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蕭喬琴神秘兮兮地說：“高中三年太壓抑了，你們想不想發泄發泄？”
舒宇笑道：“怎麼發泄？撕課本？”
還在抑揚中學老校區的時候，那年中考結束，初三的有些學生站在樓上，往樓下扔撕成碎片的課本。碎紙片像雪花似的，鋪了厚厚一地。抑揚中學的初中部一直沒有存在感，唯一的集體運動——做廣播體操，初中學生都是安安靜靜的。只有那次，英蓮才注意到，原來小屁孩也是有脾氣的。
蕭喬琴說：“開什麼玩笑？書本是我們的良師益友，怎麼能碎屍呢？它們會傷心難過的……”
舒宇說：“那你說，怎麼發泄？”
蕭喬琴說：“英蓮知道。”
英蓮疑惑道：“我知道什麼？”
蕭喬琴說：“你上次不是說效果挺好嗎？”
英蓮說：“你的意思是——”
蕭喬琴點頭。
英蓮說：“不行不行，大晚上的……”
魏萱說：“你們倆打什麼啞謎呢？”
英蓮說：“蕭喬琴說，大晚上的要去爬山?！?
魏萱問：“小喬，爬山幹嘛？”
蕭喬琴說：“看星星啊?！?
英蓮說：“反正我不去。要經過一片墓地，大晚上的招惹上什麼東西就慘了?！?
蕭喬琴說：“膽小鬼！”
魏萱說：“大晚上的，還是別去外面亂轉的好。想看星星，我們去操場看好了。”
英蓮打了個哈欠，說：“你們精神真好。我這兩天考試，弄得筋疲力盡的，得回去睡覺了?！?
蕭喬琴說：“英蓮，你這人怎麼這樣？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日子，你居然跑去睡覺？”
英蓮笑著說：“每個日子，對我來說都是特別的日子，也是平常的日子?！?
她站起身，說：“你們去玩吧。我先回了。”
方經申站起身，說：“我也累得很，先去睡了。我們一起走吧?！?
蕭喬琴道：“走吧走吧，你們兩個一點都不懂，什麼叫做浪漫！”
英蓮和方經申沉默著走了一段路。
方經申說：“你來西溪前，給我打個電話。”
英蓮笑了下。
方經申說：“沒有我家的號？”
英蓮點頭。
方經申說：“我知道你家的號碼?；仡^我買了手機，給你打電話?！?
英蓮說：“好。”
到了分岔路口。
英蓮說：“再見?！?
方經申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英蓮先走。
英蓮走了兩步，感覺方經申一直目送著自己。她擡腿快跑起來，很快就跑進了女生宿舍。她一口氣跑到六層，站在陽臺上看：方經申還在原地待著，過了好一會才走。
半夜時分，蕭喬琴纔回寢室。她心情不錯，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英蓮早早就收拾東西，坐車回家了。母親的身體恢復不錯，已經能正常行走了。
安蓮在家，常常調侃著，用虛弱的口氣說：“我死了無所謂，就是放心不下三個孩子……”
把欣晴氣得夠嗆。
安蓮說：“爹爹、媽，你們別那麼拼命。錢嘛，賺多賺少無所謂，身體健健康康纔是最重要的。要是學費不夠，就借點?；仡^畢業了我們自己還。是吧，英蓮？”
英蓮點頭，說：“嗯。上大學有獎學金、助學金什麼的。只要好好學習，畢業了就能找一份好工作。到時候，錢就嘩嘩的?！?
欣晴嘆了口氣，說：“賺錢哪有那麼容易？聽宏建的爸媽說，宏建找實習單位都找了好幾個月了，還沒找著合適的?！?
安蓮說：“那是因爲宏建想找月薪一萬的。他要是找個月薪六七千的，單位都排著隊找他籤呢?！?
聽得大家直瞪眼。
欣晴的聲音有些哆嗦，說：“月——月薪？”
安蓮說：“是啊。他想找一年能賺十幾萬的那種工作。他說，累點無所謂，趁著年輕多闖闖；工資一定要高，等著攢錢買房娶媳婦?！?
英蓮吐了吐舌頭，說：“我能找份工資一個月兩三千的，就心滿意足了。”
安蓮說：“世上的事情很奇怪的。你要求低，世界並不會厚待你。你要求高，世界反而會附和你?！?
司武說：“人也要看看自己的能耐，不能一味提高要求。剛一畢業，就要求月薪一萬，當自己是什麼？財神爺？”
欣晴說：“就是。你們以後找工作，要量力而行，別亂要價?！?
英蓮說：“他不是才大三嗎？這麼早就找單位了？”
安蓮說：“都說了，是找實習單位。他大一大二的時候，就把大三大四的課程都研究透了。他爸媽本來想讓他讀研的。他說，要出去闖闖；學校裡待久了，都要待傻了。唉，人比人，氣死人。我每天學得焦頭爛額，他卻每天悠哉哉?！?
欣晴說：“學習哪裡有捷徑的？聽他媽媽說，宏建是個夜貓子，每天學習到凌晨四五點才睡。宏建說，晚上覆習效率高?！?
安蓮眼睛一亮，說：“真的假的？”
欣晴說：“不過，你們可別學他這樣。該睡覺睡覺，該起牀起牀。黑白顛倒了，對人的身體傷害很大的。”
安蓮和英蓮隨便應了一聲。
“叮鈴鈴”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安蓮說：“英蓮，快去接電話。從昨天開始，電話就沒停過。真不知你從哪裡交了那麼多朋友。”
英蓮傻笑著跑去接電話，是揚蕙打來的。
揚蕙說：“恭喜恭喜！”
英蓮說：“同喜同喜！恭喜什麼？”
揚蕙說：“恭喜你脫離高考魔掌啊。聽黃震說，你們約好了去爬葫蘆頂？”
英蓮說：“嗯，初中畢業那年約的。不過還沒定是哪天?！?
揚蕙說：“大家都閒著沒事做，打個電話一約就是了，什麼‘定’不‘定’的。就是上次去葫蘆頂那幾個人是不？好，就明天了。我打電話通知去。”
英蓮說：“別叫上李悠悠他們?！?
揚蕙說：“你當我是傻子啊。行了，就這樣?！?
她把電話掛了。
英蓮聽著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居然有些興奮，好像看見了大家已經聚在了葫蘆頂嬉鬧的場景。
“英蓮，誰?。俊毙狼鐔?。
英蓮說：“揚蕙，約明天一起去登葫蘆頂?！?
安蓮說：“嗯，多出去走走也好。終於解放了，可以輕鬆下了。”
欣晴說：“那你現在去買點吃的，早點做準備。上次聽易臨的媽媽說，你什麼也沒有買就上葫蘆頂去了？”
英蓮嚇一跳，說：“?。俊?
欣晴說：“聽說，你餓得差點虛脫了。幸虧其他同學帶了好多吃的?！?
英蓮紅了臉，暗想：誰這麼八卦？！
安蓮哈哈大笑，說：“英蓮，你真夠有意思的?！?
英蓮說：“我本來想去那再買的，懶得提。結果一直沒遇見有商店。”
安蓮說：“吃一塹長一智嘛。這次你多買點；拿不動，我幫你拿?！?
英蓮說：“開玩笑，有我拿不動的東西嗎？我背個大包去，裡面全裝上吃的。”
司武說：“物極必反。你別到時候吃不完，揹著去，又揹著回來……”
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