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興元六年,十二月初一。
當賀天方率領的二十萬大軍到達齊、陸兩國交界的維和城時已是初冬時節,由於長途跋涉再加上維和城寒冷的氣候條件使得整個大軍的戰鬥力下降了接近三成。在到達維和城之前賀天方曾擔心駐守在城外的陸國軍隊是否會在自己達到之時突襲,但事實證明情況並非如此,陸國軍隊仍舊之時駐守在城外,這也讓深諳兵者詭道的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沈無理的安排下參軍的吳謀經過兩個多月的耳濡目染逐漸適應了軍隊中的生活,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他雖然身爲小隊長但一路上也沒少受欺負,好在賀天方看他有幾分機靈破例將他提升爲軍師,這讓賀天方的幾個副將頗爲不滿,但轉念一想參軍本就是沒有什麼實權的職位,於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吳謀自然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成爲軍師完全是沈無理的安排,所以每當賀天方和幾位副將商討軍情的時候他就會很自覺得找些藉口離開,這種做法到讓幾位原本看他不順眼的副將多了幾分好感。
厚重的黑色巨石鋪砌而成的街道,在初冬的季節顯得格外冰冷,城中建築也與都城那精緻得風格相去甚遠,但這裡卻有一種都城所無法比擬的淳樸和自由。
在城中轉了半天的吳謀決定先去填飽肚子,隨意找樂家酒樓要了碗羊肉面,但是才吃了一口他就被辣得眼淚鼻涕直流,於是怒吼道:“小二,你這面怎麼這麼辣?”
那店小二一看吳謀得穿著打扮便知道不是本地人,隨即笑著說道:“客觀,您不是這裡人吧?我們這裡天寒地凍的,所以都喜歡吃些辣來抗寒,我馬上去給您換一碗不辣的。”
“等等,順便拿碗清水過來。”
“好咧!”
坐在吳謀對面的彪形大漢光著膀子一臉不屑地說道:“娘娘腔,百無一用是書生,連這麼點辣都吃不了,難怪齊國的軍隊不如他們陸國。”
“百無一用是書生?此話怎講?”吳謀見那漢子這麼冷的天還光著膀子,不由地感慨道:難道這裡的人都不怕冷?
“哼,這上陣殺敵當然要靠武功和大刀,難不成讓你拿個筆桿子去殺敵?還是說對著敵人的千軍萬馬吟詩作對就可讓敵人乖乖投降?”
“聽你這口氣想必也是參軍之人了?”
“哼,老子纔不去參軍,你們這些都城來的官員哪個不是見錢眼開,老子不過犯了點事情就百般阻撓。”
“哦?你犯了什麼事情?”
這時店小二端了碗不辣的羊肉面放到吳謀面前,說道:“客觀你有所不知,他叫趙虎,武功是我們這數一數二的,只可惜前些年打死了幾個土匪所以坐了幾年牢。”
“原來如此。”吳謀說道,“那如今你可願意參軍?”
趙虎端起碗猛灌了幾口酒說道:“我這空有一身武功卻無用武之地,自然是想參軍的,只可惜我是有底子的人。”
“那你就跟著我吧,我保證讓你順利加入軍營。”吳謀說道。
“此話當真?”
“當真,你這就隨我去見將軍,如何?”
“好。”趙虎站起身向吳謀走去,說道,“你要真能讓我參軍,我保證這份恩情日後定當加倍報答。”
吃完羊肉面吳謀便帶著王虎前往縣令趙明的府邸,由於突然涌入二十萬大軍對於維護城來說是個不小的難題,於是縣令便安排每戶人家要解決兩個士兵的吃喝以及住宿,而身爲將軍的賀天方和副將包括吳謀自然是住在縣令府邸了。
吳謀得知賀天方正與幾位副將在商討軍情,於是很自覺的帶著趙虎在院子裡溜達起來,等到賀天方商討結束後已經是兩個時辰後了。吳謀一直覺得商討軍情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因爲每次花上幾個時辰的功夫最後卻得不出什麼結論來,但是卻仍舊要反覆地商討。
賀天方一走出院子便看到了身高足有兩米的趙虎,再看看一旁似乎已經等候多時的吳謀,問道:“吳謀,你這是?”
“將軍,我想向您推薦一個人。”吳謀看了看身旁的王虎,然後說道,“不知將軍您意下如何?”
“將軍,我希望能夠投入您的麾下,還請將軍答應。”趙虎說罷便跪了下來。
“給我一個理由。”賀天放也不是糊塗人,對於軍中的事情還是極爲謹慎的,“你若是陸國派來的奸細,那我豈不是要完蛋了?”
“這……”趙虎顯然沒料到竟然會發生這種情況,一時間愣在那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時候恰巧縣太爺趙明走了過來,他見著王虎跪在地上再看看賀天放臉色鐵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好硬著頭皮問道:“賀將軍,不知道我這弟弟犯了什麼事?“
“你弟弟?”賀天方和吳謀同時出口問道。
“呵呵,不好意思,他正是在下的弟弟趙虎。”趙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若是犯了什麼事,還請將軍您按照律法處置。”
“我沒犯事。”趙虎憋住氣,說了句,“你能不能別老是拿那種眼神看我,我知道趙家祖上都以你爲榮,可你也不能這麼瞧不起人啊。”
“你,你……”趙明氣得甩了甩袖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看上去你們兄弟似乎不合啊?”賀天方問道,“怎麼回事?”
“將軍你有所不知,我這弟弟生性暴躁衝動,前些年失手打死了幾個人……”
不等趙明說完,趙虎就打斷道:“我殺的那是土匪,爲民除害,只有你這不長眼的狗官纔會把我關起來,哼……”
“你……你……”趙明原本刷白的臉色頓時給氣綠了,要不是賀天方在場他一定會向以往那樣讓衙役賞自己的弟弟五十大板。
“你爲何要參軍?”賀天放問道。
“男人就應該參軍,不然活在這世間做什麼?每天吟詩作對麼?”
“那你想當將軍麼?”
“想。”趙虎說道,“我一定要成爲大將軍,不然我當什麼兵啊?”
賀天放突然想起了某個人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這話似乎是錦恆王對他說的。
“好。”賀天放說道,“吳謀,從今天開始他就交給你了,有什麼雜事儘管交代他去做。”
“知道了。”吳謀回道。
“讓你做雜事,不覺得委屈?”賀天方明顯看出趙虎的臉上有幾分不高興,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委屈,但既然將軍說了我就做。”趙虎說道,“身爲軍人要懂得服從。”
賀天放笑笑道:“學的倒挺快啊!趙縣令,你這弟弟不錯,不錯。哈哈哈……”
“慚愧慚愧……趙明賠笑道。
維和城外,陸國的十萬大軍已經駐紮了有三個月的時間,遲遲未接到命令的徐周飛鴻將軍心裡充滿了不安,看著士兵們的銳氣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之中被消磨殆盡他怎能不著急。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並非沒有道理。當然周飛鴻認爲也許是因爲後勤的供給不足所以遲遲沒有發兵,這也只能算是聊以安慰自己的藉口了。
這一日,當週飛鴻的副將向其稟報齊國的二十萬大軍已經住進維和城的時候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久經沙場的他竟然感到了些許恐懼,之時那恐懼並非來自敵人,而是來自身後無法揣摩的君意和複雜的朝廷鬥爭。
陸國,玖德二十五年,十二月初十。
天空中緩緩飄落的雪花拉起了戰爭的序幕,然而沒有人想到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之時個地位極其卑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