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避子湯?
池裳愣住,看著榮軻的目光,略微的有些復雜。藥汁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屋子,卻再沒有過去那種讓她作嘔的感覺。
榮軻輕嘆一聲,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本王讓人再端一碗過來。”
語調溫和,與過去的榮軻簡直判若兩人。
池裳微微的有些詫異,不過也沒有忘記正事,“榮軻,我想知道榮衍的情況。”是她害的他過敏,于情于理,她都應該了解一下。
氣氛,陡然僵硬了幾分。
池裳咬牙,將自己的手腕抽出來,盯著榮軻。
午后的事,他其實早就知曉,榮衍的屋外,埋藏著不少的暗衛。一舉一動都不會逃過他的視線,只是內心的不安,讓他手足無措,好在沒有失去理智。
“你放心,他沒事?!睒s軻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不過并沒有將自己的身子讓開。
他可以告知她榮衍的情況,但不會允許她過去。
“我知道了。”她本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情況即可,沒想著真的過去。
“主上!屬下有事稟報。”屋外,募然傳來江祁的聲音。
十分急切。
榮軻打量了一下池裳,衣物還算是齊整,微微的皺眉,“進來?!?
江祁沒敢耽誤,進屋便直接的跪下,“主上,邊疆傳來消息,楊將軍楊業叛變,已經丟失兩座城池?!贝四塑娭忻厥拢钜矝]避著池裳,就這么直接的說出來了。
楊業?
池裳在腦中搜索了半天,才終于想起來,此人,是榮軻的手下。
偷盜玉璽以后,頂替了過去的楊業,而真正的楊業,早就已經死了。
江祁繼續,“明面上,楊業是因為楊妃蒙冤而亡,所以對皇帝記恨在心。但是這次戰爭,傷亡慘重,楊業送回戰況求救,朝中至今六兵不發?!?
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楊業故意戰敗,將大軍至于危險的境地之中,寫信向朝廷求助。
榮乾卻拒不發兵相助,結果,只會是讓軍中的人對朝廷失望。
“他們被困幾日了?”
“啟稟主上,已經三日了。糧草殆盡?!痹贈]有人去救他們的話,只怕真的是要全軍覆沒了。
榮軻微微瞇眼,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今夜集兵,明日一早,準時發兵?!?
現在,正是大好的機會。
以誅圣閣的名義奪取戰爭的勝利,自會贏得軍心,以及民心。
自古以來,從來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是,屬下遵命!”
池裳被這消息震的半晌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不確定的問了一句,“榮軻,你明日一早,就要趕赴戰場?”
“嗯。”聲音很小,但池裳卻聽得很清楚。
要出去了。
她的機會來了?
池裳眉頭一跳,盡量的忍住自己的激動,面色平靜,“那,那我去收拾收拾?!?
她敢保證,要是自己不跟上去的話,榮軻一定會借故將她留在這里。
“你收拾什么?”榮軻一把捏住池裳的手腕,面色不悅。
倒是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她居然還想著這件事。
“榮軻,你什么意思?”他想反悔?池裳眉骨一跳,盯著榮軻,“你不會是想要反悔?”
他明明答應了她的。
“正有此意?!睉饒鍪鞘裁吹胤?,即便他能保證護著她,可沙場終歸無眼,她一個弱女子,去那種地方做什么?
果然。
池裳上前一步,一下子就拉近了自己和榮軻之間的距離,態度堅定,“你攔不住我,我也說過,要是你不讓我過去,我就自己去。讓我在這里每天等著你回來,我做不到?!?
那樣怨婦的生活,她真的已經過夠了。
兩年來的隱忍堅持,生死關頭的相伴,結果換來了什么?
換來的不過是千鈞一發之際,她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壓抑了太久的性子,她已經差點要忘記了,曾經的自己是什么樣子的。
離開這里,她才能有機會。
榮軻心里隱隱的有著不安,不僅僅是因為戰場的兇險,還因為池裳的態度。
讓他,很雜亂無章。
直覺,有事。
卻又根本猜不出來,究竟是什么事。
他沒說話。
池裳趁熱打鐵,“榮軻,是你帶我過去,還是你要看我自己過去?”她在逼他。
忍了挺久的脾氣,終于因為這一句話,被輕而易舉的挑起來了,“池裳,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以為你出的去?”
這里是誅圣閣,她走不出去。
“是么?”池裳不甘示弱,“你要不要試一試?”
她在賭,在和榮軻賭。
其實,若真的將她扣在這里,她的確出不去,機關重重不說,就是這么多的眼睛盯著,她也出不去。
可現在,是她唯一的機會。
榮軻從未見過她這般篤定自信的模樣,一時間,也有些動搖。
他信任自己的手下,也相信這誅圣閣的位置。可這些所謂的堅信,在看到池裳的目光以后,似乎統統的變得,有些不自信起來了。
若她,當真自己過去,只怕,會更加危險。
他突然不敢冒這個險。
四目相對之間,他突然移開目光,第一次敗下陣來。
池裳心里竊喜,手腳都在微微的顫抖,其實,她遠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么淡定。好在,這一次,她似乎賭贏了。
從皇宮回來,她重傷以后,她就察覺到榮軻的態度有著明顯的變化。
不過心里大約也是明白,他是因為愧疚,所以才會稍微的轉了性子。
可是這份愧疚能夠維持多久,這樣的情況又能維持多久,她不敢想,也不會去想。
沒有華書芹,他是因為愧疚也好,因為其他的什么也好,終歸眼中還能有自己。
可若是有了華書芹,她就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
她很清楚。
更加清楚,楊業,戰爭,不過就是一個開始,是他謀奪這天下的開始。遲早有一天,這天下會到他的手上,這一點她從未懷疑過。
當然,華書芹到時候,也會光明正大的留在他的身邊。
她不能放任著自己一直留到那個時候,否則,她生活,只會比過去更加艱難。只有這么一顆心,她不想自己每日都泡在苦水里。
“此去邊疆,你不得離開本王半步。”他要確保她的安全才可以。
池裳點頭,“好?!彼粫?。
她不會這么的沉不住氣。
她會等到合適的時機。只要出了這里,她總能想出辦法的。
“榮軻,我,我能不能,去看一下父親。”池裳遲疑了半晌,終究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她想走,卻最放不下的還是父親,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是帶不走父親的。
父親被榮軻換了地方以后,她就再也的沒有見到過。
若是這一次,她可以知道在何地,日后,也總會想出辦法,將父親帶走。
池暝中毒已久,這么多年都沒有能夠完全的解毒清醒,如今好容易有了法子,決不能讓任何人去打擾他。即便是池裳,也不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最后傷心的,一樣還只會是她。
所以,他不會同意。
“到了時候,自然會讓你見的?!爆F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池裳終于是急了,“我都已經要上戰場了,只是想在走之前,看一看父親,我只是怕以后……”池裳猛然頓住,暗罵自己的不小心。
果不其然,榮軻一雙鷹眸鎖住池裳的神情,“怕以后什么?”
怕以后見不到了?
榮軻心里一驚,一把搭上池裳的肩膀,將她拽著,扣在自己的面前,“給本王說實話。”她若是敢有隱瞞,他絕對不會允許。
池裳緊張的舌尖都在發顫,死死的壓制下自己心里的恐懼,迎上榮軻的目光,盡量的平穩,“實話,說什么實話?”她一直都在說實話,沒有騙過他。
池裳在心里,不停的給自己做心理暗示。將自己所有的心虛,全部的拋在腦后。
“池裳,你要隨本王上戰場,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