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玲瓏極富男人英氣的眉梢輕輕一揚,頗有一點揚眉吐氣之感的說道:“女真至起兵之rì起就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完顏宗望更是生平未有一敗。梧桐原一戰,還真是煞盡了他們的威風!”
“威風?威風多少錢一斤啊!”楚天涯笑道,“我的目的,就是要金國亂!越亂越好!”
“咦?!”蕭玲瓏何等聰明之人,加上她與楚天涯相互之間十足的了解,當下心中一亮,說道,“你執意要放完顏宗望回去,就是此意?”
“不錯。”楚天涯嘴角略微一揚,面容之上詭譎頓生,“在金國的朝堂之上,也一樣的存在黨派之爭。以金國宰相之子完顏宗翰為首的一批人,其中包括許多的遼國降將降臣與其他收降來的其他部族人物,再加上一些女真族內部傳統的軍伍家族,是一撥不小的勢力,我暫且稱之為‘軍武黨’;另有一撥人馬,同樣是起身行伍而且是出身完顏家族的直嫡皇族,這一派以二太子完顏宗望為首,我姑且稱之為‘tài子dǎng’。這兩派人馬之間雖然沒有鬧到水火不容誓不兩立,但也是存在利益的爭奪與其他矛盾的。兩派人馬之間的勢力如何達到一個均衡,是金國皇帝嘔心瀝血要去維護的事情。如今tài子dǎng的領袖完顏宗望被我抓了,tài子dǎng蒙受了空前的巨大的打擊。除非金國皇帝傻掉了,才會棄了完顏宗望不要,而坐視宗翰一家獨大,權傾朝野!”
“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蕭玲瓏恍然大悟道,“完顏宗望對金國來說太重要了。金國皇帝,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來贖回宗望,對么?”
“對。”楚天涯自信滿滿的微然一笑,“帝王向來就是這般的心術,他是不會容許自己的身邊,有個只手遮天之人的。此次宋金兩國大戰,宗望全軍盡靡,宗翰基本上毫發無傷。軍武黨與tài子dǎng之間的勢力對比,發生了很大的傾斜。這樣的局面,是金國皇帝吳乞買沒有想到、也絕對不想看到的!——我敢用任何東西打賭,吳乞買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宗望弄回來,繼續執掌tài子dǎng的大旗,用來制衡宗翰。同時,他不得不挖東墻補西墻——也就是,將宗翰的勢力,勻一部分給宗望,用以達到一個他想要的平衡。”
“我明白了!”蕭玲瓏突然擊一掌,而且美眸湛亮,“時立愛是宗翰的得力臂膀,你故意要讓時立愛來換宗望來做人質,就是極大的刺激宗翰——這就好比,拿自己的孩子,去狼窩里換回別家的孩子嘛,誰不生氣、誰不暴怒呢?但無形之中卻是幫了吳乞買的忙,他是不會介意,甚至喜聞樂見的!”
]”楚天涯笑瞇瞇的道,“他再如何得勢,也終究是外戚,哪里比得過宗望與皇帝的關系親密?他若有半點不爽,金國皇帝能直接砍了他的狗頭。不止止是一個兄弟的緣故,這其中還牽涉到,吳乞買心中的禁忌與底線!”
“對呀!”蕭玲瓏越聽越起勁了,“如果宗翰拒絕用時立愛換二太子,那金國皇帝吳乞買肯定就會認為,宗翰是想要借刀殺人的整死宗望,然后自己獨霸朝綱!”
“王妃睿智!”楚天涯哈哈的大笑,又摟過蕭玲瓏的臉蛋兒來親了一口。
“別亂叫,誰是你王妃了?”蕭玲瓏的臉紅了。
“很快就是了。”楚天涯揚眉撇嘴的笑,“等回了洛陽,我等一件事情就是娶你過門,冊封你為洛陽王妃。”
“你說冊封,那就冊封啊?”蕭玲瓏臉上升起一朵朵紅霞,聲音卻低下去了一些,“你可別忘了,我是契丹人……”
“我管你是什么人,跟了我楚天涯,就是我的人!你肚子里生出來的娃兒,身上流的也是我的血!”楚天涯滿不在乎的道,“你難道不知道土匪現在已經當了王爺?誰他娘的敢說半個不爽,不搶人也不燒房,我夷他三族!”
蕭玲瓏噗哧又笑了,“都當王爺的人了,反而比當年更加匪氣粗魯!”
“那是,我生來就是要做土匪的,過去是,現在是,以后仍是!——你不就是喜歡我這樣耿直的純爺們兒么?”楚天涯賊兮兮的笑著將蕭玲瓏抱緊。
四眸相對,情意綿綿。
“王妃,今天讓你受委屈了;躺下吧,今天本王來伺候你!”
