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士兵鑽進一間屋子伺機射擊日軍,看見屋裡有半袋子被炸破撒出來的大米,幾天幾夜沒吃多少東西的他們趕緊抓了幾把塞進嘴裡嚼幾下就吞下去,他們的連長“訓斥道”,
“你們違背了我55旅的軍紀!”
於是士兵連忙停下,一張張烏黑的臉就眼睛轉動著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幾人趕緊嚥下嘴裡的東西,放下手裡還在抓著的一把把米,站起來聽候連長處罰。百度搜索若看小說,
連長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塊銀元丟在這家主人屋裡,示意士兵趕緊吃……
這個連長此時已經成寶貝了,因爲一三六團現在所有排級以上的軍官總共加起來也不到十個,軍官的傷亡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但所有人知道,這個傷亡率很快就會變成陣亡率,而且是百分之百的陣亡率!
每走一步都在付出巨大傷亡的日軍從四面向中心壓縮著殘餘的守軍,在日本人看來,炸倒所有的房屋就像收割稻子,而他們眼中的“稻子”就剩最後一塊區域了!
……
不到兩百人的守軍聚在一塊,劉山環望一圈看看打得零零落落的部下,沒有激昂,他悲涼地說
“兄弟們,我們已經盡力了,戰區讓我們死守,我們已經死守了,日本人就在眼前,我們該怎麼辦?”
一身軍衣褸爛的士兵嘶啞著聲音說,
“團座!我們大家都是從山東一路敗退過來的,以前不知榮恥,只知潰逃,算不得軍人!現在能作爲旅座和團座的部下,我們有我們軍人的尊嚴,我們跟日本人拼了!誓死不降!”
劉山看看左右,
“你們認爲呢?”
大家視死如歸嘩嘩槍上刺刀,一起喊,
“團座!跟日本人拼了!來世旅座和團座看得起我們,我們還追隨鞍前馬後!甘做陣前前驅,爲旅座團座衝鋒廝殺!”
劉山心生痛惜,
“記住!我們是兄弟!不是旅長改造了你們,是你們自己給自己打出了做人的尊嚴,也給我們民族打出了挺胸的脊樑!有來世,我們還做兄弟……”
……
日軍圍堵了過來,當一個僞軍替日本人喊話要裡面殘餘的****官兵出來投降的時候,一聲“砰”的槍響,一發步槍子彈劃跡而過穿越擊爆了喊話僞軍的腦袋!
這是一聲完美的絕響,劉山射出了他步槍裡的最後一發子彈,平靜地望著外面,那似乎在警告日本人:別忘了,我是專業受訓過的槍手……
於是不敢再有人出頭喊話,日本人本想逼當面守軍最後的殘兵敗將主動自己走出來向他們投降,以示徹底征服這支中**隊的抵抗意志,不料這股部隊竟決意要同他們帝國皇軍頑抗到底。
惱羞的日軍指揮官拔出砍刀,惡狠狠地揮令待發的日軍部隊展開進攻!
