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陸少郡違背了他自己立定的部隊官兵不準酗酒抽菸的軍規,喝得酩酊大醉。?若看小說網在旁人看來,他喝的已經不再是酒,而是如同白開水一般無異了,就那麼一大碗一大碗地灌下去,竟然到最後直把酒量頗海的馬立彪給灌趴下了,陸少郡渾身上下都是酒氣沖天,他想站起來,才發現自己已是腿腳無力……
陸子飛和排長把喝得爛醉如泥的陸少郡擡回部隊,第一次喝酒也根本不會喝酒的他,把自己的身體灌得著實一塌糊塗,如果說這是應酬,他更像是爲了那五十匹軍馬的豪情,拿自己的豪爽應對馬立彪的酒量,硬是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知喝下了馬立彪,正像他所說的,捨命陪君子……
馬立彪兌現諾言果然送來了那挑好的五十匹上等軍馬,陸少郡帶領連排長接收,他對身邊的人說,
“馬團長夠義氣,連馬刀馬鞍都給我配送來了,他對我講義,我不能對他不還之以禮,一連長,把我們繳獲的日軍三挺機槍給他們送去,他們騎兵要是需要迫擊炮的話,我還樂意再送上兩門。”
這邊的一連長有些猶豫,“營長,我們營的裝備本來就不是多好,這……”
陸少郡明白,先遣營以前作戰一直是挨日本人兇猛的火力打擊,過慣了槍比人命重的日子,現在到手裡的機槍怎麼能忍心送人呢,他對一連長說,
“一連長,我們不能眼裡只瞅著眼前的瓶瓶罐罐,那不免太小氣了。我們是軍人,戰場上無情,可戰場下也講情義和義氣,馬團長送我的戰馬已經是一份厚禮,我的這幾挺機槍相比起來微不足道,雖他說是饋贈,但我還不想欠他這個人情。放心,將來,槍我們會有的,炮我們也會有的,你就去執行吧!”
一連長就遵照陸少郡的命令,帶人提著三挺機槍去送給馬立彪的騎兵團,馬立彪明白,這還是陸少郡心裡以後不想虧欠著他什麼,爲了讓彼此寬心,他就收下了……
陸少郡即日下令全營開拔,離開沙家鎮,馬立彪親自在鎮口相送,看著先遣營遠去的背影,馬立彪對身邊的軍官們說,“你們任何人對這支部隊都絕不能小覷,陸少郡這個營長更不簡單,可以看得出他帶的兵個個是驍勇善戰,敢殺敢死,有謀有略,那些死在他們手裡的和被砍掉腦袋的三百多個日本兵就是最好的例證,如果我的麾下也人人都是這樣的士兵,我何愁無往而不勝呢?!唉,只可惜,這樣的虎將和這樣勇猛的士兵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在這邊,先遣營的一個連長問陸少郡,“營長,我們爲什麼走這麼急呢?”
陸少郡對他說,“我們走還是不走沒有急緩一說,該走的時候,丟下所有不必要的東西我們也要迅速開拔。我們之所以要匆匆離開這裡,主要還是爲避嫌考慮,沒有更高上級軍官的監督,兩支分屬不同軍隊的部隊靠在一起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他會受猜疑,我則要接受審察,這樣一來反而對全局的抗戰不利,我們還是主動點走爲上計啊!”
這時副營長靠上來,“營長,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去河北?”
陸少郡想了想,“不,再等幾日,我要讓我的士兵在馬背上休整一段時間,我們先找個地方駐紮下來,現在要做的是遠離這裡……”
隨後先遣營走了兩天,在山西邊境山溝裡的一處偏僻的小楊村停下來,陸少郡依舊提醒他的士兵:不準向任何人提部隊的番號,若是有人問起,就答覆是八路軍的部隊可以了……
陸少郡打算著在進入河北前訓出一支自己的騎兵來,他們部隊按計劃要逐步東移,最終要走出山地,走進平原地帶,對於缺少機動能力的先遣營來講,戰馬是一種不錯的實現部隊快速突擊快速轉移的搭載工具。
在小楊村,陸少郡繼續讓部隊招募新兵,他對連排長們說,山西河北一帶自古就是衛戍京城的要地,這裡很多年來就是徵兵之地,素出悍勇之士,許多地方民風質樸純潔,教化甚好,民間多也有尚武之風,當今國家民族正是用人之際,他囑咐連排長們務必要仔細甄別篩選,力圖把最好的新兵選進先遣營來……
