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123年,十一月中旬。
榮乾在宮中自盡,沒有留下只字片語。
榮軻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倒是沒有半分的驚訝。在他登基的前幾日,榮乾來了這么一出,倒不是心血來潮的。
池裳替榮軻更衣的時候,忍不住的詢問了出來,“榮軻,榮乾選在這個時候自盡,是在故意的給你添堵么?”她怎么看,怎么都好像是有這個意思一樣。
榮乾已經是這場皇位的爭奪之中,失敗的那一個,所以遲早,是會有這樣的結局。
可是,偏生的就是選在這個時候,讓人不得的不去揣測他的意圖。
“顯而易見。”榮乾是絕對的不會讓他這么輕易的登上皇位的。
他一死,各路的諸侯將領,都是要進皇宮朝拜的,如此一來,這京都,勢必是會聚集上許多人,一切不可控制的因素都會在暗中形成。
尤其是太后那邊,一定的會借著這一次的機會,向天下人宣告一下,榮尋的存在。
作為榮乾的兒子,他必須的要有一個合理的機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榮乾是失敗者,所以他選擇死亡,可是在世人的眼中,卻是另外的一番場景。在詔書上,為了避免生靈涂炭,寫的是榮乾退位讓賢,因為重病。
就連如今的自盡,在外人看來,也不過是重病身亡而已。
因而,身為榮乾的親人,他在明面上,是絕對的不可以動的。尤其的是對幼子,他沒有連累無辜的嗜好。只是太后那邊,絕對的不會心思那般的單純。
“榮軻,我陪你進宮。”池裳將自己身上的衣物也一一的整理好,以王妃的身份,陪著他進宮參加前皇帝的葬禮。
榮乾如今已經不是皇帝,但是葬禮的規格,卻還是按照皇帝駕崩的規格操辦的。這也是太后的意思。
榮軻并沒有反對。
人已死,一個儀式,并不能代表著什么。
“好。”榮軻握住池裳的雙手,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的暖意,心底更是柔軟了幾分,“過幾日,本王帶你入宮。”
以后,那里就會是屬于他們二人的地方。
池裳稍微的遲疑了一下,沒有說什么,揚起笑容看著他,“我們快些去吧。”
帶她入宮,恐怕,還會有另外一個人,一同入宮。
自從回到睿王府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從來的沒有提起過華書芹一句,刻意的避開所有有可能有關于她的話題。
榮軻那邊,就好像也是故意的避開一樣,也是一句話都不曾提到過。
就好像這個人,從來的沒有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一般。這樣刻意的逃避,不知道還可以逃避多久。
皇宮。
一片肅穆。
縱然的是按照皇帝駕崩的禮制操辦的,但是卻是匆匆舉行的,六部的官員負責這些事的人,多半的也是榮軻的人,所以在籌備的時候,多少的還是考慮到榮軻的心思的,不過是匆匆的準備的而已。
榮軻帶著池裳入宮的時候,一路上都沒有遇上幾個人,進宮的各路諸侯早在昨夜的時候就已經入宮。
整座皇宮,縱然的是在舉行著喪事,但是實際上,的確的是沒有半分悲傷的神情,榮乾的死,不過是眾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又怎會有人是真的傷心。
更何況,榮乾想用自己的死來給榮軻添堵,各路的諸侯進宮,讓自己的兒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只可惜,他的算盤打的不是很好。
這各路的諸侯之中,多半,都已經是榮軻的人了。
這一回沒有阻攔著他們進宮,為的,不過就是尋出其中那些不懷好意之人。
“王爺,十王爺也回來了。”江祁候在一側,專門的給榮軻提供一些可靠的消息。
十王爺?
