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吧。”謝政遠把水杯遞給她,便去盛飯。
可紀暖颯喝了水就躺下,說什么都不吃,也不再說話,緊緊閉著眼,下了決心不搭理任何人。
如此一直延續到了晚餐時間,樓里只剩下了她和謝政遠兩人,謝政婷午飯過后就已離開,云姨是收拾了差不多才走的。
謝政遠親自下廚,做了幾個清淡的菜,這一次他沒有端上去,而是上樓把紀暖颯請下樓吃飯。
躺了一整天,她需要動一動。
起初,紀暖颯是不肯的,她倔脾氣一上來也是能急死人,好在謝政遠很是力大無窮,她不愿意走,他可以把她抱下床,替她穿好鞋,看她還走不走。
紀暖颯氣鼓鼓地瞪著他,半晌,不見他有所動,撇撇嘴,扭頭下樓。
晚飯吃得很沉悶,謝政遠本就沉悶慣了,不是那種非要找話說的男人,對他而言,像這樣和她共處同一片空間,享受靜謐的時光,縱然相對無言,也好過相距千里。
千里之外的滋味,他守了十五年,已經夠了。
晚餐后,謝政遠收拾著餐具,紀暖颯在樓下溜達,東看看西瞧瞧,謝政遠在廚房里忙活兒,考慮到她中午沒吃飯也沒吃感冒藥,晚飯吃得又少,為她準備夜宵,但又擔心她會不會趁著他不注意開溜,時不時到廚房門口看看她。
她要還在他視線范圍內,他就安心地回去籌辦夜宵,要是一時間沒看到,心立刻提起來,探身往外搜尋,直到看到她的身影,那口氣才松了下來。
他是真的怕,明明她就在身邊,卻時刻擔心一轉身她就憑空消失。以前都沒這樣緊張過,也許就是承認了這份感情,拋開了所有顧慮,即便是窮途末路,也下定決心要和她走下去。
燉上了雞肉粥,謝政遠擦拭著手出來,踏出廚房門的那一刻,他愣住了,正廳空蕩蕩的,一眼看去找不到紀暖颯的影子。
“暖?”他跑到客房、浴室查看,都沒有,又疾步上樓,“暖?”
二樓也不見人。
“暖?!”謝政遠徹底慌了,一邊高聲呼喊,一邊快步下樓,她到底還是走了嗎?“暖?!”
屋子的門拉開,寒風卷著白雪飄進來。
“你找我?”紀暖颯在三樓,手扶著圍欄,風輕云淡地俯視著她。
謝政遠怔了怔,有些失神地關了門,焦急的目光滿是劫后重生的驚喜,一寸不離地仰視著她。
紀暖颯揚起背在身后的手,一只銀色鐲子在璀璨的水晶燈下非常耀眼,她目光雪亮,神色卻淡然,“你怎么會有這個?”
謝政遠低下頭,緩了口氣,大步上樓,直到站在她身后,將她困在了身體和圍欄之間,才低啞著聲音告訴她,“以后不管去哪兒,記得要跟我說一聲。”
“你還沒有回答我,這是哪來的?”
五年前,他問她手腕上的鐲子是哪兒來的,她以為那只鐲子可以救她,迫不及待取下來遞給他,巴巴地望著,期待他收下。
五年后,她拿著幾乎一模一樣的鐲子質問他,他卻避而不談,連著鐲子握住她的手,得不到答案的她不服,一掙扎反被他順勢把手背在了身后,將她拉入懷里擁著。
“記住,以后不管去哪兒,一定要告訴我。”他在她耳邊低語,充滿疲憊的聲音泄露了他的心慌。
“謝政遠。”紀暖颯扭動要掙開。
卻被他擁得更緊,他的下巴擱在她頸窩,緊緊地貼著,她的身體很暖很柔,還是像從前一樣,他擁著就不想再放開。
“謝政遠,你放開我,謝政遠!”
她越掙扎,他擁得越緊,越用力,也不管她的扭動掙扎會讓她的身體碰撞到后方的圍欄,不管她是不是會疼,是不是會不舒服,執意得仿佛要把她嵌入他的身體里。
恐懼還沒散去,他還在怕,怕抱不緊的她只要一松手便會像幻覺一樣消失,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夢。
他這一生,唯一怕的,大抵也就注定是她了。
“謝政遠!”紀暖颯已是怒了,為他感到憤怒之余,她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在她的內心深處,竟然是沒有過激的排斥感的。
就好像中午的那個吻。
可是他不松手,勒得她有點疼,她心一橫,歪頭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謝政遠穿的是一件休閑的針織羊毛衫,很是居家的圓領款式,紀暖颯這一口咬下去,剛好是咬到了一半毛衣一半皮肉,可他連眉都沒皺一下,反而更加收緊了手臂。
紀暖颯閉眼,松口的瞬間,淚水滑落。
她感覺到極度無力、糾結和徘徊,想起了那個云姨說的話,她獨自摸索到三樓,一間一間推開門,終于看到云姨所說的房間,那里面陳列著和她相關的種種,最早的就是和她在明城嶺秀看到的照片一樣,那應該是她八歲那年拍下的。
他收藏得這么好,他為什么收藏?
她早已覺察到了貓膩,此時又親眼看到這些,內心簡直是天人交戰。因為她清晰地發現,當她看到和她有關的收藏陳列時,震驚之余,她心動,心跳加速。
王戀瑾之前就提醒過她,她已經動搖了對謝政遠的感情,她不承認,還一個勁兒地辯解。今天,謝政遠為了她,從大西洋彼岸飛回來,公然違背老司令的意思,執意帶她離開……她忽然不想再抵抗,但也不會承認什么。
縱然放下了一個聶梓嵐,還有一個中天融域吶!
紀暖颯靠在他肩頭,低低地抽泣。
謝政遠聽到她的低泣,片刻,松開了懷抱,雙手捧住她的臉,一點一點抹去眼底和腮邊的淚,他目光灼熱,她淚眼朦朧,他不自知地湊近,距離不過一厘米時,她偏頭,避開了這個不該發生的吻。
“它丟了。”紀暖颯側著臉,低泣道,“洗澡的時候,忽然有人擁過來,我感覺到有人拽我的手,可是太混亂了,我什么都看不清,等到獄警來遣散了鬧事的人,我才發現手腕上的鐲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