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大營里備宴等候的許翰,接到姚古回報消息說七星寨的人馬來降時情況有恙,唯恐關山和焦通二人匯合了一同逃走,急忙派了大將種師率領五千精騎前來圍堵。
就種師剛剛完成外圍包圍圈立足都還未穩之時,關山突然引劍自刎了,一支騎兵突然朝他殺來!
這支騎兵來得極是迅猛,前方的余騎明顯個個騎術精湛身手不凡。一直鎮守關西抵御西夏外敵、久經陣仗的種師一看對方來勢,心頓時有些驚詫。
因為,大宋治下絕不可能會有這樣“專業”的騎兵!
看對方縱馬的騎姿與馬匹之間的間隔分布與走位,再加上手不執韁、倒提兵器、弓箭分手的這些馬上習慣動作,全都是游牧民族獨有的風范!
“什么人?”種師不禁驚問。
“玫瑰夜叉!”與之隨從的將士當,或許是有此前的勝捷軍將士,一眼就認了出來!
“玫瑰夜叉是誰?”種師反而加迷惑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因為對方那撥騎兵當,有一騎沖了前。渾身上下就如同一團奔騰的烈焰,倒提一竿太寧筆槍,臉上戴著猙獰的獠牙面具。緊緊跟隨她身后的,當然就是阿達阿奴,還有耶律兄弟率領的一撥騎術精湛的契丹族勇士們。
“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遼國郡主!”種師不禁精神一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來得倒好——迎戰,拿下!”
種師的部隊,是大宋現今少有的能戰之師。將令一下,部隊馬上變陣,轉頭迎擊蕭玲瓏去了。這邊姚古一看形勢有變,配合種師馬上做出了反應,讓他麾下的部隊散成了弧形從兩翼掠開,將關山的一只人馬漸漸的包圍了起來。
此時,關山仍然像是失魂落魄了一樣的躺地上,兩眼直形如死人。他的蒼云寶駒低下頭來用臉頰蹭他,還用嘴咬他的衣服想將他拖起來。這匹極通人性的寶駒仿佛是體會到了主人徹骨的悲痛,兩顆寶石般的眼睜里竟也流出一顆顆的眼淚。
湯盎伏關山的尸體上,如喪考妣的放聲大哭。其他的山寨嘍羅們也是哭聲一片神無主,亂作了一團。
此時,蕭玲瓏所部的五騎已經像一顆箭頭似的扎進了種師所部的軍陣之,戰作了一團。種師就想趁機將蕭玲瓏這個朝廷指名要拿的重要人物給活捉回去,也算是功勞一件。因此下了命令不可殺她性命。
蕭玲瓏卻不會跟種師講什么客氣,心急之下只想尋到焦通,一上來就將她練得半熟的“楚家槍法”使到了極致,力求短時間內殺出一條血路,破陣救人。
但種師的部隊顯然不是膿包,蕭玲瓏一頭扎進來,就落入了包裹嚴實的鐵桶之,透口氣都難,就甭提要沖殺出去了。
“務必要捉活!生擒遼國郡主者,賞黃金五兩,加官兩級!”陣外觀戰的種師再次重申要活種,并下了血本激勵將士。因此陣的宋兵倒是無人施放冷箭,全都爭先恐后的向蕭玲瓏撲去,就如同層層的潮水,根本殺不退卻。
這時姚古策馬走到了關山的尸旁,一時也不知如何言語,只得長嘆了一聲,說道:“焦通,本將萬沒料到事情會展到這份上。關鈐轄自刎身亡,本將跟你一樣,也是十分痛心。但現你不能就這樣一直躺著。你起來看看,那個遼國郡主已經跟種師打起來了。萬一有個什么閃失,如何是好?再者,這也跟關鈐轄的生前遺訓大相違備啊,咱們宋人怎能自相殘殺?——你還是趕緊去勸一勸!”
