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秦澤卻坐在書房悠閒地看著書,而一旁的蘇朗卻是焦躁不安。
“啪”地一聲,蘇朗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得放下,“不行,我看不下去了,自從大理寺接手花魁一案之後,便再無消息,他們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秦澤只是微微一笑,“答案不是很明顯嘛,他們在包庇某一個人,我們只要隨時候著裡面的動靜,那便知道,他們到底護著的是什麼人了。”
“護著什麼人?這話怎麼沒頭沒尾的……”見秦澤不再講了,蘇朗也只好無趣的站起了身,想要去門外走走,一推開門,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向他們走來,蘇朗也不顧秦澤,上前大叫了起來,“月夕姑娘!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逢兇化吉的!你知道嗎,秦兄可是發動了整個京兆府的衙役府衛滿雲陽城地尋你呢!就連竹風竹心都出去找了,他們倆可是秦兄多年的近衛呢!”
月夕眼中一閃,卻只微微一笑,恭順得福身,“蘇公子客氣了。”
話音剛落,秦澤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只見他的臉上泛著驚喜之色,“回來便好。”
蘇朗探過頭來,“月夕,你說說你是怎麼逃回來的?那個兇神惡煞的歹徒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月夕只是笑笑,“自是有好心人前去搭救,只是,他是一位江湖俠士,月夕也不好透露其名。”
“不管怎樣,安然回來便好,只不過……”秦澤道,“他們將你擄去,是何目的?”
月夕只好原數回答,“大人可聽說最近雲陽城中出現了一個非常神秘的組織?”
秦澤點頭,“倒是有所耳聞,像是叫做藍巾教。”
“不錯,那是一個殺手組織,只要出得起價錢,他們就會幫你殺人。只不過,他們抓我的目的,卻並不像要將我置於死地,而像是在拖延什麼。”月夕低頭道,“若是我所料未差,棲燕樓便是他們的藏身之所,只不過,如今,他們想必早已退出雲陽城了。”
“你的意思是說,那花魁是藍巾教所殺?那姚媽媽也是藍巾教所爲?”蘇朗伸手抓著腦袋。
秦澤卻是滿是釋然,他的眼中冒出了熱烈的光芒,他嘴角微微勾起,“看來,不用等大理寺了。”
“天氣晴好,來時聽人說,今晚玉河放煙花。”月夕隨意的說著。
而秦澤卻是與她相視一笑,“那你願意與我一同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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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展顏,“當然!”
一旁的蘇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你們倆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怎麼一下就要相約出遊了?難道你們——”
秦澤卻是一臉無奈得看著他,“隨你。”
玉河是雲陽城的護城河,只因夕陽西下美如玉,當今聖祖便賜於玉河的名字,臨近城中的河邊皆是碼頭,臨近城郊,河邊便滿是花草,乍一眼看去,就像一條翡翠玉。
城西的玉河邊,則是柳樹,漫天的柳絮飛舞,就像冬日裡的細雪隨著風在空中飄舞,就像是一個美麗的仙人從天而降,美不勝收,夕陽落下,金帶飄逸,更顯金雪。
一箇中年男子正徘徊在第四棵柳樹下,一身深藍色長袍,看著十分得素淨,唯一能夠看得出他身份高貴的,那便是他腰間別著的藍田玉,那是一塊雕工十分精緻的玉鑲金,一般小戶人家是沒有能力擁有的,但看那玉光滑的邊緣,則說明,那玉已經在他身邊很久了,而且,他非常喜歡這塊玉。
那男子徘徊著,似乎在盼望著什麼,他緊皺雙眉,雙手由於某種原因正在顫抖著,保養極好的臉部,由於激動也開始有些顫抖,顧目生盼,他的眼中流露出的卻是些許哀傷的神情。
此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悄悄得立於他的身後,那身影滿身酒氣,蓬頭垢面,滿眼戲謔地看著他。“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此話一出,那男人瞬間轉身,頓感失望,原本在臉上寫的希望轉而成了無比的失落,他黯然神傷,微微搖頭,自言自語,“我早該想到的……”
那男人從懷中拿出了那一封信,信中有幾顆突出的顆粒,暗自散發著優雅淡然的香味。男人看著沈彧,“你究竟是誰?利用這個引我來此,有何目的?”
沈彧只是蔑視得笑了笑,“果然是你!”
“此話何意?”
沈彧將頭瞥向一邊,大聲喊道,“出來吧。”
一個面披面紗的曼妙女子款款向他們走來,這中年男子落寞得看了一眼,心中卻是大震,但當他看清楚來者,他臉上的光芒又瞬間黯淡了下去。
“小女子月夕,拜見七王爺。”月夕走到他的面前,行禮做拜。
赫連煜倒退一步,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
月夕起身,雙眼微微一笑,彷彿春日中和煦的風,“王爺,不知您是否記得英娘?”
赫連煜又是一震,他從未想過在他的有生之年還能再次聽到這個名字,他有些緊張,卻又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份情誼,最終,卻化作了一句話,“她,過得好嗎?”
“她——死了。”月夕字字珠璣,一絲不茍,如鈴兒般的聲音,一陣一陣地敲打在了赫連煜的身上。
赫連煜大驚,“什麼?她?死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邊搖頭便否認月夕的說法,“這不可能!”
“王爺可知,英娘已經懷有身孕?”月夕繼續說道。
這時,赫連煜震驚之餘,咬緊牙關,道,“孩子是誰的?”
