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來得好
“還是沒找到,還是沒找到,就那么一個口子,這亳州就這么大點兒地方,找了他娘的五六天了,每次回來都是一句沒找到,連句新的詞兒都沒有!”
“怎的,是老子對你們太好了,你幾個狗日的就當真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面對著不斷朝自己發泄的趙官家,種雷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個,別說是他這個當事人了,旁邊的那些個局外人此時也全都把腦袋埋在了胸口,恨不得趙官家看不見自己才好。
皇帝不生氣的時候確實是挺好說話的,但他老是處在一副生氣與不生氣之間徘徊,讓人分不清真假……也許上一瞬大伙兒還是恨不得要結拜的君臣關系,下一瞬就得擔心脖子上的掛件兒還能不能保住。
就算他姐姐要替皇帝陛下生孩子了,種雷也不敢有半點懈怠。
可是這運兵道的入口,確實是找不到,皇城司帶來的兩千多人幾乎全都給派出去了一遍,但就是沒有一個有用的消息帶回來,搞得他這個指揮使,都有些開始懷疑起那運兵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了。
“陛下,要不然讓閔家的人來一起跟著探探……畢竟那運兵道只在傳聞當中,咱們確實是未曾見過。”
“種指揮使不是個偷懶的人,他說找不到,那便一定是找不到了。”
這時候還能進諫的,除了辛次膺外便再沒有了旁人,劉邦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閔家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用假話來蒙騙自己,除非他家不想閔子待在文廟,也不想宿、亳之地再有閔這個姓氏了。
而且他已經把心思全都給放在了那條道上去,為此連攻城的器械都沒造幾個,派兵布陣和調兵遣將更是全都以運兵道為基礎,此時若是承認了沒有這條道,那一切就都得打破重來,也證明了自己是個笨蛋。
劉邦當然不愿意承認劉季是個笨蛋,而且他更相信閔家人不會用全族人的性命作為賭注,不過辛次膺說的也確實是實情,便沒有繼續追罵下去,一時之間,這伍員莊堌的屋子里,有些安靜了下來。
“王德那邊可有什么消息傳?還有那個道士,還有虞允文,關于亳州所有的新消息,現在全都說一遍。”
種雷面皮抽搐了一下:“沒,沒有。”
劉邦的火氣咻地一下便上來了,直沖他的天靈蓋:
“沒有,又是沒有,入口也沒找到,問你什么都是沒有!”
“伱若干不成這差事,便讓你哥哥回來吧,他雖然人殘廢了點兒,但比起你來可是有用多了,這外頭危險,你回臨安去過太平日子吧!”
這話一出,種雷眼眶便忍不住地開始翻紅了起來:
“是臣無能,但那亳州已經有了禁令,從南而去的連只螞蟻也過不得……有些兄弟確實是去試過,但要么未進城便被識破而逃,要么直接便被砍殺在了原地,白白丟了性命。”
“你還在給自己找借口!老子不聽這個,老子只認結果!”
皇帝此時完全沒有半點人情味可以講,這樣子讓原本還想替種雷說上兩句話兒的人,統統都噤了聲。
人家是未來皇后的弟弟都這樣了,自己這些人算個逑,還能比人家更重要不成。
“要不然……”
誰也沒想到,這時候說話的人竟然會是韓常,這位蓋鎮國大王自從投來了之后,便寸功未立,原本皇帝承諾好給他保持著他原本部隊的番號,也以先和別的部隊學習一下宋人的打仗方式為由,全都給打撒在了軍中去。
所以他除了一條性命之外,竟然是什么都沒留下,就連皇帝承諾給他的國公身份,也是先欠著的,說是等有一會一起回了臨安,再與他補上。
“要不然,就直接硬打好了,亳州城的守軍不過四五萬人,官家帶著咱們足足又是他們的三倍……此地也不是什么固若金湯的地方,咱們如此縮頭不前,用些什么智取的法子,反而是浪費了如此兵威的長處,而取了自個兒的短處。”
說著,他看著皇帝,朝著這位趙官家施了一禮:
“陛下恕臣妄言,咱們如今是被那運兵道給鎖住了,說不準這正是酈瓊的計謀,是他就想看到的局面!”
