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XX市的酒店, 章頁都沒有再登錄過微博,劉東東漸漸琢磨出來了緣故,章頁大概是因為他提了程楊, 心里不痛快, 所以才不想發的。想起程楊, 劉東東不禁也有點頭疼, 真是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順嘴提他一句,殺青后兩人發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后來隱約從趙多多那兒聽說章頁跟程楊不怎么聯系了, 他覺得這樣也挺好,走彎了的路再走回來, 對兩個人都好, 現在看來, 這件事在章頁這邊似乎并沒過去。
在前臺辦理好入住手續,兩人剛準備去房間, 聽見有人熱情洋溢地在后面喊:“章頁?!?
劉東東轉過身,見是石語和他的助理:“挺巧的,你們也住這里啊。”
石語道:“這里離錄制現場最近嘛?!彼f著上前來拍了拍章頁的肩膀:“真的是好久都沒見到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章頁錯開一步,石語的手從他肩膀上滑了下去, 他才說:“在家待著。”
石語愣了一下, 并沒把章頁冷淡的態度放在心上:“待會兒一起去吃宵夜吧?”
他們畢竟在藝校是同學, 盡管章頁心情很不好, 還是點了下頭:“嗯。”
劉東東一路上被章頁的低氣壓環繞, 見他現在肯跟人出去吃宵夜,也松了口氣, 有石語在挺好的,活躍一下氣氛,回頭錄綜藝的時候,章頁也不至于全程黑臉。
在酒店房間里放好行李后,石語就過來敲門叫章頁,章頁關上門跟著他往外走,心思卻早已跑遠了,既然這里是離錄制現場最近的酒店,那程楊會住這里嗎,一想到這個他心跳就開始過速,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念頭,程楊這半年來一直在勤工儉學,而這邊最便宜的房間一晚上也得一兩千了,程楊應該會覺得不值。
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石語忽然后退了幾步,身子后仰,不知在看什么,章頁余光掃見,納悶地停下來問:“怎么了?”
石語示意他朝前臺那邊看:“那不是朱振庭嗎?”
靠著前臺打電話那個穿著騷包的身影一看就是朱振庭,并不難認。還真是挺巧的,章頁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見石語不走,他皺了下眉:“你要過去打招呼?”
“誰跟他打招呼,走啦?!笔Z說著蹦到章頁旁邊,大步朝前走去:“這個糊逼在家摳了半年腳,終于找到一次露臉的機會,估計明天又得擠兌咱們了,想想就心煩,都半年了,他粉絲還揪著我不放,真夠有毅力的?!?
離組之后章頁就沒再關注過朱振庭,只聽說他跟公司鬧解約,后來王標被告,他們公司官司纏身,想必他的境遇只會更差。
“你應該知道吧,我們公司一個高層是他姑父?!笔Z又說。
“嗯?!闭马摏]心思跟他聊八卦,隨口附和了一句。
石語拉開車門鉆進去,上車和落座的動作一氣呵成:“聽說他姑父打算等他合約到期就把他弄過去,小爺我就要跟煩人精一個公司咯,回頭我打算跟總監商量一下,和朱振庭炒一個好兄弟的人設,就是要狂打他粉絲的臉,哈哈哈,想想就覺得刺激?!?
章頁見他獨自在那里暢想未來,還一臉期待的表情,禁不住有些無語。
石語做完白日夢,終于想起來什么:“誒,我剛才說他在家摳腳,沒別的意思哈,你別多想,你就是沒出來接戲,也肯定是在忙別的?!?
“沒事,”章頁說完,猶豫再三,終于沒忍住,“劇組其他人的近況你知道嗎?”
“其他人啊,”石語仰起臉努力回想,“前段時間我去參加活動碰到余敏老師了,她現在一年只接一部戲,拍完就休息。聽說蒙姚姐快要生了,明天的綜藝她肯定是不會來了,生完還能休息一段時間,啊,結婚真好啊。”
章頁不知道石語今天哪來那么多感慨,兀自無語了一下,本來說不出口的話,在這個二貨的帶動下,也沒什么壓力地問了出來:“那,其他人,都會來嗎?”
