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北狐川受了內傷,我只得將他送回霞飛山北幽宮邸療傷,這期間,見了他爹北狐昊天,他娘沈月眉,二孃沈月娥,三娘沈月冰,七大姑八大嬸等就不一一扒了,人太多,反正我也記不住,
可嘆的是,自我將他送回來那天,他被他爹接走療傷後,我每天的功課就是應付衆多脣舌的拷問,說實話,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關鍵是每個人都要想辦法上前跟我攀附一二,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說客套話,關鍵是我也不會啊,所以一時焦頭爛額。
不得不說,北狐一脈真是人丁興旺,北幽宮可比皇宮熱鬧多了。
他爹挺好,對我的感激喜愛之情更是溢於言表,每次見我都讚不絕口,她娘跟二孃三娘本就是一家三姐妹,當初一同被他爹看上了,所以不存在誰搶誰老公的問題,故而一直同仇敵愾、共同對外。
故,有她們三個不倒翁姐妹組合在,再也沒有旁的女子上的了北狐昊天的牀。
北狐川的這三個娘,對我很是挑剔,那是必須的,她們先是挑剔我長的瘦,這就算了,我確實不胖倒是真的,然,她們幾個近更年期的女人又要了我的生辰八卦,說是要先合一合,天啦,我是想嫁給北狐川,可是,這也忒著急了吧。
合過八字以後,北狐川的三個娘並沒有急於告訴我結果,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我的心有點懸,說也奇怪,我竟不知道北狐川的生辰,這果然是太失敗了,
沒多久,這三個娘就開始盤問起我的身家,待得知我不過是山野裡一個小門小戶人家的姑娘後,一下子,個個都沒了興趣,我也懶得多加理會,我要一起生活的人是北狐川,不是她們,我想好了,她們怎樣對我無所謂,只要北狐川真的愛我就成。
那時,我還是太天真,不知道歷來婆媳關係的利害。
我在北幽宮整整呆了七日,期間,北狐昊天親自派人安排我住進了一處院子,叫清輝月,因這處院子一到夜晚,總能見著天邊掛著的一片冰涼月色,故而得名。
但我在這裡住的很不安心,日夜心焦,不知北狐川怎麼樣了,隨伺的婢女青草細芽二人偶爾也帶我在各處院子裡轉轉,某日更是無意撞見他爹跟三個孃親一起山泉下納涼的情景,各人一臉樂呵愜意的模樣,心也跟著慢慢放下,
第十日,又一個酷熱煩躁的深夜,我因無法安寢,故起牀獨自坐在院落一角的葡萄架前納涼,不遠處的蓮塘,偶有幾聲蛙啼響起,看來是天太熱的緣故,連它們都無法安睡。
我靠在美人榻前,頭頂一輪明月空懸,我想起小時候曾看過一部小說,裡面有個神秘的女子叫明月心,可是明月究竟是有沒有心呢,我想它一定是沒有的。
其實,沒有心最好,否則它整夜窺探著人間的愛恨情仇,那該有多強大的內心來消化啊,可能是我自己不夠強大,故而揣測月亮也不夠強大,
風吹起長髮,我仰著臉,對著月色攤開掌心,突然發現自己掌心的紋路跟北狐川一樣曲折,生命線很長,感情線很亂。
可我是個很專情的人啊,我對著月亮自言自語,上蒼可以作證,北狐川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個遇見的男子,第一個愛上的男子。
“想什麼呢”?北狐川軟軟的磁性低音突然從身後響起,我一慌張便被他順勢拉進懷裡,
“你的傷好了嗎”?我趕緊上上下下將他全身摸了個遍,他紅著臉身子一緊,我不禁住了手,面紅耳赤。
“爹說還要再調半個月”。他說完,擡手將我腦後的頭髮順了順,我看見他眼裡的光,像身後一顆顆瑩亮漆黑的葡萄,
“這麼久啊,我很想你”,我伏在他胸前,攔腰將他抱住,北幽宮如果不是他,跟我就一點關係也沒,可是,如果他不在我身邊,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裡。
“傻瓜,我也想你”,他緩緩嘆了口氣,“我就是怕你掛念才找機會出來看看你的,你要乖,等我修養好了,就給你一個交代”。
“真的”?我噌的一下從他的懷裡鑽出來,看著他的眼滿是欣喜,樂的快合不攏嘴,
“恩”,他笑笑,重重的點了點頭。
“可是,如果你爹孃不同意怎麼辦”?我終於道出了我的隱憂,
“天籟,要娶你的人是我,跟旁人沒關係”。他抓起我的一隻手鄭重的放到他的心口,很沉很穩。
“真的”?
