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間諜之王的告別演出
于效飛知道,憲兵隊的人發現的正是來給自己送東西的飛機,到底憲兵隊的是怎么知道這么詳細的情報的,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追究。他現在時間寶貴,分分秒秒,千金難買。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強搶,使用暴力奪回這批自己必需的器材,這是自己得到日本發動戰爭的情報的關鍵。
但是,要對抗整個日本憲兵隊和76號的特務,自己一個人是絕對辦不到的,必須有可靠的幫手才行。而在這種最關鍵的時刻,既能干,而又可以信賴的人,只有潘漢年的手下。
于效飛一路瘋狂地左沖右撞,毫不減速地沖到法國公園旁邊的一處非常講究的房子。他上前砸門,門上的小窗口幾乎是在他砸門聲剛一落下之后就打開了,里邊有一張他見過的臉看了他一眼,問道:“先生,你找誰?”
“是我!快通報,我有急事要見小開!”
小窗口關上了,一分鐘后,大門打開,于效飛一步就跳進了院子,接著一步跳進了房門。
潘漢年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他打扮得整整齊齊,好象馬上要出門的樣子。盡管潘漢年表現得很鎮靜,但是他仍然難以掩飾他臉上震驚的神色。他盡管非常信任于效飛,但是他和于效飛之間的聯系,從來都是通過專人轉達聯系地點,或者是使用特定的信箱,潘漢年從來沒有告訴過于效飛自己的住處,這是在整個上海也幾乎沒有人知道的絕密。可是,于效飛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住處的呢?
于效飛不顧禮節,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潘漢年的對面:“抱歉,事情實在太緊急,只好不顧紀律。”
潘漢年一點頭:“你說。”
潘漢年是個頭腦極其精明的人,平時話非常少,有人幾乎以為他是一個冷淡的,難以接近的人,但是于效飛卻明白,以他這種身份,需要處理的都是十分緊急的重要事件,就象現在這樣,根本沒時間拉家常。
于效飛說:“日本首相近衛已經被東條英機以精神病名義關進了療養院,犬養健失勢了,我沒有了得到重要情報的來源。”
潘漢年伴隨著嘆息說道:“我已經知道了。我在他們內部的那個內線,就是上次你見到過的那個,依靠的也是近衛身邊的人。東條英機當了首相,他逮捕了在德國大使館的蘇聯諜報員理查德·佐爾格和他所領導的拉姆扎小組。他小組里邊的尾崎秀實是近衛的秘書,也為我們提供情報。現在我們也失去了情報來源。所以我要馬上趕到香港去想辦法,你如果再晚來半小時,我就要走了。”
于效飛雙眼閃閃發光地盯著潘漢年說:“所以我想到東京去,到他們的老窩去直接弄到情報。”
潘漢年一皺眉:“你?你怎么弄?你沒有任何身份。”
“我剛接到了宋子文的電報,他決定,把他在上海的所有投資交給我來操作,他在上海還剩下幾百萬兩黃金。我要通過犬養健直接向日本藏相和首相匯報利用這筆錢支持即將發動的戰爭和打擊國民黨的辦法。這在現在的日本也是一個大數目,足夠他們的海軍相當長時間的開支,他們一定會接見我的。
到了那個時候,我就能親耳聽到戰爭的消息了,即使這樣仍然不行,我也得到了進入他們腹地的機會。那樣,我就可以在首相或者藏相辦公室安放竊聽器,也就能夠竊聽到準確情報了。”
這可是一個極其大膽的主意,就連潘漢年這樣的國際間諜頭子都感到非常吃驚。潘漢年又不說話了,他又在權衡利弊。
于效飛不住地看表。潘漢年問:“你還有著急的事情?”
