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不多時先雪調息完畢，行了出來，見二人似已互相認識過了，也不多做介紹，對二人道：“去用些飯食吧。”

柳然月先行，又叫船侍添了兩個菜，也不客氣地就先吃起來。飯菜過半，先雪恢復了些氣力，開口問道：“小月，你不是去周游歷練了嗎？怎么會在船上？”

柳然月放下碗筷，一條腿架在椅子上，說道：“師姐，你不知道，我去年三月隨你們一起出山，先去了陳國，陳國皇帝病重，我想若是能救治他，必能混點封賞，就報了咱們師父的名號，陳國人一聽我是師父的嫡傳弟子，自是放心讓我救治，結果那皇帝吃完我煉的丹藥，第二天就駕崩了，我被陳國追殺，險些喪命。”飲了一大碗水，柳然月接著說道：“隨后我又了去了襄國，襄國以武立國，民風悍勇，常有打架爭斗，我想救命不行，治傷應該沒問題，就又打著清塵山的旗號，煉制了些專門治內外傷的藥，可那些蠻人，一聽聞我是清塵山的弟子，說久仰清塵山的劍術，都來找我決斗，擺了幾個月的攤，一瓶丹藥沒賣出去，還每天打架，傷筋動骨的，煉的那幾瓶藥全讓我自己吃了。”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再后來，我從襄國逃了出來，到南陵渡口時，想著就這么回去太丟人了，正巧結識了一幫江湖朋友，他們說蜀國山林瘴氣多，常有中毒者，我想著我解毒的本領也還行，就上了這趟船，想再去蜀國游歷一番。”

二人聽得滿頭大汗，這位師妹的經歷倒真是非同一般，能逃出陳國已是萬幸，在襄國栽了跟頭還不知退，竟又想去蜀國。不過，看柳然月的交際能力，似乎與那些江湖客都打成一片，若是要去蜀國，正巧有件事可以順帶打聽一下。

相視一笑，二人似乎想到一塊去了，先雪開口問道：“小月，你可知蜀中唐門？”柳然月一拍桌子，道：“當然知道，那個擅于用毒和暗器的江湖門派，不瞞師姐，我已研制出了幾種專克唐門毒物的丹藥，師姐此行要去唐門嗎？帶上我的藥，可保性命無憂！”

先雪信不過柳然月的丹藥，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此行去襄國治傷，只是要尋唐門中的一人，你若去蜀國，可幫我順道打聽一下。”

“師姐在唐門中還有熟識的人？”柳然月疑道。

先雪回道：“此人名為金朝，約十五歲上下，我受人所托，其他的我也不甚了解。”

柳然月“哦”了一聲，朝大艙中叫道：“周大哥，過來一下。”一青年男子聞聲走了過來，操著一口蜀地方言問道：“柳姑娘，有什么吩咐？”柳然月問道：“我師姐要找一個人，唐門的，叫金朝，你可曾聽過？”

“沒聽過。”那男子搖頭說道：“唐門是蜀中第一大門派，門徒眾多，我也不認識幾個。”

柳然月擺了擺手，示意他回去，又向先雪問道：“師姐，什么人讓你打聽的？”

先雪說道：“汜水城的城主。”

柳然月撓撓頭，又是一個沒聽過的人。忽那位周大哥去而復返，向先雪問道：“姑娘是說汜水城的城主打聽唐門中一位姓金的少年嗎？”

先雪與吳過相視一眼，回道：“正是，這位大哥有什么線索嗎？”

那周大哥想了片刻，拍手叫道：“若是如此，我也許知道一些。”

柳然月踢了一張板凳過去，道：“坐下說！”

周大哥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水，問道：“幾位可聽聞過汜水城與唐門的恩怨？”三人搖了搖頭，周大哥得意一笑，接著說道：“那大約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的唐門還叫唐盟，是蜀中三十六家門派聯盟，實力如日中天，而汜水城據說在黃山腳下，雖勢力單薄，但城中有四位高手，在當年也都是響當當的人物！這唐盟與汜水城不知怎么結下了仇怨，而這唐盟的二小姐竟與汜水城排行第三的高手高蟬相愛上了。”

柳然月似乎對這種劇情很感興趣，一邊聽著，一邊似乎在構想，癡癡地望著周大哥，問道：“然后呢？”

“兩方爭斗，各有死傷，直至十三年前，唐盟的盟主唐藍死在汜水城主水汜和手中，唐盟聚集了無數好手與汜水城決戰，據傳聞，那一戰無人生還，汜水城主降下天火，將汜水城與唐盟眾高手盡數焚滅。”

天火？吳過與先雪聽到此處才突然明白，汜水城為何那般荒涼，焚毀十余年，還寸草不生，原來是天火所滅。也似乎有些明白了水汜和當日那凄哀的心境，親手毀滅了自己的領地，看著滿城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這種感受，實在令人傷情。

周大哥繼續說道：“那一戰過后，唐盟二小姐唐白繼任盟主之位，她不顧眾門反對，與汜水城高蟬結親，唐盟因此瓦解，三十六家門派各立門戶，唐盟也就變成了如今的唐門，不過，即便如此，唐門仍是蜀中勢力最強的門派。”

柳然月問道：“真令人惋惜，可是這和我師姐要打聽的這位少年有什么關系。”

周大哥道：“別急，二人結婚后生了一個女兒，有了孩子，又隨母親姓唐，唐門中人對這高蟬倒是慢慢接受了。只是聽聞，這高蟬不知從何處尋得昔日汜水城故人的遺子，養在身邊，教導武功，后來不知怎的這孩子的身份就暴露了，唐門中人誓要鏟除這個孩子，可故人的骨血高蟬無論如何也要守住，他的妻子知他心意，自愿讓出門主之位以求保全那個孩子，可門主之位讓出之后，唐門中人也未停止對那孩子的追殺，最終在渝州城的歸鴻莊中，夫婦二人為了保護那個孩子，雙雙戰死，而那個孩子和二人的女兒，也自此不知了去向。”

三人聞畢，皆沉默了一陣，這一段仇怨，終究還是以悲劇收了場。吳過嘆道：“這么說，高蟬收養的這個孩子，極有可能就是汜水城主要尋的舊人之子，金朝。”

周大哥回道：“若是姓金，應是昔日汜水城四大高手之首，金戈的遺子。這金戈當年也是縱橫天下的劍客，與汜水城主，高蟬親如兄弟，若是他的孩子，倒也值得高蟬拼了命去守護，而如今汜水城主也在尋他，多半是錯不了。”

吳過問道：“周大哥可知那孩子現在何處？”

“我若知道，唐門的殺手肯定也會知道了，不過蜀中皆是唐門的地盤，唐白高蟬夫婦二人死后，其弟唐玄接掌唐門，此人能力尚在他兩位姐姐之上，據說已有再次聚合昔日蜀中三十六家聯盟之勢。若那個孩子還活著，應也已經逃離蜀地了吧。”

吳過朝周大哥道了謝，先雪又囑咐柳然月道：“小月，你人脈廣，幫我暗中尋一下這個孩子，若尋到了，送回清塵山，你此次歷練便算圓滿。”柳然月聽到歷練圓滿，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