月夕也只好搖頭,“目前不確定,但能夠肯定的是,那孩子倘若在世,應當一歲有餘了。”
一歲?赫連煜顫抖著身體,這回並不是隱忍著的憤怒,而是撕心裂肺的痛心,赫連煜與扶綏國公主成婚已有兩年有餘,但卻一直沒有子嗣,如今已是而立之年,難免會對子嗣十分上心,若是英娘肚子中的孩子真是他的話,那麼如今的心情也不言而知了。
“這個賤人!”幾乎是從牙縫中出來的四個字。
“燕雀除去粉瑤碧,漫天隕落湘陰裡。王爺,倘若您心中若無她的話,那今日便不會應邀而來了,如今,知道她的死訊,月夕想,她應當也瞑目了。沈彧,我們走吧。”月夕轉身,打算離去。
“站住!”赫連煜微微整理心情,“她的墓在何處?”
月夕未曾轉身,只是仰首看天,“她生前生了一場大病,被人丟棄在了棲燕樓的一個小黑屋中,那裡極其陰冷黑暗,她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將腹中的孩兒生下,但卻還是沒能保住他的性命,二人活活被餓死,而那孩兒,是一個男孩兒。直到半個月前,被人發現,如今的屍骨被京兆府所收,等案子破了,便移到義莊,最後,葬在亂葬崗。”
“亂葬崗?”赫連煜心中的那道弦忽然被崩斷了,他以爲,英娘背叛了他,可是,最終,她竟然連屍骨都沒有人收。“沒人替她收屍嗎?”
月夕冷笑一聲,“京中又無人認識她,又有誰肯替她收屍?”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離去,終留下赫連煜一人站在風中,久久不能釋懷。
走了半個時辰,月夕走進一座畫舫中,一排排酸枝木製成的桌椅映入她的眼簾,一陣陣聲樂伴隨著甜美的歌聲從畫舫深處傳來,還有一人興起,不停鼓掌喝彩,月夕只是略微搖頭,眼中盡顯無奈。
她走到默默低頭喝著碧螺春的秦澤面前,福了福身,“大人。”
“如何?”秦澤馬上放下手中的玉杯,示意一旁的蘇朗撤下聲樂。
蘇朗見他一臉嚴肅,也只好撤下,然後坐在一旁洗耳恭聽。
月夕點頭,“我將事情和盤托出,此事的確與王爺有關。只是真兇不是他。”
蘇朗一聽沒找到真兇,心中有些著急,便上前問道,“那真兇到底是誰?”
“此事,月夕需要再確定一事。”
秦澤頷首,“難爲你了。”
月夕卻是微微一笑,微風拂面,揚起她的面紗,若有若無的笑容卻彷彿天仙下凡,看得秦澤有些呆滯,而月夕卻不以爲意,“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月夕也一樣。”
蘇朗笑了聲,道,“行了,管你目的不目的,我只看眼前,本公子只知道,眼前我們三人皆是朋友,朋友之間有酒同喝,有屍同探,看在本公子今日高興得份上,帶你們夜遊玉河!玉河邊白日裡皆是做買賣生意的,到了晚上也是有另一番風情韻味的!特別是賣藝的樓女和來自各地的珍品,簡直是一絕!”說著,他信誓旦旦得將腰間的錢袋狠狠往桌上一放,“我可是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看上哪個,我便扔哪個!”
月夕一臉迷茫,“若是扔中了會怎樣?”
“若扔中了人,那樓女便會來我們畫舫,單獨爲我們獻藝!若扔中了什麼物件,那便送什麼物件給我們!我可是盯了那西域彎刀很久了,可是,每次去扔,總扔不中,今日,我可要獨獨就扔那一把刀!”
“你那破刀有什麼好的,只不過是仿冒的,若是想要真貨,我讓竹風送你幾把便是了。”秦澤笑著說。
蘇朗卻露出一個不屑的神情,“任何事物都要看眼緣的,若是合了心意,真假又有何關聯?只要是我喜歡的,1怎樣我都喜歡。”
月夕掩嘴一笑,“蘇公子真是好境界!月夕也聽聞西市玉河邊在晚上非常的熱鬧,所以,也想去瞧瞧。”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啓程!”蘇朗邊說邊興高采烈的跑向船頭,吩咐船主開船。
待到蘇朗走後,秦澤的臉色便凝重了些許。月夕看出端倪,卻也只是笑笑,“大人,您不必擔憂,月夕能夠將兇手找到,只是,在找到兇手之時,還請大人不要忘記一解月夕心中之疑惑。”
秦澤看向她,嘆了口氣,道,“你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若是身爲男子,定能大展宏圖,若這件案子破了,你也找到了你要的答案,你將會何去何從?”
聽了這話,月夕暗自嘆了口氣,“天地之大,總會有月夕容身之處的。”
“倘若你不嫌棄——”秦澤看向她,心中思緒萬千,彷彿是驟雨疾風之前的豔陽高照,他想說,卻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此時,蘇朗高興得從船頭跑來,“秦兄,月夕,馬上要開船了!我們到外面看看風景吧,聽船伕說,今日玉河邊會燃放火樹銀花,那東西我還是在過年時見過,稀奇得很呢,快,我們出去看看吧。”
秦澤話未說完,心中懊惱,狠狠得瞪了蘇朗一眼,咬牙切齒道, “那好吧,我們這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