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政婷半蹲著,頭微抬,一臉真誠地看著謝政遠。
謝政遠神色漠然,半晌都沒有說話,云姨放好了熱水,進來告訴他時,他低聲道:“這輩子,我唯一放在心里的人就是她?!?
他眼神悠遠、深邃,就像在對昏迷的紀暖颯傾訴衷腸。
謝政婷聽了,已然失望的臉上驟然浮現出驚詫,滿是難以置信的目光一秒不離地凝視著他。
而后謝政遠把紀暖颯抱到里面的浴室,交給云姨幫忙,謝政婷還一動不動地半蹲在地上,沒有從那句話里走出來。
這幢獨立的花園洋房一共三層半。一層設正廳、廚房餐廳、洗手間、客房,并配有兩個陽臺,一個與正廳全面打通,另一個連接廚房;二層主臥和兒童房相對而設,中間擺設書架、鋼琴和一套休閑沙發,這一區域設有一個洗手間;三層共有大小書房共兩間,另有一間約五十平米的房間。
謝政遠守在浴室門口,焦灼地等待著。冷靜了一些,他掏手機聯系醫生,摸遍了衣服內外,這才想起來手機丟在了車里,也罷,沒了手機,可以安靜地陪她兩天。他來到臥室用座機打完了電話,才留意到還半蹲在地的謝政婷。
“婷婷?”
謝政婷猛地回神,愣愣地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站起身,眼底竟盈起了淚花,“二哥,我終于覺得你像個正常的人了。”
謝政遠皺起了眉。
“有感情了,不再是一心一意只有公司的鐵人。可是,二哥,二嫂呢?我不是守舊的人,但是很不明白,如果三小姐才是唯一在你心里的人,那么二嫂,不,也不應該再稱為二嫂了,吳彤,她……在你的生命旅途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謝政婷娟眉微蹙,問得小心翼翼。
雪花仍在片片飄落,窗簾沒有拉上,白雪的光投射進來,房間里亮堂堂的。
謝政遠的臉色卻是暗沉,眉頭慢慢地舒展開,可始終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聽到他淡漠地轉移了話題,“吃過午飯后你還是回去,不管怎么樣,別讓長輩為你擔心?!?
說完,又返到浴室門前等待。
謝政婷低落地垂下眼簾,移到貴妃榻那坐下,自說自話,“如果那是個錯誤,我覺得無可厚非。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可是這么壓著不說明白,二哥你覺得縱然你再怎么情深,紀三小姐能接受嗎?畢竟五年前的那場車禍因她而起,哪怕你不介意,她也不見得能放下。說起三小姐,我其實挺喜歡她,可是她好像一直把我當敵人……哦,說起她,我想到了一件事,二哥你應該不知道?!?
聽到是和紀暖颯有關的事,謝政遠看向了她。
“二哥,你知道她為什么叫紀暖颯嗎?”
“為什么?”
謝政婷笑了笑,“我聽胡阿姨說起的,紀家有三個女兒,在紀暖颯出生之前名字并非現在這樣。已經有了兩個女兒的紀權很想要個兒子,本以為老三是兒子,沒想到又是女兒,他就認了,然后想著將來要是還能再有一個,四個女兒的話,在一起就是英姿颯爽??上?,老大沒了,老三入獄,紀家倒了,胡阿姨開玩笑的說,這也許就是命,從一開始就缺著一個,英姿颯爽不齊,紀家注定要敗?!?
謝政遠神情冷沉,微有不耐煩,“推脫的借口,你也信?”
“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但有些東西,似乎就是注定好了的,就像緣分?!敝x政婷聳了聳肩,又不以為意地嘆了口氣,“不然你對紀三小姐也不會兜兜轉轉十五年,最后感情還是落在了她身上,不是嗎,二哥?”
謝政遠直直地看著她笑容甜美的臉蛋,抿唇不語。
緣分?命定?有太多的人相信這個東西了,即便一開始不認同,隨著時間增長,始終等不來那個人,也會漸漸接受這樣的說辭??墒撬x政遠信嗎?也許他信,但是他最相信的只是他的思想和心意罷了。
沉默間,浴室的門打開,云姨扶著紀暖颯出現在謝政遠的視線里。
她已經醒來了,穿著厚厚的睡袍,還披了一條毛巾,烏黑的頭發還濕漉漉的,不夠整齊地披散在肩上,似乎是經過熱水浸泡暖身,之前蒼白冰冷的臉頰終于有了隱隱約約的血色,很淡很淡,卻足以讓謝政遠大大地松一口氣。
“快,先去床上躺著,蓋好被子別再著涼?!敝x政遠上前握住紀暖颯的胳膊,帶著她往床邊去,對她關心的行為已成自然而然。
紀暖颯還虛弱得很,就是想拒絕也拿不出力氣,沉默乖巧地隨他安排。
謝政婷和云姨靜靜地看著那兩人,不約而同彎起了唇,眼底流露出欣慰的動容。
“云姨,把熬好的粥端來?!睅图o暖颯拉好被子蓋住半身,謝政遠一邊拿吹風一邊安排云姨。
云姨應聲而去,他坐在床邊打開熱風為她吹干潮濕的頭發。
溫暖的風伴隨著“呼呼”聲拂過發急,拂過耳邊,雖然喧鬧,卻劃破了沉默的尷尬。
紀暖颯抱著手臂,頭低著,眼簾也垂著,任由謝政遠幫她把頭發吹干,熱風中,她被凍僵的神經已經全部蘇醒,只是還有些遲鈍,停在了浴室里那個自稱是“云姨”的婦人對她說話的場景。
“真的不記得我了嗎?”那個婦人皺眉問,“我是云姨呀,你小的時候來謝家借住,很粘我,不記得了嗎?”
“唉,你連二少都不記得了,又怎么可能記得我呢?”她一邊用溫熱的毛巾擦她的臉,一邊自說自話,“我跟二少說,記不起來就想辦法讓你記起來,回憶本來就該是共同擁有的,現在就他一個人記得還有什么意思?可是他不聽我的,說你記不起來也不強求,瞧瞧現在,他為了這份感情連老司令的意思都違背了,你卻什么都不知道,我看著都覺得難過?!?
“也罷,也罷,現在就先把身體調養好,女孩子一定要懂得愛惜自己。等身體好些了,云姨帶你去三樓看看,興許能記起什么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