他說的其他人,指的當然是程楊。程楊很早都說過不想在這個行業內混,當時參演也是通過?,B進來的,而非經紀公司,那會不會他壓根就不用負責后續的宣傳?不過章頁又想到路上劉東東說的那些話,劉東東說程楊很可能是另辟蹊徑,通過‘室友’這個窗口,變相地為他自己做宣傳,畢竟沒有行程和通告,為了維持熱度,這樣的方式既能保持熱度,又不會惹人反感。
想到這些,章頁又是一陣煩悶。從劇組第一次見到程楊到現在,快一年了,他覺得自己還是無法看透程楊,他看似很通透,但在通透的殼子里面又藏了很多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其他人啊,”石語停頓了一下,“其他人我不知道誒,對了,程楊來了沒?”
問題又被拋了回來,雖然章頁就是想要打聽程楊,但被石語突然問出來,他的心臟還是猛地收縮了一下:“不清楚?!?
石語愣了一下才說:“以前在劇組我看你倆關系挺近的,還以為你會知道呢?!彼f著摸出了手機,嘀咕著道:“讓我看看微博啊,看有沒有粉絲拍到機場行程圖什么的。”
是啊,可以從微博上看的,自己怎么就忘了呢,章頁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快跳起來,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把手機從兜里拿了出來。自從在熱搜上看到程楊和室友們慶祝生日的視頻后,他一直排斥手機,排斥微博,以至于現在再打開的時候,手指還是有些不聽使喚的僵硬。
旁邊的石語已經打開了程楊的超話,邊滑動屏幕邊咂舌說:“好像沒有,粉絲都還在轉那天熱搜上那條視頻?!?
“沒有?”章頁抬眼看著他,喃喃說。
石語沒察覺章頁的異樣,又滑動了幾下:“是啊,居然沒路透,要么是他保密工作做得好,要么就是沒來。不會他真的不來吧,聽說這次綜藝是要分組做游戲,人多了才好玩,他和蒙姚姐都不來的話,那這次能來的人應該很少了?!?
章頁的心沉了下去,來之前他糾結了那么久,想見程楊,又怕見程楊,到頭來人家壓根就不來,他忽然覺得自己挺可笑的,這么久了都還沒有從這件事情里走出去,而程楊呢,可能早都忘了他是誰吧。
一整個晚上,章頁都在想程楊到底會不會來這件事,以至于忘了其實他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可以問到答案的,不管是問片方,綜藝方,還是直接問到程楊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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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東東沒跟著章頁他們一起去吃宵夜,聽見敲門聲,看到站在外面的石語助理時就知道壞了:“他倆喝多了?”
石語助理搖著頭說:“小語沒多,章頁多了,你給他找件衣服,他剛剛吐了,還在車上沒下來,門口有粉絲和媒體?!?
“好?!眲|東扔下平板拿著房卡出了門。
章頁喝醉了倒是挺安靜,吐完繼續靠著座椅睡覺,只是T恤上面弄了污穢,石語手忙腳亂給他脫了,到酒店門口的時候,發現外面有蹲守的媒體,石語尋思著不能讓他光著膀子下車,所以才耽誤在了車子上,情急之下,只好讓助理去找劉東東取衣服。
劉東東和助理女孩上到車子上,石語立即對司機說:“繞一圈再回來?!?
劉東東琢磨了一下才明白石語的意思,心說石語倒是蠻激靈的。
等到車子平穩地開出去,劉東東給章頁把干凈的衣服套上,章頁皺著眉睜開眼,癔癥一下,扯著T恤下擺把衣服拉了下去,劉東東接過助理女孩遞來的濕巾,還沒糊到章頁臉上,就被章頁拿了過去:“我自己來。”
劉東東又給了章頁幾張濕巾,陪著小心問:“怎么喝這么多?”