幾乎就在日軍指揮官下令進攻的時候,一三六團一百多人同時傾巢而出發動決死攻擊,絕望而悽嚎的殺喊聲頓然震盪傍晚的天際,飛血四散,黃昏的餘暉,格外悽然,那才叫做血色殘陽……
黃昏下的銅安鎮,紛亂的刺刀拼殺對撞聲,與日軍最後同歸於盡的手榴彈爆炸聲,飲彈自盡不甘做俘虜的開槍聲,餘音不絕,那似乎是在呼喚這個古老民族甦醒過來再度頂天立地的泣血哀嚎……
一三六團及**團官兵以身報國全部戰死陣亡!無一生還……
他們堅守到了彈盡糧絕!耗盡了所有的炮彈,打光了所有的子彈,丟出了所有的手榴彈,及至最後,把自己也決絕地扔了出去……
……
踏著滿地的流血和屍體,日本人終於佔領了這座廢墟,打了幾天幾夜付出巨多死傷,他們如願消滅了眼前這支中**隊數千人的血肉之軀。
但得勝的日軍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驕狂與興奮,站立在這座廢墟上,他們似乎終於覺得,中國人的意志是殺不掉的,消滅了這支中**隊,但這些中國人的意志好像升騰到天際,漸漸瀰漫到整個華夏……
這,纔是最可怕的……
此時的一三五團正奮死撕開日軍的防禦陣線狠狠楔入中日兩**隊相互包圍的核心區域,一羣發瘋了的士兵和軍官連連殺越日軍數道防線,天明時分,一三五團終於殺到了銅安鎮……
但擺在眼前的軍事重地銅安鎮已毫無意義可言,它現在僅僅是一座化作焦土的廢墟,而佔領焦土和廢墟對日軍是沒有價值的,日本人已經連夜退出了這裡……
此時日軍兩翼的包抄部隊因受一線****出乎意料的殊死抵抗已無法按實現計劃完成合圍部署,而不斷圍攏壓縮過來的****馬上就要形成對中路日軍圍困的不利態勢。
此次作戰,日本人再次陷入與****不可避免的糾纏之中,戰役預期目的沒有達成,見難有什麼勝果反倒自身已經損失慘重的日軍匆匆收兵,退回到原戰役發起攻擊的出發陣地……
於是川湘鄂一帶復歸中日雙方軍隊先前對峙僵持下平靜……
但陸雲川的55旅已經難以平靜了,一個團的官兵全部戰死陣亡,好像他自己的身體被削去了一半,痛苦不堪!
官兵們悽然望著眼前被炸成平地的廢墟,到處是殘肢斷臂,隨處翻開一片倒塌的房牆幾乎都能看到下面被覆蓋的士兵,銅安鎮殘留的最完整的就是一圈被炸得千瘡百孔的城牆,鎮子裡面幾乎沒有落腳的餘地,到處是日軍和****相互疊壓難解難分的屍體……
陸雲川哆嗦著不敢進去,一下跪在地上痛苦地閉上眼睛……
想起了失陷的南京城裡偶遇劉山持槍射擊的一幕,想起了劉山揹著他橫遊長江脫離了日軍的魔爪,想起他隨自己南征北戰,飛天嶺一人阻擊日軍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果敢……
自己被他救了多少次!自己又欠下他多少呢!
還有這支半路上被收留下來的山東團,如果不是自己接編他們,也許他們也不會有現在全部戰死異域他鄉的悽慘,自己需要再做多少才能告慰這些戰死沙場的英靈撫平自己心底的傷痛呢……
蕭蕭北風中一三五團沒誰踏進廢墟里爲自己的兄弟部隊斂收遺體,官兵們最多的是不忍和悲傷,即便這悲傷不是馳騁沙場命赴國難的軍人應有所爲……
最終難以忍心的陸雲川毅然起立轉身離開,他幾乎一眼都不再願意回望一眼著悽落悲零的戰場,他真想戰死的是他自己,可偏偏自己卻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來……
一三五團拜託返回銅安鎮的居民收攏一三六團戰死官兵的遺體,驚呆的鎮長和民衆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銅安鎮就是自己原來居住的家園!看著自己國家的士兵爲了捍衛民族不惜舍卻血肉之軀,鄉親們默默無語地承擔了爲****官兵築墳安葬的後事,整個戰場,肅穆中到處是民衆們噙淚的嗚咽和傷痛的哭泣……
……
飛機上,一身戎裝表面平靜的陸雲川攜帶著他55旅餘部分乘一架架軍用運輸機離開最後一戰讓他傷心至極的國內正面戰場,同陸少郡一樣,他們都極爲鍾愛自己的部下,尤其是那些年輕而驍勇忠誠的士兵,因爲這過度的鐘愛,他們有時都難以承擔心裡留下的巨大哀痛,這種哀痛也只有自己一人的時候在心裡獨自煎熬承擔……
從這一點說,他們兩人註定都不會成爲最優秀的將軍!
也是因此,他們兩人又註定是戰場上最能打的將軍!
張維興告訴他,55旅保持建制,所補充的新兵將後續空運印度……
飛越喜馬拉雅駝峰,進入印度境內,陸雲川微微閉上眼睛後靠在座位上:
石可破,不可奪其堅;丹可磨,不可奪其赤。離開了自己的國家,此時,他只祈禱著自己能如願魂歸沙場,戰死國外,永遠不要再回到那片傷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