,但還是硬著頭皮走出了公司。N市文物修復中心是全省知名的文物保護研究機構,位于靈湖區N大學校區內。等到地鐵坐了一半,我才想起來自己什么證件都沒有拿,就這么冒冒失失地怎么進去。不指望能有什么收獲,只能先去看看情況。
N大學是省內的重點大學,占地面積很廣,靈湖的這一片兒只是它的一個校區。我記得讀大學的時候曾經來這里找過同學,但認識的地方僅僅局限于食堂和宿舍,所以只能跟這里的學生打聽文物修復中心的方位。
繞來繞去,終于來到了文物研究所門前。研究所分成獨立的兩棟,靠中間一條走廊連通。西邊一棟樓是陳列室,放著各種文物珍品和復刻品,是公共開放的。東邊一棟樓是辦公用的,有門禁閑人一律不許進。我想美國那東西運過來了應該是放在東邊那棟樓進行修復,所以走到了東邊大樓的門口。東大樓的門緊關著,隱隱約約看得到里面站著幾個人。
我隔著玻璃觀察著他們,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那兩個男人我倒不認識,可是那女人的背影我卻越看越眼熟,不禁把臉貼到了門玻璃上。由于門玻璃離地三尺,我不得不站上去看,這一站卻不小心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差點摔個四腳朝天。幸虧我及時抓住了門把手,才免去一難。
正當我為自己的幸運而感到驕傲時,門內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了我這邊,我頓時臉紅的就像猴屁股一樣。
等那三個人走近的時候,我才看清原來那個眼熟的女人,正是之前的葉佳禾。
“吳主編,怎么你也來了?”她朝我莞爾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
“收到我的賀卡了嗎?”她依舊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樣子。只要是在人前,她總是能把自己包裝得特別平易近人,等到人都走光了她才會恢復那種冷若冰霜的本性。
我早就覺得自己的升遷和別人對我的態度有點問題,原來是她的主意。讓我做異聞錄的主編,這樣一來我就能收集世界上各種各樣的異聞,從而幫助她找到給她父親寫信的人,我不過是她的工具而已。
她把我介紹給了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本地文物研究學者,修復專家趙教授。另外一個是外國人,叫Nick,是大都會博物館的負責人。葉佳禾的本業是運輸業,涉及國內外各種物品的運輸。這批來自美國的中國文物,就是葉佳禾公司負責運輸的。他們三個人一同過來,為的就是察看那批文物的問題,咨詢修復事宜,以及后續的合作。因為葉佳禾的產業已經接觸到了物品展覽以及古董投資行業。
“吳主編是當地著名媒體的欄目主編,是我的好朋友,對這一行也很好奇呢。”經過她這么一說,另外兩個人對我表示強烈的歡迎,還給我一張東大樓的門禁卡,讓我以后都可以來參與工作。我受寵若驚地拿著那張門禁卡,跟著他們上了三樓。
一樓是辦公室,二樓是修復室,三樓是儲藏室。那批剛到中國的文物,就在三樓的運輸箱里靜靜地躺著。
在秦初一給我的印象里,這批文物應該都出自同一個地方,且是剛剛出土的。但是當我真正見到它們的時候,驚嘆之余我也發現了問題。這哪是一個地方出土的文物,明明是不同朝代的器具。
趙教授草草瀏覽了一遍,似乎也發現了問題,對另外兩人說這些東西不僅不是一個朝代的,而且還不是同一個國家的。
Nick跟我們說,這些東西確實不是同一批的,只是正好都要拿過來修復,就一起運送過來了。真正在那次展出里面出問題的,是一尊塑像。
隨著Nick的手指,我看到了一尊類似于菩薩的塑像,通體鎏金,栩栩如生。趙教授跟我們說這是一尊不動明王塑像,還給我們科普了一下不動明王的知識。
不動明王,就是不動尊菩薩,也叫不動使者,來源于密教。“不動”,意為誓愿,乃指慈悲心堅固,無可撼動,“明”者,乃智慧之光明,“王”者,駕馭一切現象者。所以不動明王為一切諸佛教令輪身,故又稱為諸明王之王,五大明王之主尊。不動明王的法相有許多種,在我們面前的這一尊是東密一面二臂站像。左手執索、右手舉劍,垂發披肩,兩眼一睜一閉,睜的那一只怒目圓瞪,牙根緊咬,牙尖一上一下,呈嗔怒態。
正當趙教授講得正起勁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轉而低下頭不停翻轉這手里的塑像,皺起了眉頭。
“誒?這個塑像確實不太對勁啊,你看。”我們都把頭湊了過去,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確實看到了一個不太顯眼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