章頁自是不答,石語見劉東東看向自己,忙擺手說:“我沒讓他喝,他非要喝的,攔不住。”他雖然沒多,但說話也有點大舌頭了,還凈挑大實話說。
劉東東心里咯噔了一下,瞥了章頁一眼,又問:“他沒說什么吧?”
石語搖頭:“沒有,特別乖,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吐,吐完接著睡?!?
聽石語這么說,劉東東松了口氣,擰開一瓶水給章頁:“漱漱口吧?!?
石語一臉得意,邀功似的說:“我剛才讓他漱過了?!?
劉東東愣了一下,配合石語的二貨氣質,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章頁喝了一氣水,又把瓶子塞回給劉東東:“到酒店了嗎?”
石語轉過去看前面的路標:“快到了。”
章頁又閉上了眼睛,看得出來他挺難受的。
章頁下車的時候看不出任何異樣,回到酒店樓上,他放松下來,劉東東也才從他走路的姿勢里看出他醉了的跡象,看來剛才在樓下他是在竭力控制自己,自制力倒是很好。
劉東東跟著他進了房間,合上門說:“你先別睡,我去給你買點藥,不然明天該難受了。”
“不用了,現在已經好多了。”章頁啞著嗓子說。
劉東東打量著他,欲言又止說:“我雖然不知道你跟小程你們倆到底怎么回事,但無論怎么樣,明天你們都要同臺參加活動,希望你到時候控制一下情緒,不光有鏡頭,現場還有那么多眼睛盯著呢?!?
這么說,程楊也會來了?章頁忍不住又干嘔了一聲,他腦子里昏昏沉沉,麻木又遲鈍,心卻還是抽搐了一下,原來神經并沒有完全被酒精麻痹,酒也并不能澆愁。
“還想吐?”劉東東立即把旁邊一個垃圾桶撈了過來,放在他前面。
章頁搖了下頭。
“你先坐著,我給你倒點水。”劉東東說著直奔流理臺。
不多會兒,劉東東就捧了一杯檸檬水過來:“我放了一片檸檬,有點酸,可以止逆。”
章頁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只是稍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你喝多了,晚上就先別洗澡了,在浴室里滑倒就麻煩了,早點休息,明天早晨我過來叫你?!眲|東絮絮叨叨說。
“嗯。”章頁鼻音很重地應了一聲,撐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
“我扶你吧?!眲|東說。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闭马撜f。
這一句話又說得十分清醒,劉東東也不確定章頁是否真的醉了,他看著章頁一步一搖地進了臥室,這才轉身離開。
第二天,劉東東一早過來敲門,章頁已經洗漱完了:“早?!?
“早?!眲|東沒在章頁臉上看出任何疲態,他瞧上去精神抖擻,神態自若,嘴唇緊緊抿著,就像往常每次去拍攝或者參加活動那樣,劉東東懸著的心總算落在了實處,看章頁的狀態,今天的錄制肯定不會有問題。
吃過早餐,兩人就去了錄制現場,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忙碌著了,負責接待的人員引著兩人往里面走:“這邊是休息室,你們稍微休息一下,化妝師馬上就到?!?
劉東東向對方道著謝,在前面替章頁推開了門,然后他就愣住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里,隨著他開門的動作,對方朝門口這邊轉過了臉。
劉東東愣了一下,不尷不尬地打招呼說:“小程啊?!?
程楊從章頁身上收回視線,朝劉東東輕輕點了下頭。
劉東東的余光瞥向身后的章頁,章頁的視線垂得很低,臉色很冷,下一秒,章頁越過他,大步朝休息室里走去,旁邊的工作人員又說了句什么,劉東東也沒仔細聽,隨口應了一句,再抬頭看時,章頁已經在休息室另外一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跟程楊幾乎隔著一整個休息室。
看樣子程楊是還想說點什么,只是章頁突然的舉動,他好像有點愣住了。
劉東東只覺得頭大,訕訕地沖程楊點下頭,合上門,朝章頁那邊走了過去。早晨剛放下的心,這會兒又提溜到了嗓子眼上,劉東東覺得自己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