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離若宮裡連續臥牀了估計有個把月,期間薛輕舟來那廝看過我幾次,每次當我的面一幅嘻嘻哈哈的態度,轉身之後卻神色凝重,他最後一次離開我時,曾主動抓起我無力搭在枕前的手,
他說,天籟,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會沒事的。
我好似看見了他偷偷揹著我抹了幾把淚,難道我真要死了麼,也許,不過那樣挺好,翠兒之前無意提起,離若的婚事就定在下月月圓之夜,也就是中秋節那天,小時候,她說過,她喜歡這個節日。
是啊,她喜歡的東西我都記得,
那個狂風大作的夜晚,宮內伺候的婢女都睡著了,我突然很想丟丟,回宮這些天都沒有去見她,也不知道她怎樣了,若我有一天真的不幸早逝,也好跟她道個別,我這個姐姐終究是沒有能力去解救她。
我忍住全身的痠痛,用了輕功在飛少走石中穿梭,不一會便來到丟丟住的那片蓮塘,深夜的池水格外的寒冷,我一個猛子紮了進去,只是不知爲何,當初那熟悉的入口竟再也尋不見,我很是狐疑,又繞著寬廣的蓮塘足足摸了三四圈。
莫不是丟丟改了入口機關?我從水裡鑽出頭來,突然想到,當初匆忙離開皇宮之前,丟丟還在水牢裡關著,我將她託付給孔雀二皇子後便再也沒有消息了,
難道,腦海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此情此景,估計得問過孔雀皇子再說,但一想到他,我突然想起之前清風有求我救他一事,
天啦,回皇宮倒是也沒再見過他們,難道,都出事了?
果然,等我一路踹息著飛到孔雀巍峨的府邸院內時,還是深深吃了一驚,昔日詩情畫意的院落,如今滿目雜草荒蕪,一派潰敗之氣。
一陣風過,昔日正殿的大門旋即打開,一道紫色的人影閃了出來,他依舊眉眼清新如畫,只是臉上多少有了些倦怠,整個人好似也瘦了一圈。
他說,“天籟,你終於來了”。
看著他如今的樣子,頃刻悲從身起,突然很想落淚,盛夏涼爽的風拍在身上,還是冷颼颼的,只是渾身虛脫的力量,倒下去的瞬間還是被孔雀一個箭步上前扶了起來,如今,我已打算不再叫他皇子了,之前做的夢果然是真的,他被皇上幽居了。
孔雀抱著我滿臉疼惜,他說,“天籟,短短幾月不見,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了”。
我無力的搖了搖頭,還是擠出一些笑,藉著他的一隻胳膊,打算拼命從他懷中站起來,試了試沒能成功,
孔雀微微嘆息了一聲,搖搖頭,還是打橫將我抱回房內。
雖然院外滿目雜草叢生,但他的室內依然乾淨的很有潔癖,我在他檀香木製成的大牀上躺著,聞著古木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幽香,突然心曠神怡,煩惱絲頓時去了很多。
孔雀出去了一會,半個時辰回來了,手裡多了一碗藥湯,他將那碗清亮亮的藥湯盡數餵我喝下後,頓時,喉嚨到肺明顯清爽疏通了很多,不斷疼痛的腰身仿若自行消減了下去,
好神奇啊,我瞪著孔雀手裡的白瓷碗,望著碗裡最後一絲藥沫感嘆,娘跟離若請便了整個宇國的名醫爲我醫治,都沒有尋到一味這樣有奇效的藥方,可是,孔雀只用了半個時辰的熬藥時間便出來了,高人啊高人,我不僅又對他刮目相看了。
“我一定會讓你好的”,孔雀燦爛一笑,還不忘無比寵溺的颳了下我的小鼻子,有他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他端碗離去時的背影,突然在我腦海裡跟那晚遇見的鬼麪人的身影重合了一下,
我以爲是頭暈又犯了,再說,他不是一直幽閉在這宮裡嗎,我抱著被子在牀上坐著等他回來,心裡有很多事情要問他,關於丟丟,關於離若,關於娘,當然還有關於他,我知道他一定會告訴我的。
果然,我想的沒錯,他再次進來後,徑自在我跟前坐下,怕我受涼,並隨手從牀裡扯了塊羊毛毯子過來將我全身包好,六月的天,他牀上怎麼會備著毯子呢,我雖多想了一下,但沒想到,他是專門爲我備著的。
丟丟的事,我剛想開口跟他提起,孔雀便發話了,他說,“天籟,丟丟她很好,被她外婆接回老家了,她臨行前,留了一樣東西給你”,
孔雀起身從牀頭櫃前的箱子裡拿出一件紅色的繡花短襖,我一眼認得,那是我送給她的,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可是,這紅色短襖明明是我送給她的,如果非要戀念的話,按理說,不至於物歸原主,
“丟丟她走時可有什麼話說,她姥姥對她好不好,她有沒有受苦”?我將那件短襖緊緊抱在懷裡,還是高興的落下了淚來,丟丟活著就好,只要她離開了這裡就好。
“她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她問了我你去哪裡,說,她會過得很幸福的,也希望你幸福”,孔雀說完,上前將我緊緊擁在懷裡,他的胸膛還是那樣溫暖,我突然想到北狐川,他娶離若,我不怪他,更不會怪離若,
有時候,我想要他們二人給我一個解釋,哪怕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也好,後來,再想,如果我跟他們換個角色,怕是也沒什麼好說的,說什麼都顯得牽強,假意,最後還是什麼都不要提的好。
所以,我理解他們,更不會去恨他們。
他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
很多時候,我以爲我自己很堅強,只是我沒有想到,此刻,我會趴在孔雀的懷裡,哭的天昏地暗,傷痛不已。
孔雀好像什麼都知道一般,不問,不說,只輕輕拍著我的背,哄小孩子一般,他說,“天籟,你身子不好,不要再哭了,我還是給你說件高興的事吧,你知道你走後西宮娘娘的病就好了,你妹妹離若治好了她,她真是個神奇的女子”。
孔雀說到這裡,我突然止住了淚,孃的病是離若治的?天啦,這麼重大的事情,她怎麼沒有跟我說,娘爲什麼也沒有跟我說?怪不得皇上要立她爲公主,原來是這樣,可是,她會什麼呢,又拿什麼治孃的病呢?
“是不是皇上故意這麼說的,我妹妹並不會什麼醫術啊”?我止了淚,狐疑無比的看著孔雀,或許這只是皇上的一個故意說辭罷了,只爲給她的公主名分按一個事實理由,她治好他摯愛的妃子,理所當然認作女兒,堵住悠悠衆口還是可以的。
“怎麼會,這件事十分機密,除了皇上,西宮娘娘,我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知道了“。孔雀雙眼明亮,看著我的眼很是不忍,
“只是讓你受苦了,在那個人間煉獄裡呆了那麼久,還得了一身重病”。
孔雀說完,我愈加不明白,
“你走後,離若就拿出了一味藥丸給西宮娘娘服下,只一個晚上,她便痊癒了,明眼人不知道罷了,可我見過你之前拿出過的假的菩提種子,你以爲真的種子丟了,實際上沒有,它在離若手裡”。
孔雀說,天籟,你原不必千辛萬苦去找種子的,真的種子就在你妹妹離若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