“我讓英國的約翰用飛機從英國直接送來了竊聽器,現在已經讓憲兵隊的人發覺了,他們正在用車隊去攔截降落的人或者東西。我準備馬上就去把東西搶回來。現在他們可能已經到了飛機空投的地點了。”
潘漢年也看了一下手表,他的時間也快到了。
最后,潘漢年下了決心:“好吧,老實說,我的那個內線已經到東京去了,但是,他的朋友可能全部被捕了,而他本人也接到了警告。他這次去,只是希望能夠找到以前的朋友幫忙,對是否能夠真正得到有用的情報,他也是沒有把握的。你的計劃從理論上有可行之處,只是你的計劃更加冒險。你是一個中國人,你要去的地方可是龍潭虎穴呀!你要把危險考慮清楚。不要只想著成功,也要多想想失敗。”
“我想得已經很清楚了,日本鬼子到中國來殺人放火都不害怕,我到東京去消滅他們有什么可怕的。你的內線是一個日本同志,他肯為了中國的抗日事業去冒險,我一個中國人怎么能躲在家里呢?他是一個書生,尚且不怕死,我有全套的特工技能,怎么能不去抗日的最前線沖殺呢?我既然你不反對我的計劃,那么我就決定去進行了。”
“不反對。只是你要處處小心謹慎,不要逞個人英雄主義,要盡量取得成功。”
“嗯,這個我會小心的。現在我已經不是當初剛剛加入情報工作的那個孩子了。潘漢年同志,我可以這樣叫你一次嗎?我們來約定一下,假如我能夠回來,那么你就還派人在這個地方等我,只是要準備好醫生。假如我不能回來,那么你就在我跟中心聯絡的那個頻道上收聽我的消息,我會搶一部電臺,用那個頻道用明碼呼叫,把日本發動戰爭的準確時間向你們廣播。
然后,你把這些帳戶里邊的黃金全部提出來,這是宋子文的錢,用它來支持中國的抗戰吧!另外你去找安娜,把帳號里邊的錢也全部提出來,安排安娜撤退。把山下和犬養健的金子也提出來用來抗日。如果可能的話,你到延安去,找到我的朋友劉海薇,告訴她不要等我了。”
這就是最后的遺囑了,這說明,于效飛把成功和失敗真的想得非常清楚了,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堅定,鎮靜,見慣了國際間諜行業中的驚濤駭浪的潘漢年也被于效飛的驚人計劃和勇氣所震憾。
“好,計劃可以實施,我們是情報戰線上的戰士,我們也同樣需要犧牲精神。”
“茍且偷生不如死,為國捐軀,流芳百世!”
這是刺殺奧地利皇太子,挑起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刺客的誓言。
潘漢年被于效飛深深感動了,他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他嚴肅地說道:“但是你要記住,千萬記得要保存自己。不要去做行刺那種傻事。我們黨歷來是反對搞恐怖主義的,不要搞恐怖暗殺。我希望能看到你活著回來。你還需要什么幫助嗎?”
“對,我要去襲擊憲兵隊的車隊,我需要有人幫助。”
潘漢年一皺眉頭:“現在我沒有時間召集人手了。”
“不用,讓你的這個衛士跟我去就行。”
潘漢年喊了一聲:“阿祥!”
阿祥應聲從門外跑進來。
于效飛說:“阿祥,跟我去執行任務,有武器嗎?”
“有。”
說著,阿祥拔出一支勃朗寧手槍。
潘漢年一皺眉頭,兩個人,兩支勃朗寧,要襲擊憲兵隊的車隊,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于效飛想了一下說:“武器我有辦法。快走,沒時間了!”
他深深地看了潘漢年一眼,飛奔出去。
這就是最后的告別。
于效飛帶著阿祥又是一路狂奔,到了德國領事館。于效飛上前用力按下電鈴。大門上的小窗口打開了,一個德國衛兵從里邊露出臉,于效飛不等他問話,就喊道:“我要見卡爾!快開門!”
卡爾正是負責領事館安全的,衛兵一聽是他的朋友,又似乎見過于效飛,立刻打開了大門。
看門的一個全副武裝的德國黨衛隊衛兵,十分威武。他急忙給卡爾的辦公室打電話進行通報。電話接通,卡爾剛剛在那邊喊道:“喂?”
于效飛一把搶過電話:“我是于!借你們的槍用用!”