池裳覺著有些納悶,先帝的子嗣并不是很多,她知曉的還活著的,更加的是不剩下幾個了,這個十王爺,她怎么感覺自己從來的沒有見到過。
“榮安回來了?”榮軻的眉頭微微的皺起,似乎有些不悅。
“那是誰?”池裳問了出來,她在榮軻的身邊這么多年,好像還從來的沒有聽到過榮安的這個名字。
或者說,似乎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先帝,還有一個排行第十的兒子。
“下去吧,本王帶著池裳過去即可,宮里的各處守衛,還是你去盯著。”榮軻沒有著急解釋,將江祁給吩咐了下去。
“是,屬下遵命。”江祁回答道。
隨后,榮軻攬著池裳,朝著正殿的方向走去,順便的是回答了她方才的問題,“榮安是先帝最小的兒子。”
先帝的幾個兒子中,雖然排行較多,但是實際的年齡,是差不了多少的。
就比如說他和榮衍,榮衍縱然的是排行第三,但是二人的實際年齡,不過是差了幾月。
所以榮安比他們小不了多少。
“先帝的小兒子?為什么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從小就是作為皇子的伴讀,進宮和皇家的兒女一起上學堂的,所以先帝的兒子,無論是不是熟悉,她多少的都是見過的。但是這個榮安,不僅僅是自己沒有見過,就連這個名字都是今日第一次聽見。
“他在七歲的時候,就已經被父皇送到了封地,終身不許回宮。”更何況,當年在皇宮的時候,他也是一直的被皇帝圈禁著,哪里也不允許去的,所以池裳沒有見過是正常的。
他的存在,皇帝從來的不允許任何人提起來。就連他的母妃,皇帝都不允許有人提一句。
“這是為何?”池裳越發的不明白。
榮軻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稍后你見到他,便會明白。”
至于他的母妃,就是因為榮安,所以被皇帝懷疑,早早的處死。這是皇家的機密,從來沒有人敢隨便的提起來,更加的沒有人敢說起來這一段的往事。
所以她不知曉,也是尋常。
見到他?
池裳跟著榮軻的腳步,很快的就到了皇宮的大殿,下意識的在一眾人中,尋找所謂的榮安。她不太明白榮軻的意思,為什么說見到榮安就會明白了。
榮軻知道池裳的心思,低頭輕輕的示意她,“在那里。”
池裳順著榮軻指引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
雖然面容,不是孩童的面容,但是身形,確如十歲孩童。
“那是!”池裳瞬間的是明白了什么一樣。
榮軻輕輕的點頭,說話的聲音也就只有池裳可以聽得見。
“如你所見,他自出生開始,便是有殘缺的。”皇家的孩子都是天子的孩子,所有的孩子都是正常的,只有榮安,這么多年來的身高一直的沒有長過。其他人也都是正常。
皇帝自然的是看他的母妃不悅,認為是他母妃的原因,或者是他母妃的身體上有什么殘缺。
皇帝的女人,都是經過層層的篩選,留下來的都是最好的。
選秀的時候,就連肌膚上有著一點小瑕疵,都會被無情的刷下去。
更不要說,是這樣有隱疾的女子,是萬萬的不可以入宮的,更加的不能替皇帝剩下孩子。
皇室的血統,必須要是最高貴的。先帝容不下榮安的母妃,派人將她賜死,更加的是不愿意看到這個有殘缺的孩子,更加的不愿意承認這是他自己的兒子,因而早早的就打發到了封地去了。
從那以后,也沒有人敢在皇帝的面前提起來這個孩子,更加的沒有人會提起來那段往事。
若不是今日榮安現身,只怕這朝中,宮中,已經有著太多的人,都已經是要遺忘了這個孩子的存在,遺忘了皇帝還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皇子。
“當年他被發配的時候,不是只有七歲么?”池裳不明白,榮安現在的模樣,不管怎么看,都好像是十歲孩童的模樣,那么七歲的時候,不應該是與尋常的孩子無異才是。
“他如今的身形,是這些年來緩慢生長的,到了如今的這個年歲,怕也是不長了。幼時的時候,他長得就比尋常的孩子慢上許多,被發配的時候,他的身高,尚不足三歲孩童。”所以皇帝才會那樣的厭惡這個孩子。
池裳點頭,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總感覺,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他與榮乾的關系很好么?”否則的話,分明的是被皇帝下了命令,終身不許進宮的,又怎么會在這個時候進宮的,還特意的來參加榮乾的葬禮?
總覺得,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一樣。
“也不對。”池裳剛說完,就將自己的意見給否定了。
當年離開的時候,不過還是孩童,哪里會有那樣好的關系。
“事有蹊蹺。”榮軻也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榮安雖然的是一直的被圈養在封地的,可是正是因為如此,誰也不清楚,這個皇子的心中,究竟的是在想些什么。
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或許,不會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榮軻的心里,和池裳一樣,都留下了一個疑影,總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一樣。
防患于未然,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不用擔心,這件事,本王自會去調查。”若不是進了皇宮,只怕是還沒有人知道榮安也回來了。
瞞的這樣的勻實,確實的是不太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