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鳳來客棧的老闆一見我們回來,就滿臉堆笑,我們正覺納悶,他遞給我們一封書信,狐疑的打開,原來是薛輕舟留下的,龍飛鳳舞的的潔白宣紙上說,他跟卿冷月一起去了她家的綢緞山莊,讓我們不必掛念,他速去速回。
看完信後,我們回頭,發現大白居然沒影了,等我們走到房門口,才發現它正在薛輕舟門前拍打他緊閉的房門,
哎,我跟離若一同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進屋了,都說,人跟人之間是有緣分的,現在,才發現,人跟狗之間也是有緣分的,比如,我們的大白就是願意跟薛輕舟親近,而對北狐川,就是一臉漠然,但,我又想了一下,好像又不對也,莫不是北狐川姓氏裡有個狐字,所以不討大白喜歡,可是,他好似也不大喜歡大白哦,緣分啊,果然奇妙……
等我用熱水泡了澡,洗完頭之後,原本是想跟離若好好聊聊的,我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可是,我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我想,還是從小時候說起吧,不管她記得與否,我都要跟她道個歉,等我走到她的小牀前時,才發現,她已經蓋的嚴嚴實實的睡著了,然,我離去時又發現,她的枕邊竟放著個蘋果,大大的,紅紅的,是北狐川送給她的第一個蘋果,好奇怪啊,我扭身一看,回來時,擺放在桌子上的一堆蘋果居然一個也沒有了,天啦,這麼快都被她吃完了嗎?
我睜大了詫異的雙眼,把屋內搜了個遍,居然連個蘋果核也沒有發現,我又瞅了瞅大白,莫不是它把蘋果都搬運到隔壁屋裡,去討好男人了?可是,它什麼也沒說,只是衝我搖了搖尾巴,然後無力的躺下,看來,薛輕舟不在,它也沒精神了,
奇了怪了,蘋果去哪裡了呢?難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定是北狐川變得戲法忽悠我們的,這不,沒多久,蘋果自己消失了,正當我爲自己的神機推斷而洋洋自得時,離若翻了個身,被子裡突然滾出了一個蘋果,接著她又翻了個身,呼啦啦被子裡的蘋果全滾出來了,噔噔噔的蹦到地上,滾的老遠,害得我跟大白又追又撿,辛苦半天…….
我對著離若熟睡的臉看了好久,這個行爲真是好奇怪,我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她的心裡一定是有陰影的吧,我要怎麼補償呢,妹妹,我一定給你一個驚喜,我手裡緊緊抓著那顆菩提種子,上天保佑,明天,就靠你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陣噪雜聲驚醒,睜開眼,天已經黑透了,我揉了揉痛的欲裂的太陽穴,直覺做了個天長地久的夢,一段連一段,碎片接碎片,夢裡,我好似看見了我的前世今生,依稀記得,在一個悠遠的古巷裡,有人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走啊走,不知爲何,前方突然著火了,後面也沒有了退去的路,他閃著明亮的眼,看著我說,等我,然後就放開了我的手,
可是,我再也找不見他,火光散去,到處是衣不蔽體的男人,還有女人,他們從我眼前走過,忽視我,我終於在一處古宅的大門前發現他,他卻躺在另外一個女人的懷裡,他們相互依偎,相互溫暖,
我的心突然很痛,刀割一般,情啊,愛啊,生生糾纏,我從一處崖間墜落,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我看見浩如煙海的雲煙,煙波淼淼層層落入忘川,忘川河銀如鏈,水波推著我滌盪翻轉,我的人生如這水波一般千迴百轉,
誰說,你的一生充滿罪惡,
我說,我沒有,然後不相信自己般的搖頭,
一隻全身是血的小黃貓從我眼前飛過,它有憎惡而可怕的眼神,還有一隻瘦小的蛇,它剛從娘肚子裡爬出來,它爬入我的夢裡,跟我生命裡的某些捆綁纏繞,讓我的夢除了血腥之外,還有痛不欲生的無能爲力,
我什麼都沒有做,
我不記得我做過什麼?
可是,我很渴,我看見孟婆窩裡的湯,我最喜歡喝湯了,我不怕燙,吃飽喝足,我就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薛輕舟重重的扣門聲,再一次把我從夢裡拉回來,可是,我不想回來,好想繼續夢下去,正如,我坐在北狐川的轎子裡,突然很想一直這麼坐下去一樣,轎伕不停的走,我不知道遠方,也沒有??康慕K點,我們就這麼一直,一直一直走下去…….