說完,他一把搶過衛兵脖子上的沖鋒槍。
衛兵一愣,于效飛說:“卡爾會同意的,有事問他。”
衛兵點點頭。
于效飛邊問:“有子彈嗎?”邊“咔”地拉開槍膛,又“啪”地拔下彈夾看了看,檢查完畢,又一把把衛兵身上的子彈袋摘了下來。轉身剛要走,一回頭,又把衛兵頭上的德國鋼盔摘了下來,扔給了阿祥。
于效飛不管正在發愣的衛兵,開車又是狂奔而去。
于效飛邊開車邊不住地看表,從他在山下那兒得到消息,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憲兵隊的人應該已經抓住了空投的人或者是找到了約翰給他的東西。而且,犬養健來接自己的飛機也快要起飛了,自己沒有時間了。
果然,他們的汽車順著郊外的公路正在向前跑,迎面來了一長串的汽車,憲兵隊的汽車回來了。
于效飛猛地一撥方向盤,汽車直沖向路邊的小樹林。
汽車還在朝公路下邊沖過去,于效飛卻已經打開車門一躍而出,直撲迎面而來的車隊。
憲兵隊的司機剛一看到前面的公路上沖過來了一個人,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于效飛手里的德國MP40沖鋒槍的子彈已經象暴風雨一樣掃射過來。前邊的小汽車里邊的司機和特務頭目根本沒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子彈打成了馬蜂窩,轎車尖叫一聲,一個急剎車橫在了公路中間,后邊的汽車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這是于效飛第一次使用沖鋒槍進行實彈射擊,他一方面對MP40令人吃驚的持續開火能力極其震憾,第一次見識到了現代化武器的威力,一邊腳下不停,大步向前沖去,狠狠掃射后邊軍車上的日本憲兵和76號的特務們。
MP40每分鐘500發的高射速加上于效飛迅猛的步法的配合,讓于效飛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邊已經橫掃了前邊的兩輛軍車。于效飛可以清楚地看見大股的黑血從日本軍車的擋板縫隙中間狂噴出來,這幾輛軍車上的日本憲兵大概全都完了。不過,MP40是全自動的,于效飛又是第一次用,子彈的消耗沒有掌握好,他剛跳到第三輛軍車前邊,已經沒有子彈了。
于效飛急忙向后一躍,躲到前邊的軍車后邊,同時飛快地抽出德國三聯裝的子彈袋里邊的一個新的彈夾插到槍上。
只這么一會,有著魔鬼般訓練的日本憲兵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紛紛跳下汽車,開始反擊。
于效飛的身后猛然響起槍聲,阿祥從后邊趕了上來。剛才在路上,于效飛已經向他介紹了任務的大致情況,而阿祥也是個行動高手,只是比于效飛反應慢一點而已,他現在也從汽車里邊跳了出來,開始掩護于效飛。
于效飛上好彈夾,又跳出來,對準日本兵連續掃射,在他強大的火力面前,日本憲兵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已經被高速飛來的子彈掃倒了。
于效飛又打掃了兩輛汽車的鬼子,又換了一個彈夾。后邊跟上來的阿祥已經被這聞所未聞的兇狠襲擊驚呆了。
于效飛給阿祥表演了一下拉開槍機,換子彈,然后把槍扔給他說:“你來繼續對付后邊的,我去檢查,得找到咱們的東西!”
他把子彈彈夾也扔給阿祥,然后轉身朝前邊的小汽車那邊跑去,重要的人或東西都應該在前邊的小汽車那兒放著。
于效飛到了前邊的時候,聽到后邊響起了沉重的機槍聲,活該阿祥倒霉,后邊的鬼子有機槍,他們一邊架起機槍掃射,一邊向阿祥發起沖鋒。但是阿祥那邊的槍聲持續不斷,于效飛知道,阿祥是在極力抵抗,為自己爭取寶貴的時間。
于效飛打開小汽車的車門,看見在后排座位上有一個黃頭發的外國人倒在一個鬼子的身上。其他鬼子都被于效飛打碎了腦袋,但是這個外國人卻還有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他的腦袋上也有一大塊血跡,不過不是于效飛打的。于效飛看了一下他的軍銜,這是一個英國上校,可能他是一個英國突擊隊的軍官,是專門從英國的什么基地把于效飛要的竊聽器送來的。英國飛機被日本的高射炮擊中,在郊外墜毀了,他在飛機墜毀過程中受了傷,成了俘虜。
剛才于效飛這一打鬼子,汽車猛一剎車,受了重傷的英國上校沒有鬼子扶著,朝旁邊一倒,萬幸躲過了于效飛的子彈。
于效飛急忙搖晃著英國上校,喊道:“快說,竊聽器在那兒?”
