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一陣悶雷從遠山處響起,像是要劈了身前的這座山一般,迎親的隊伍頓時停了下來,一個小丫鬟跑到了前方的一個明黃色轎輦邊道,“王爺,姑娘醒了。”
“知道了,下去吧。”赫連煜淺淺低頭,他對身旁的小靈子喊道,“小靈子,停下。”
“王爺,前方還有幾裡就到了臨汾縣的驛館了,咱們……”小靈子還在一旁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而赫連煜的語氣也是非常得強硬,“吩咐下去,停下!”
小靈子也不再堅持,只好低頭應聲,“奴才遵旨。”
小靈子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剛說完話,整個隊伍便停了下來,赫連煜深吸一口氣,從輦上走了下來,“還是車外的空氣好啊!”
小靈子跟了上去,“王爺,您……”
“聽說,那姑娘醒了?”赫連煜隨口一問。
小靈子點了點頭,“恩。怕是被方纔的悶雷聲嚇醒的。”
“本王前去瞧瞧。”赫連煜說完,便揹著手,往隊伍的後面走去,那姑娘便是在隊伍後面的那架馬車上。
剛走到馬車附近,便聽到裡面的聲音,好像又是那姑娘的囈語,赫連煜淺淺搖頭,道,“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赫連煜再沒打算上前,而是後退一步,“到了臨汾縣,給她再好好尋一個大夫。”說著,他便又往自己的輦走去,嘴裡還嘟囔著,“這整個皇宮的御醫都不管用,小小縣城的大夫真的可以嗎?”
行走間,天空中下起了滂沱大雨,使得在露天的赫連煜沒有辦法,只要掉過頭,往那小馬車上奔去,沒辦法,離自己的車輦還有一定的距離,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剛一打開車門,裡面的那位姑娘便嚇得花容失色,她連忙躲到了馬車的一個角落中,雙手抱住手臂,她那高挺的鼻樑帶著深邃的雙眼,正充滿恐懼得對著他,彷彿他就是洪水猛獸一般。她的嘴裡還喃喃著,“不要過來,放過我吧,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放過我吧。”
看著她如此痛苦不堪,赫連煜想要退一步,可是,車外的雨下得太大了,他只能在這狹小的馬車中躲一躲,赫連煜眼中流露出的是無限的同情和憐憫,他利用這個女子拖延時間,雖然此舉非君子所爲,但他不得不如此,這輩子,他最不可能的,便是娶妻生子了。
赫連煜只是冷冷得一笑,這世間還有什麼公平可言?
是啊,這上天從來都沒有公平,只是屬於自己的軌跡,而如今,他行走在了自己的軌跡裡,但是,卻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他只是微微嘆了口氣,此時,天氣忽然順和了許多,原本的滂沱大雨如今也小得像是隨風飄動的柳枝一般。
連雨都知道見風使舵,更可況是人呢?
小靈子一直在馬車外等著他,見他下車,他馬上迎了上去,“王爺,我們是否該啓程了?”
“走吧,我們去臨汾縣。”赫連煜扔下這麼一句,便直直的往自己的車輦走去。
他的背影就像是秋日裡一片草地中的小樹,隨時都有可能和那些黃色的草一同死去。
他們到達臨汾縣,已然是傍晚時分,家家戶戶都炊煙裊裊,赫連煜站在驛館的最高處,眺望著遠方,這是大瑞的最後一個縣城,翻過前面的那座兩界山,便是扶綏國的地界,這兩界山上有一個關口,叫做宕白關,是大瑞威武將軍蔣石田駐紮的地方,威武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大瑞的常勝將軍,所以,當今的皇上纔會派他來駐紮此處,臨汾縣,表面安詳平靜,而暗地裡,暗潮洶涌。
“明日,我們便要道扶綏了?”赫連煜遠遠瞧著那座山。
小靈子在一旁附和著,“是的,王爺。”
“我想上街走走。”赫連煜說道。
“那奴才這就去準備馬車。”
赫連煜擺手,“不必了,既是走走,那便是用走的吧。”
臨汾縣雖然只是有一個縣城,但是,這裡是與扶綏國的交界處,所以,繁華也未必比不上大瑞京都雲陽城,但是這裡的繁華卻與雲陽城不同,雲陽城像是神聖不可侵犯之地,畢竟天子腳下,律法森嚴。而這裡的節奏卻那般的不同,天高皇帝遠,沒有人會認真地管理這裡的一切,市集儼然一個鬼市,只是少了些暗語流通罷了。
赫連煜剛出驛館,沒走幾步,便遇上了幾個劫匪,這些個劫匪十分地猖狂,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手握匕首,向著一個戴著面紗的姑娘索要,兒那姑娘卻不動聲色,一直站在原地,雙手環胸,像是在看猴戲一般地看著他們。赫連煜再巷口看得仔細,他正要上前多管閒事時,卻被小靈子一把拉到了十步之外。
小靈子面露慌張道,“王爺,您不能去,這些小事,就交給護衛們吧。”
赫連煜皺眉,道,“也罷,看那姑娘的架勢,想必是個會武功的。”
小靈子眼睛一亮,腦袋一驚,莫非他們家王爺腦袋開竅了不成?這還是他第一次不多管閒事呢!難不成是因爲驛館裡的那個姑娘?也對!那姑娘便是多管閒事之後的後果。連累地他們家王爺連迎親也帶著她,這是有多不方便啊!