一切完備後,陸少郡開始讓士兵們接觸先遣營的軍馬,讓他們逐步熟悉中國騎兵的歷史和曾經發揮的功用。
陸少郡自己也選了一匹大黑馬,這匹大黑馬本來是這些馬裡面性子最烈的一匹,不聽馴管,常常是不安分地頂撞其它的馬匹,結果被看管軍馬的士兵把它拉出來單獨圈圈了起來,不過當陸少郡前去馬廄裡選馬時,這匹馬竟主動伸長脖子湊了過來,溫順地套著他的近乎,伸出馬頭來不斷蹭著陸少郡的衣服。
陸少郡一看這匹馬毛色烏黑髮亮,其額寬闊眼睛亮而有神,體型高大俊朗,身肢強健有力,蹄大端正,心裡一高興想也沒多想就點要了這匹大黑馬,這下可把看馬的士兵嚇著了不小,這匹馬性子烈,沒誰能好好地駕駑它,最重要的是全營沒幾個人懂馬,陸少郡更是沒騎過馬,萬一這馬要是發起飆來,誰能制服它啊。但陸少郡還是堅持己見,伸手牽走了它……
這天,他在村外集結了部分官兵,牽著戰馬,幾十號人列隊一字排開列成長長橫隊,每人手裡各牽著一匹軍馬,陸少郡也帶著自己的戰馬站在隊列前面。
時值天未解寒,戰馬呼吸進出的熱氣由鼻孔裡噴出來化成白霧,籠著一旁同樣靜靜站立的士兵,一時也有金戈鐵馬的感覺……
大黑馬也安靜地矗立在陸少郡旁邊,甩著尾巴,眨巴著它的眼睛,不時輕輕打個噴嚏,再晃晃腦袋,底下的戰馬也開始不安分起來,有幾匹馬開始頗爲無聊地用前蹄刨起地面……
陸少郡於是就下令上馬。
因爲都是生手,也沒有師傅相教,士兵們就紛紛上馬各自把握,陸少郡也跨上去,執住繮繩,雙腿夾著馬腹,自己探索起來……
經過了大半天的摸索,士兵們已經差不多可以基本的操控馬匹了,這些士兵學東西都挺快的,不多久就自己可以把握馬鞭、繮繩、腿腳的綜合運用,也沒有發生馬匹驚厥的情況。雖然間或有士兵從馬背上掀落下來,但所幸都是年輕人,身子骨還好,落下馬的士兵就拍拍身上的灰土又再次跨上馬背。
陸少郡也有兩次摔下馬來,自己也都是想想怎麼一回事後再重新跨了上去。
一天下來,所有練習騎馬的人員骨架都像被顛散了似的,五臟六腑裡也是攪和的翻江倒海,而且每個人腿上都有磨傷,尤其是大腿和屁股,有的士兵走路已經像劈叉了似的難堪步行。
但第二天,他們又綁上綁腿,繼續上陣……
就這樣,先遣營的騎兵在上至營長下至士兵的自己領悟下,終於浮出冰山一角,始現端倪……
數天後,陸少郡和士兵們已經能輕車熟路地駕馬飛奔了,接下來他們趁熱打鐵練習擺開騎兵衝鋒陣形,嘗試著如何在行進中相互協作,相互聯繫…陸少郡把士兵們分成兩隊,模擬對攻,摸索戰場上的戰術砍殺動作。
他知道,練習終究是練習,是拿不上臺面的,在沒有經過真正的精曉騎兵戰術的人指點以前,他還不能把他的騎兵輕易搬到戰場上去。
一天下午,陸少郡閒來無事,交代好副營長,就牽出了他的大黑馬出去喂草遛行……
北風輕吹,霞雲點點,馬兒已吃飽喂足,陸少郡手牽著繮繩,擡頭仰望天空,幾隻飛鳥撲騰著低空掠過,是麻雀,它們好像是匆忙地返還家去,排著沒有規則的隊形,消失在遠方的天邊……
駐足良久,陸少郡一時心血**,轉身跨上戰馬……
他駕馬狂奔,座下的黑馬動作迅捷矯健,跑起來飛馳電掣,陸少郡耳邊呼呼風聲兩旁之景飛速往後退去,在激烈的速度感覺中,陸少郡渾身熱血激昂,無名中的一種東西一下爆發的不可收拾,像是喚起了全身的野性,他雙腿一夾,甩起繮繩,“駕!”大喊一聲,再次加速飛奔而去……
飛奔中,陸少郡似乎回到了先祖掣馬奔騰的戰場,看到了千軍萬馬爭相競比衝鋒的豪壯場面,刀光劍影,殺聲一片,血流成河,萬馬哀鳴……
狂奔到一處高坡,陸少郡勒起繮繩,戰馬奮起前蹄揚身對準天際長長嘶鳴一聲,之後雙蹄重重砸向地面,隨著一聲沉重的落地聲響過後,一片良久的安靜……
安靜中,只有輕風吹過,北風撫掠著戰馬的鬢毛、陸少郡的臉龐,只留下了風兒飛過嗚嗚的聲音,夕陽西下,一抹丹霞染紅了西方的半天,金色餘暉佈滿了大地,周圍一片赤紅,餘暉灑在陸少郡的臉上,也折射著光輝,陸少郡和他座下的戰馬,一直靜靜矗立,兩雙眼睛同樣一直望著西面血色的夕陽,也許,他們倆看到了一種同樣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