“我心如明月”。
那晚,北狐川在月下陪了我一個晚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再一醒來,就是第二日的中午。
他說,他心如明月。
所以,我心情很好。
黃昏,落日隱於山邊只剩一片鵝黃,我正拿著花剪在葡萄園裡剪葡萄,無意竟聽見青草細芽的談話,話裡她們提起霞飛山半山腰有處廟堂,是當初野桑芷公主學藝的地方,同時也是他跟北狐川初次定情的地方。
當時,我拿著花剪的手指居然不停使喚起來,風拂過葡萄園裡的一處鞦韆,帶來一絲雜亂,說不介意他跟野桑芷的過去,那是假的,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跟別的女子是怎麼在一起的,都說過什麼樣的話,做過什麼樣的事,這些情景與跟我在一起時的又有何不同,
時至今日,我依然不得不承認,在他面前,我就是那麼不自信的人啊,
山中的夏夜還是有些涼,我趁青草細芽熟睡之後還是溜了出來,隱於半山腰的廟堂還是很容易就被我發現了,那麼一大片宅子,想不看見都難。
野桑芷學藝的廟堂如今人去樓空,冷寂的風穿堂而過,我不僅裹了裹身上的長衣,正院中央有顆高大的桑葚樹,樹木四周被打理的乾乾淨淨,竟無旁出一顆多餘的雜草,看的出來,這顆樹是被悉心照料的。
沿梯拾階而上,質樸的石牆有了歲月眷顧過的痕跡,這裡的每一條路我都走慢慢一遍,我想,北狐川他是不是也這樣走過,
又一陣空寂的風吹來,吹的一扇半掩的窗發出吱呀吱呀的拍打聲響,一身白衣的男子,散著發起身關窗,眉眼跟月色一般冷淡。
我驚訝的張了張嘴,想叫住他,卻沒有,
身後一身大紅錦衣的女子重重嘆了口氣,語氣卻很是得意,
“如今他療傷的屋子,正是當年我住過的寢宮”。
“你帶我來,該不會就是讓我看這個”?我緩慢轉身,正對住野桑芷有些挑釁的目光,剛剛我沿著阡陌小徑獨自行走時,她不知從何處過來截住了我,她說要帶我見證一件事情,
我原本就知道那一定是不好的事情,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事情,北幽宮那麼多寢宮,他爲何獨獨會選擇這裡,他跟野桑芷之間不是早就斷了的嗎?
是啊,我不懂,
“這個難道還不夠說明問題嗎,我跟他從小到大一起練功習武,同吃同住,如今,他受了那麼重的內傷,爲他運功療傷的人除了我不會有旁人”。野桑芷杏眼一挑,果然,她跟北狐川一樣,都很愛挑眉。
“呵呵,那又怎樣”,我淡淡一笑,“他現在愛的人是我”,視線在她臉上停頓了片刻後,我又不緊不慢加了句,“不過,他好像從未愛過你”。
“你”,野桑芷終於被成功激怒,她壓低了聲音,又高傲的擡起頭,冷著臉道,“別忘了,我堂堂一國公主,還沒有得不到的男人”。
“是麼”?我突然莞爾一笑,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外祖母,“先前不是有個公主,爲了個負心的男人還自刎了的”。
“你”,野桑芷揚手要打我,可嘆,我們雲家的人怎麼會讓她得逞,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緊緊被我鉗住,動彈不得,
“我跟他之間曾發生過的事,是可以生孩子的事,想必,他一定是沒有告訴你這些細節吧“?
“你,再說一遍”。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很是噁心,心裡無法承受似得,眼淚不停的掉,手上再也沒有挾制她的力氣,
“雲天籟,我說的還不夠明白麼”?野桑芷在氣勢上終於完全佔住上風,一幅趾高氣揚的態度,
我的心很是疼,生疼,疼的我彎下腰去,快無法正常呼吸,我該怎麼辦啊,我該接受他跟另一個女人之間的這些過往嗎,還是,他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嗎?
不久前,他對我說,他心如明月,可嘆,我竟忘了,月本無心無意,可是,我不甘心,我讓讓他親口告訴我,告訴我,他並不是真的愛我,
“我當名動天下的野桑芷公主從小到大在這霞飛山上拜師學的什麼藝呢,原來千里迢迢來這裡,就是爲了陪男人睡覺啊”,
如雪雲袖攤開,萬花叢中,青色紗衣的女子淺笑走來,月光在她身上踱了層朦朧淡雅,更顯得她那一張臉,生動明媚無比。
“離若”?我驚呆了,
“姐,我來了”,離若朝我張開雙臂,一把抱住我,
“雲離若,你說話不要太過分了,別以爲父皇護著你,我可不待見你”!野桑芷在一旁恨的咬牙啓齒,她從未受過如此羞辱,沒想到,都撞在雲家姐妹二人身上了,
“哦,那桑芷公主的意思是要我將公主失身的消息告示天下嗎,這到是個好主意”。離若微微一笑,緊緊拉住我的手,她說完,會心的朝我擠了擠眼,
姐,我來給你報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