英國上校艱難地睜開眼睛說:“那個盒子……”
于效飛跳到前邊,打開車門,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找到了一個2尺長的黑盒子。他又跑回來問道:“怎么用?”
“這是最先進的,用電池的可以連續用10個小時……”
說著,英國上校身子一歪,又倒下去了。于效飛不知道他是昏過去了還是已經死了,為了保險起見,于效飛后退一步,拔出勃朗寧,對準他的腦袋開了一槍。英國上校的腦漿迸了出來,差一點濺到于效飛的身上。退一步還是太近了。
于效飛正要走,忽然想起剛才前邊座位上有一個什么東西比較特別。他又跑過去一看,一件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象是一連串大小不等的管子組成的,一個管子接著一個管子。于效飛把它拿起來,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才發現,原來這又是一支沖鋒槍,只是這個樣子實在是太怪異了。
整個槍身漆成黑色,前邊是一個幾乎有槍身長的黑色管子,套筒也是圓的,槍機拉柄也是小圓管,后邊是一個用鋼筋模擬的槍托,彈夾竟然插在槍身的側面,最慘的是,槍身竟然露出一個大口子,里邊的彈簧都能從側面看見,真是聞所未聞的怪物!這叫什么破槍啊?
子彈呢?應當還有備用彈夾呀?
在這兒呢,一共是四個。
大概這是這個英國突擊隊上校的秘密武器,他既然受傷了,這個東西也就落到了鬼子的手里。
于效飛一手抱著盒子,一手拿起沖鋒槍,朝后邊飛奔。后邊阿祥的槍聲已經是斷斷續續的了,是受傷了還是沒子彈了?
于效飛跑到后邊,只見阿祥在汽車車頭后邊趴著,后背已經是一片鮮紅。于效飛小聲問道:“受傷了?”
“嗯,東西找到了?”
“找到了,再支持一下。”
說著,于效飛把盒子扔給阿祥,自己一個翻滾,早已經到了路基下面。他在路基下面飛跑幾步,從后面一躍而起,從側面沖上了公路。
他手里的沖鋒槍吐出長長的火舌,正在全神貫注地向前面射擊的鬼子被近距離射來的子彈打得飛了起來,機槍立刻不叫了。
但是,于效飛預料中的震耳欲聾的沖鋒槍聲卻沒有響起來,這竟然是一支沒有聲音的槍!
于效飛把最有威脅的憲兵清理得差不多了,馬上回來看阿祥。
阿祥坐在地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于效飛撕開他的衣服,檢查了一下,肚子上挨了兩槍,幸運的是,三八大蓋的子彈穿過身體飛出去了,所以后背上才有血。幸好有于效飛給的頭盔,有幾顆子彈從頭上擦過去了,沒傷著腦袋。于效飛一邊用阿祥的衣服給他包扎,一邊說:“沒事,回去吃兩只老母雞,照樣抗日!”
阿祥笑了。
于效飛說:“會開車嗎?”
“會。”
“兄弟,對不起,我沒有時間送你了。這是救中國的大事,實在不能耽擱。你自己開鬼子的車回去,記得把沖鋒槍還給德國人。路上自己小心,有這支沖鋒槍,多少鬼子都別想靠近你。”
阿祥點點頭。
于效飛把阿祥扶到前邊的小汽車這兒,把鬼子的尸體扔了下去,幫他打著火,踩上油門,汽車開動之后,于效飛才從另外的車門跳下去。汽車歪歪斜斜地開了出去,很快消失了。
于效飛跑到自己的汽車那兒,汽車馬達還在轟鳴,他上車朝機場狂奔。
他到機場的時候,等得心急的犬養健已經在飛機里邊等著了。犬養健說:“怎么遲到了呢,我是和藏相約好的,現在這種局勢,他可沒時間等咱們。”
飛機轟鳴著起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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