離若氣沖沖的光著腳起來給薛輕舟開門,同時,指著他的鼻子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估計她正做著什麼樣的美夢,被薛輕舟打擾了,所以她很生氣,罵完他後,她氣呼呼的又回去睡了,
“無奈,你妹妹這是吃錯藥了”,薛輕舟自然不敢找離若這個刺蝟算賬,於是,他把氣算到我頭上,氣的我要死,不過我也懶得理會他,胡亂整了下頭髮,就趕緊衝到一樓大廳去買點吃的,不然到晚上,離若起來餓了沒有吃的,
我衝下樓的時候,看見偌大的飯廳只有卿冷月一人,旁邊當然站滿了她的隨從,我恨恨的瞪了跟下來的薛輕舟一眼,大晚上的約會也不說一聲,
“見過雲公子”,卿冷月並未知我跟離若是女兒身,否則一定是一幅傲慢態度,因爲她雖跟我說著話,但眼光全部落在薛輕舟身上,
“幸會”,我衝她一抱拳,然後知趣的坐到大廳角落的桌旁,招呼小二準備了幾個可以當夜宵吃的菜餚帶走。
“雲弟這是不打算跟爲兄一起用膳呢”,薛輕舟徑自走到我身旁,而後用力拍拍我的肩,我被他按的深疼,一把推開他的手,
“你有病啊”,我壓低聲音看著他,“相好還在這裡了,小心得罪了”。我衝著卿冷月的方向對他努努嘴,他好似並不踩,
“聽說今天有貴公子用八擡大轎送你們回來”?果然,說到重點了,他無比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好似我在外面偷腥了一般,這是吃哪門子醋啊,我有點暈,
“是啊,你有意見”?我手腳都使上勁,想把他往更遠的方向推,他跟我什麼關係啊,憑什麼管我,再說,他還不是勾搭有錢人家的小姐,這麼晚,還把人家帶回到住的地方,還有臉約束我!
“咦,手鍊很好看哦”,他竟一下子抓住我一隻手的胳膊,盯著我那串血紅的珊瑚珠子看,這串珠子是奶奶送的,從小就帶上了,原本有兩條的,兒時不小心掉了一條,
“關你屁事”,我狠狠錘了下他的胳膊,他立刻發出鬼哭狼嚎的叫聲,連卿冷月都看不下去了,眼裡有了慍色,
“別演戲了,我纔不要當你的幌子呢”,我一把拽過他的衣領,決定給他個殺手鐗。
“卿冷月這個女魔頭搬到這裡來住了,要想安生的話,就配合我”。他衝我眨眨眼,不停的使眼色。
“切“,我白了他一眼,真是小人,人還不是他招惹的,陪吃陪喝陪玩,跟人家玩曖昧,吊足胃口,等魚兒上鉤後,人閃的比兔子還快,薛輕舟,你裝什麼無辜,裝什麼清純啊,我最鄙視你這種男人了!
“你們會幸福的”,我報復性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拿著店小二打包好的食物,滾回房繼續織我的夢去,
“雲無奈,我今生認定的人就是你,你不知道嗎”?我差點被樓梯臺階絆倒,如果真倒下去,會不會又坑掉我的兩顆大門牙,若是這樣的話,那我鐵定是嫁不掉了!
“薛輕舟,你有病,我是男的啊,男的啊”,我回過頭,雙手高舉過頭頂,以顯示我的力量!
果然,卿冷月捂著臉跑了,身後一羣僕人譁然,等覺悟後趕緊追了出去!
“哈哈哈”,薛輕舟笑的超級自信,我就不明白,他一個文弱書生,哪裡來的那麼多豪氣萬丈、神氣十足,卿冷月不是挺好的麼,
“無奈,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做了個什麼樣的夢嗎”?他朝著我的方向大聲跟我說話,
“不知道,我爲什麼要知道,我又沒有入你夢的本事“!我學著他的樣子對他吼,
“哈哈,我夢見我們成親了”,他笑的一臉春花燦爛,我真想飛身上前打歪他的白臉,
“有病,我們壓根就不是一路人”,我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直接轉身,
“怎麼不是,你看你胸那麼小,跟個男人一樣,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啊,等你嫁給了我,我想抱你就抱你,想親你就親你,想罵你就罵你,想打你就打你……”.
“滾,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老孃現在就廢了你”,不待他說完,我從油膩膩的一堆食物裡,撿了最瘦的一個雞腿,朝著他的方向扔了過去,這個殺千刀的傢伙,竟然詛咒我嫁不掉,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說我胸小,蒼天啊,大地啊,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捂著胸,瞥見樓下的店掌櫃跟小二都笑的十分歡樂,於是,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他們臉上的笑容即刻僵硬掉,竟嚇的面如土灰,好似我纔是個女魔頭。
“雲無奈,你要謀殺親夫啊”,薛輕舟舉著雞腿衝著我離去的方向張牙舞爪,等發現滿手流油,油漬已弄髒了他的一身華服時,懊惱不已,
“雲無奈”,他打算將那雞腿丟掉,可是見是她扔過來的,又捨不得,只好一口一口吃掉,邊吃邊笑,
“少主,你不是從來都不吃這些東西的嗎”,掌櫃小心翼翼的過來伺候,他在鳳來客棧做了半輩子的掌櫃,一年內鮮見少主,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將少主平日裡的喜好了然於心,那晚,他跟所有的展櫃一起都接到了通知,正惆悵的不知如何招待纔好,恐有得罪,突然又接了一道命令,如常即好。
如常,他頓時明瞭,短短的相處,他發覺昔日高高在上的主人,竟有如此讓人三觀盡毀的一面,少主也不小了,是該找個女人管管了,想到這,他竟然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你就當我是在做夢吧”,薛輕舟咧嘴一笑上樓,看似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