“……”
“還不躺下?”
“嘻嘻,是要恕罪嗎?那你躺吧!……討厭,你弄疼我啦!”
次rì清晨,梧桐原里正在練兵。
至從曹成主動把他麾下的數萬人馬,當作嫁妝一樣的送給楚天涯后,陸續又有許多其他的義軍頭領,宣誓對楚天涯效忠,并主動接受了“改編”。
大樹底下好乘涼,連曹成都主動歸順了,其他的小股人馬哪里有不跟風的道理?做山賊做土匪是zì?yóu瀟灑,但那一輩子也沒個出身,子孫后代也就是個賊胚。能在這種時候以“功臣”之身將自己漂白由賊變官,可以說是每個賊夢寐以求的事情。
楚天涯依舊去參觀了岳飛的騎兵cāo練。梧桐原一役時,繳獲了大批的北地戰馬,這是南國極其稀缺重要的軍資,以往那是萬金難求的。但是,楚天涯在太原時黃龍谷一役就已經弄到了不少,因此組建了虎賁騎;這一次的梧桐原一役,雖然人馬損失慘重,但勝在完顏宗望手下的人馬基數大,近四十萬匹戰馬啊,就算百中剩一,也有四五千匹留下來。
楚天涯將這些優良的戰馬,一匹不剩的全給了岳飛,讓他擴充哨騎。
原本一直跟隨于焦文通的三千嘯騎,歷經數戰,只剩下一千多點;岳飛經手后,在義軍當中jīng挑細挑了數千jīng壯之士,組起了一支五千人的新嘯騎。如今rì夜cāo練,已有幾分火候。楚天涯心中有這個打算,等岳飛把新嘯騎練出個雛形,再將自己麾下的親勛虎賁給他,合而為一!
好鋼用在刀刃上,楚家軍必須有一只敢打、能打硬仗,并且無堅不摧的鐵騎,再做開山之刀,破敵之鋒!
這只鐵騎,只能比當年的虎賁更強,比嘯騎更強;否則,岳飛就失敗了!
給了多大的權力與優待,往往就意味著有多大的責任與壓力。現在,被破格提拔的岳飛rì夜之間都在苦心孤詣的琢磨,怎么將手下的這支騎兵練好帶好。
觀摩了一陣練兵后,阿奴上前來道,“主公,完顏宗望那廝還關在馬圈里,如何區處?”
楚天涯轉臉過來一笑,“你沒弄死或者弄殘他吧?”
“還剩半條命。”阿奴一本正經的答道。
“行,我去看看。”楚天涯哈哈的笑,叫上蕭玲瓏和阿奴等近衛一起,去看完顏宗望了。
不久,完顏宗望被人從臭氣薰天的馬圈里拎了出來,先淋了一桶水洗去滿身臟臭的馬糞,然后披了一件衣服帶到了楚天涯的面前。
“你卑鄙無恥!”完顏宗望一代梟雄,統率萬軍的人物,此刻像是一個被人凌辱淚未干的小媳婦,滿腔怨恨的瞪著楚天涯碎罵。
眾人笑作一團。
“二殿下,對不住了。”楚天涯笑瞇瞇的道,“我說過放你,就一定會放的,絕不食言。但是我忘了一件事情,就是,宗翰那邊還沒有答應我的交換條件啊!”
“時立愛不是留在這里了么,你還想怎么樣?”宗望既惱且怕的瞪著楚天涯,生怕他又生出什么折磨人的臭法子。
“二殿下,你這話可就不地道了。”楚天涯說道,“你自己說說,你是元帥,是金國二太子;時立愛不過是一個遼國降臣。數年前,女真部落之間還是以物換物的進行交易。你說,你們二人之間身份是否對等,那能等價交換么?”
“你說,你還想要什么?!”宗望惱羞成怒。
“你能替宗翰做主不成?”楚天涯笑道。
“我不能。但我皇兄能!”宗望斬釘截鐵的道。
“咦,這話仿佛是在理……”楚天涯煞有介事的摸著下巴點了點頭,然后道,“那這樣吧,昨天和你一起關在圈里的兩個小卒,我先放他們走。一個放歸北方金國,一個放到宗翰那邊去。跟他們說,要想換回金國二太子,需得三樣東西。少一樣,我都不答應。”
“你且說來聽聽。”宗望沉住了氣,問道。
“其一,就是時立愛,這個已經說過了。現在我補充一下,還要他的所有家眷,一并放到南國來,交予我手上。”楚天涯說道,“能答應么?”