“這裡貨物還是蠻流通的。”赫連煜淡淡得看著這一街的繁華,只是,他好像也看不了幾天了。
這裡的一切,或許再也與他無關了。
“算命!算命!算無遺策,不準不要錢!”正在走著,迎面卻撞見了一個算命先生正手中拿著一個布幡走來,上面書寫著算無遺策。而他雖然是閉著眼睛的,但卻好像能夠清楚得看見腳下的路一般。
只是,這個男人徑直向他走來,像是不打算走別的道。
正在詫異之下,算命先生早已在他的面前站定,他對著赫連煜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接著說道,“算命!算無遺策!不準不要錢!這位貴人,不如讓老朽替你算一卦如何?”
“老朽?”小靈子見這算命先生頂多也是三十出頭,怎麼會自稱老朽?真是個奇怪的人。
算命先生還是笑了笑,“小官人不必驚訝,老朽今年七十有六,這算不算是老朽啊?”
“可是,不像啊……”小靈子在一旁嘟囔著。
赫連煜見這算命先生擺明衝著他來,他也坦然一笑,“這位先生,你方纔說要爲我算一卦?爲何單單是我?”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上天讓老朽在此時此刻遇上貴人你,這也是老朽與貴人之間的緣分啊。”算命先生還是閉著眼睛,眼角卻是飛揚了起來。
赫連煜猶豫了一會兒,道,“是嗎?”
“貴人,不準不要錢,準了也就兩文錢,劃算的。若是貴人不信,老朽可以免費贈你一支卦。”算命的面露自信,雖然緊閉雙眼,但那股信心卻無時不刻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令人不得不信。
赫連煜揚起嘴角,饒有興致得問道,“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算出些什麼。”
“請說出您的問題。”
“那你就給我算算,我爲何會出現在此處吧。”
算命先生伸出右手開始掐算了起來,半晌過後,他忽然笑了起來,“哈哈,恭喜貴人!您出現在此處是來迎親的!”
赫連煜虎軀一震,他如今是平常的公子哥裝扮,怎麼可能會被認出來。一旁的小靈子也害怕了起來,他連忙走在了赫連煜的身前,用身體擋住了算命先生與赫連煜的交流。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小靈子道。
算命先生還是笑著,“當然是算出來的!”
赫連煜沉默了半晌,道,“那,你幫我算算我的命運。”
此時,算命先生的臉色忽然黯淡了下來,他一邊掐著手指,一邊搖頭。
“怎麼樣?可能算出?”赫連煜見他的這副表情,下意識地開始有點慌了起來。
算命先生只是嘆了口氣,“貴人莫急,現如今您的處境老朽只有一個字,困。”
赫連煜聽罷大爲震驚,他連忙將身前的小靈子拉開,上前一步問道,“可有解開之法?”
算命先生似笑非笑得點頭又搖了搖頭,“假亦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順其自然,可保命矣。”
“順其自然?”赫連煜喃喃道,“若真的順其自然,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嗎?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算命先生還是笑著,“更好的辦法,那是要靠你自己去爭取的。不過,老朽贈你幾句,轉機在女子,殺機亦在女人。多多留意你身邊的女子吧。”
說著,算命先生推開了赫連煜,順而拿走了他腰間的一塊玉,大步流星得向前去,邊走邊舉起那玉,道,“這東西就當是卦錢了。”
小靈子正要上前去追,卻別赫連煜攔了下來,“算了,由他去吧,那種玉,王府多得是。”
“是!奴才遵命。”小靈子有些不情願地退了回來。
赫連煜看著那無故出現又無故消失的算命先生,他的眼中流露出無限得複雜,最近他身邊出現的女人,只有她,即將要在他身邊出現的女人,是扶綏國的傲來公主,轉機在女人,殺機亦在女人,那麼這兩個人,誰是轉機,誰又是殺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