只個嘍羅們相繼上前將焦通從地上扶了起來。
焦通站起來后一臉的木訥與呆滯,茫然的看了看關山的尸體,又回頭看了看那片煙塵四起喊殺震天的戰陣,一聲不吭的騎上了馬。
“老七,背上大哥,咱們走。”
湯盎聞言,二話不說就將關山的尸體背了起來。
姚古不禁愣了,“焦頭領要去哪里?”
“西山。”焦通答了一句,將巨弓從馬鞍上取了下來,定定的看著姚古,聲音冷如冰塊的淡淡道:“擋我者死。”
姚古也算是一員沙場宿將了,這時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絲毫也不懷疑,如果這時候他出聲阻攔或是做出什么阻攔的動作,焦通就會一箭將他射穿!
于是,姚古只是嘆息了一聲,無奈的點點頭,“好,人各有志……關鈐轄的事情,本將深感遺憾!你走!”
“姚經略,不可!”近旁的俾將卻是急了,“許相公可不會放過你的!”
“住口!”姚古大喝一聲,“——人馬散開!放焦頭領走!”
焦通冷冷的瞟了姚古一眼,一言不,調轉馬頭就走。
姚古趁他轉了馬頭,急忙策馬回奔,同時將手令旗當空一揮——“截殺焦通,萬不可放虎歸山!”
“哼!”焦通仿佛早就料到姚古會使這一招,猛然大喝一聲,“兄弟們,隨我突圍!”
“是——”
七星寨眾嘍羅們聽到焦通這一聲暴喝,瞬間又有了主心骨,便從一盤散沙的狀態恢復了過來。關山之死已經讓他們心滿是悲憤,這時都化作了恨意,個個殺氣騰騰。
焦通不急不忙的搭了一箭到弦上,驀然扭腰返身,一箭朝正奔逃的姚古射去!
這一枚比平常的破甲箭還要粗大了兩倍不止的巨箭,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眾多大宋騎兵們的頭頂穿棱,劃過了一道曲線微小的弧形,“當”的一聲就射了姚古的頭盔!
姚古當場魂飛天外,直接落下馬來!
眾軍士大驚失色!
這也太夸張了!人山人海之,姚古離焦通已足有步之遙,居然還被他反身一記背射擊!
當場就有許多宋兵嚇得裹足不前甚至跳下了馬來,就怕焦通下一箭伺候到了自己身上。
摔落下馬的姚古被軍士們七手八腳的從地上拉了起來,除了一點摔傷,居然沒事。他倉皇的取下頭盔,現自己的纓盔已被削了去!
此時,姚古才著實被震撼到了。焦通的蓋世神射果然名不虛傳,如果要取他性命,簡直就是探囊取物。現卻只削他盔纓,顯然是因為關山的那句遺訓!
思及此處,姚古羞愧難當,卻又礙于許翰的嚴令不敢造次,只得重嘆了幾聲,將那個沒了盔纓的兜鍪狠狠的砸了上。
關山帶著人馬,開始突圍。
搭箭上弦,例無虛。攝于他的神箭之威和山寨騎兵們的同仇敵愾,原本就沒有形成嚴密包圍圈的姚古所部,很快被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焦通又身先士卒的直接朝種師的將旗所沖擊而去!
圍魏救趙,擒賊擒王!
他當然是想救蕭玲瓏,卻沒有直奔蕭玲瓏被困所,而是直擊敵軍統帥!
看到焦通輕松就突破包圍殺了過來,種師恨得牙癢癢,跺腳直罵姚古貪生怕死不予配合。同時他心里又有一點寒,焦通的箭術可不是好惹的。縱然己方人馬占優并不怕他這群烏合之眾,但焦通顯然就是沖著他本人而來,萬一不小心就被他一箭給穿了,就是到了閻王爺那里喊冤都沒人理會!
種師馬上開始轉移!
焦通就奔他來!
兩撥人這十里戰場上玩起了捉迷藏。宋兵因為指揮心的飄乎,陣腳開始變得有些紊亂,蕭玲瓏憑借著身邊一群得力之人的全力拼殺,殺出了一條血路突圍出來。
焦通見狀,果斷舍棄了追逐種師,將旗一揮——與蕭玲瓏匯合,撤!