“這個肯定沒問題。”宗望說道。
楚天涯漠然的笑了笑,“那是。再如何重要的臣子,終究也只是臣子,比不過君王皇子來得重要——第二條,將此役當中,金國侵占的我大宋領土和擄走的大宋子民,原封不動一個不少的全部歸還于我。這其中包括——太原府、真定、河間、中山等河北境地。”
“這個……需得我大金國皇帝陛下恩準!”宗望深吸了一口氣按撩住滿心的慍惱,“但既然是兩國講和盟好,我相信陛下會答應!”
“呵,倒也由不得你們不答應。”楚天涯冷笑一聲,“我這不過是先禮后兵罷了。你已經是我階下之囚,黃河以北千里之內直達燕京,還有何人能擋楚某兵鋒?讓你們退還這些領土,一是給你們金國朝廷留一點顏面;其二,是我不想再妄動刀兵,死更多的人。”
完顏宗望差點被楚天涯這句話給活活嗆死。但是怒歸怒,他心中清楚,楚天涯說的是實情。梧桐原一役,他宗望麾下數十萬金國主力一夜之間全軍覆沒。現在如果楚天涯揮一師北伐,至少在河北一帶,還真是沒什么人能阻擋于他!
“你的第三件東西,是什么?”
“嘿嘿!”楚天涯笑了,笑得十足的市會而且詭譎,“二太子殿下,我仿佛記起我是起身草莽的一記山賊。綁架人票敲詐勒索可是我的老本行。現在難得將金國的二太子擄到了這里,哪能不索要一點黃白之貨啊?”
完顏宗望簡直氣煞了,心里怒氣萬丈的在怒罵:這人真是個十足的無賴、流氓、土匪、潑皮!
“我要的第三件東西,最是簡單了。”楚天涯笑瞇瞇的道,“不用去找太遠的金國皇帝討要,宗翰那里就有——戰馬三千匹,必須是清一sè的北地戰馬,其中至少要有一千匹母馬,有一匹魚目混珠的,都不行。同時我還要五百匹代馬的種馬,不包含在那三千之內。另外,還要黃金五十萬兩,白銀二百萬兩……唔,暫時就想到這些!”
完顏宗望的眼睛都直了——還暫時只想到這些?!
“怎么,你不會是想說,你們大金國拿不出這么一點錢吧?”楚天涯做勢佯怒,“你們隨便掃蕩的一個遼國或是大宋城池,撈到的都不止這么一點油水吧?!——你要是再敢瞪我,價碼馬上翻倍!”
完顏宗望撇開了臉,都不敢去瞪楚天涯了。眼下,打碎了牙齒,他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如果你認為這個條件值得起你二太子殿下的身價,就馬上親筆修書,分別寫給金國的皇帝陛下,與你的好兄弟宗翰。”楚天涯笑瞇瞇的道,“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夠,你也可以自己加價!我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的!”
蕭玲瓏等人都要被逗得笑翻了。
完顏宗望簡直就在心里嘔血了。
“筆墨伺候!”楚天涯一聲令下,文房四寶都搬到了完顏宗望的面前。
這下,完顏宗望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淪落風塵被人賣到了青樓的小丫頭,等著簽賣身契;或是一個敗家的小子,在等著把祖上留下的家產典當給某jiān商。
心里的這個滋味,甭提有多難受了。
看到完顏宗望在猶豫,楚天涯活像個老鴇在對新來的丫頭洗腦一樣,笑瞇瞇且不懷好意的道:“趕緊寫吧!說不定我什么時候又改變了主意了。”
完顏宗望都要被嚇尿了,馬上提筆就寫,寫了兩封書信。
楚天涯拿起墨漬未干的幾封信看了看,就像是大jiān商狠宰了別人一筆,很是滿足與竊喜的將信折好,說道:“來人,好生伺候招待二殿下,好吃好喝,一定要把他給養胖嘍!”
“是!”阿奴上前一步雷聲應諾
完顏宗望看著阿奴,就是昨天動手揍他的那個獨眼巨漢,心里一陣陣寒。
“二殿下,請吧!”阿奴沉聲道,“王爺有令,不敢不從,我會好生招待你的!”
完顏宗望能說什么?只好乖乖跟他走了。
余下的兩名女真軍士也被拎了出來,楚天涯各派了幾個心腹之人將他們分別押送出去,一個解往洛陽那邊交給宗翰;另一個,押往河北,放他去見金國的皇帝,兩人同是擔任了信使的角sè。
“完顏宗望還真是個寶貝疙瘩。”楚天涯笑而自語道,“不榨干他身上的每一滴價值,我這么些年的土匪山賊,那就真是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