韓常的這些話兒,倒也充分證明了這位鎮國大王并不是什么草包,只是他能想到的,這里的絕大部分人都能夠想到。
硬打,不是不可以,可是這個代價得算好,像是太原一城,當年在百姓們的幫助下硬生生被金人給圍了一年有余,亳州雖然比不上太原,可是此地百姓的態度……
城父那四五百人已經證明過了,短時間內是絕對打不下來此城的,若是硬打強攻,不知道要丟掉多少人的性命。
劉邦不是仁慈,只是在知道了一條捷徑的前提下,讓他很難再往別的地方去下功夫。
“如若不然,先打來試試也不是不行,說不準對面就是紙糊的,像是王夜叉前年那樣,一捅就給他們捅破了。”
也就是張太尉說這話了,不然的話,別的人少不得要被趙密和楊沂中給記恨上,紙糊的,若真是紙糊的,那他二人就當真成為廢物了。
見張俊也這么說了,劉邦確實是有些意動了起來,這畢竟是自己帶兵到中原的第一戰,若是打得漂亮了,接下來便要輕松許多,同樣的,若是打得吃力了,便要重新評估一下之前定下的戰略方針了。
“陛下,陛下!”
正當他在思考著要不要動手的時候,老閹人的聲音老遠地就響了起來,這宦官素來知道輕重,若是沒有大事,決計不會如此失態。
于是他便站起了身來,看著這屋子的外邊,沒一會兒,黃彥節的臉就露了出來,只見他滿手是血,好像受了重傷一般,驚得劉邦趕緊跑到了他的跟前去:
“怎的了?你怎的變成了這般模樣?”
老閹人激動不已,連著咽了好幾口唾沫,才能張嘴說話:
“官家,虞先生回來了!”
“嗯?這么快?他人呢?”
黃彥節破天荒地沒有回答皇帝的問題,而是將手中的一疊紙遞了過去:
“陛下,這是虞先生帶回來的圖紙,他說此物,此物便是曹操運兵道的地圖了!”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莫不是一振,盡都圍了上來,看著皇帝手里捧著那疊畫兒,一張張地往下翻了過去。
“鋪開!”
他話一說,便把這些畫一人分了些,大伙兒便按照上面標注的順序,開始就地拼湊了起來……眾人拾柴火焰高,只用了半柱香的時間,這屋子的地板上,便呈現出了一副完整的畫兒來。
“自此往前五十步,則有一貓耳洞,可避陷阱。”
“此處有最左全是陷坑,走時當避著一些。”
“此地尚未探明古怪,但頂上比別的地方要低了三寸,想來自有貓膩在其中,務必小心為上。”
……
幾乎每一張紙上都標注了一句話,把這里的情況給說明了出來,陷阱、耳室甚至是點燈的地方,應有盡有,看得眾人好似已經身臨其境,已經到了那千年前的運兵道里一般。
而它的入口,那個分明寫的是漢隸的‘袞雪’二字,更是看得種雷眼淚都要掉了下來……來的真是及時,不然的話,他或許已經開始收拾起回臨安的包袱了。
這場景有些古怪,大宋的一眾貴人們要么趴在地上,要么蹲在一旁,全都往地上的畫兒去看,還有一臉帶笑的,這也就算了,竟然也有幾欲垂淚的,大家的表情各不相同,可是心里想的東西卻都是一樣。
天時地利人和,我軍皆占矣。
這,便是天意了,便是大宋將興的天意了!
“好,好啊!”
劉邦本來是趴在地上的,此時也不要人扶,直接便站起了身來:
“虞允文呢,老子要讓他做個郡公!”
黃彥節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官家,虞先生一路上躲著追兵而來,還是受了傷,他把這東西交給奴婢后,便……”
劉邦心頭一緊:“便如何了?”
旁邊的張太尉更是馬上就嚎了出來:“如此義勇之士,卻這般早亡,老天爺當真是不開眼,不開眼!”
劉邦瞪了張俊一眼:“若他真沒了,你便去他墳前號喪,號滿三年。”
張太尉便立馬住了嘴。
黃彥節道:“便暈了過去,此時正被大夫所診治著呢,奴婢擔心怠慢了軍情嗎,便搶先一步……官家,官家!”
他話還沒說完,劉邦便像個猴子一般,直接跳出了這屋子外,然后朝著外頭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