跟隨焦通的這些嘍羅,雖是一群三教流的烏合之眾,但卻是焦通花費了幾年心血親手調教出來的精銳悍卒,這些年來也就從來沒有閑下來過,一直是七星寨的主戰力量。只要上了戰場,他們就像是焦通的手臂一樣伸縮自如,往來如飛!
將令一下,三千騎卒馬上依令而行,跟隨焦通一起與蕭玲瓏所部匯合一處,變陣為鋒矢突擊的錐形之陣,朝西北方向突圍而去。
逃到了東南一處山坡同上的種師,氣得把馬鞭子都折斷了,心是既惱怒又有些驚嘆。
想不到,區區的響馬山寨之,還有這么訓練有素的騎兵,還有這樣精通兵法、指戰一流的將才!
逃得遠一些的姚古比起種師是狼狽。堂堂的西軍統帥、深受大宋朝廷器重的沙場宿將,居然被人一箭就殺得丟盔棄甲。
看到焦通率人逃遁,種師與姚古不約而同的咬牙切齒——“追!!”
要是讓焦通就這樣給逃了,他們兩個頂梁大將還有什么臉面繼續混下去?
因為關山之死,焦通已是肝腸寸斷心灰意冷。現,他心的悔恨與悲痛,已是無以言表。思前想后,他覺得根本就是自己逼死了關山!
如果一刀砍下自己的頭臚能夠讓關山死而復生,焦通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
倒是姚古提醒了他,關山還留有“遺訓”,前方的蕭玲瓏,還陷了危險的包圍之。若非如此,焦通恐怕已經追隨關山而去了!
兩撥人馬匯合到一處,關山有意躲著蕭玲瓏不與她碰頭抵面。二人各率人馬,一同朝西北方向的小蒼山奔去。翻越這座小山,就可以跨過汾水的阻隔,然后向西山進。出之前楚天涯就已經給蕭玲瓏指明了退路,焦通則是謀而合的選擇了同樣的路線。
此時,七星寨的薛玉與白詡率領的大隊人馬出晚一些,也正好抵達了小蒼山山麓。
同樣的,楚天涯與孟德早已此等候。
站視線開闊的半山腰上,楚天涯清楚的看到東南、東北兩個方向同時有人馬朝這方奔來。東南方向的人馬,后面還像還跟了一條尾巴追擊。
“來了。”楚天涯輕吁了一口氣,“看這情形,焦通是跟太原的兵馬打了起來。情況不妙啊,不知道關山怎么樣了。”
“兄弟,要下令備戰么?”他身邊的孟德問道。
楚天涯點了點頭,“量不要生大規模的沖突,減少傷亡。用疑兵之計嚇退太原兵馬為上。現這時候,咱們不能自相殘殺。否則,偷笑的只會是女真人。”
“只怕咱們這么想,許翰卻不領情。”孟德說道,“萬一對方非要找咱們拼命,怎么辦?”
楚天涯的嘴角輕輕一挑,“那咱們也不怕他。不是么?——量不要自相殘殺就行了。萬一避無可避,他要戰,戰便是!”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孟德揚眉吐氣的大笑幾聲,“許翰若不識相,這小蒼山就能吃光他十幾萬大軍!性咱們再倒殺回去,奪了他的太原!”
楚天涯微笑的搖了搖頭,“這樣做除了逞一時之痛快,沒有半點好處。現太原已是一座空城,放朝廷手里尚有重建城池、恢復元氣的可能。我們拿了非但沒有油水,還是個巨大的負擔。再者,這十幾萬宋兵可以說是現今大宋天下僅存不多的能戰之師了。若是壞我們手里,豈不是自毀長城、給女真人掃清了道路?——要抗擊金兵,光靠我們自己的這點力量是遠遠不夠的。”
孟德笑呵呵的點頭,“我也就是恨他不過了,隨口說說。兄弟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聽你的!——看,蕭郡主的人馬先到了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