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55團抽調來的一千五百人由55團一營長率領迅速到位,
“報告師長!55團一營長奉命前來報到!請師長指示!”
一營長鏗鏘幹練的氣勢立馬鎮住了新九師指揮部。
陸少郡望穿秋水,一直沉陰的臉色終於有所好轉,
“軍情緊急!一營長,帶我去看看你的部隊……”
“是!師長請!”一營長閃開,陸少郡徑自走了出去……
……
51師在抗戰時期裝備精良,部隊清一色繳獲來的日械武器,這在其它部隊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但隨著解放戰爭的進展,許多部隊已經換裝上了繳獲至國民黨軍隊的美式武器,而戰績平平的51師武器相形之下反而淪落到裝備僅屬一般的境地……
前幾日的交戰使51師得以從戰場上繳獲對手一部分武器,部隊官兵即學即用,由前線傳遞下來的少量武器經過講解示範和親自操作,51師所有官兵對到手的傢伙基本上已經可以運用自如,只是裝備不足,眼前的一千五百人弄得是半日械半美械——這還受了51師特意的照顧。
陸少郡在前面站定,
“弟兄們!我要把你們全部組織爲敢死隊!給我拿下這座城門!此去極可能九死一生,你們中大多數人將生死難料!敢去嗎?!”
“敢!”
“殺!殺!殺!”
年輕的士兵們一時間吼聲震天豪氣干雲,周圍的新九師官兵不自覺望向這裡,看著這麼一支陣容嚴整的隊伍。
陸少郡轉身,下達命令,
“新九師把所有的家底都搬上來供敢死隊挑選,輕機槍、衝鋒槍、手榴彈、鋼盔,全拿上來!”
裝備完畢,陸少郡看著一營長,
“一營長,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一營長知道此去意味著什麼,一副慷慨從容,
“師長,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陸少郡點點頭,不忍心地說,
“是的,當前必須這麼做,我們的炮火攻擊已達到最大限度,現在趁敵軍還沒重新堵死炸開的城門,我們必須奪下這個缺口!”
“我明白了,師長儘管部署吧!”一營長立正。
陸少郡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軍官和後面更多的官兵,對他們囑咐說,
“我會投放出最後所有的煙幕彈,但你們不要寄希望於這些煙霧會掩護你們,能讓你們活下來的只有速度,還有僥倖!”
官兵們點點頭,陸少郡繼續說,
“發起衝鋒後,攻擊決不能停,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衝過火力網殺進去,你們沒有退路,我只要你們給我撕開這個口子!打下城牆後你們必須全部退下來,不要繼續往裡進攻了……”
敢死隊官兵們明白師長的意思,點點頭……
……
敢死隊進入攻擊位置,留下五百人做第二梯隊,陸少郡回到指揮部,拿起電話,
“炮兵!給我打光所有的炮彈!丟出所有的煙幕彈!務必掩護敢死隊的突擊!”
“師長,煙幕彈不夠了,怎麼辦?”炮兵報告情況。
陸少郡一怔,隨即說,
“那就丟準點全部給我扔出去!打!”
轟轟轟……
一陣炮火集射,隨之是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炸得山崩地裂,一處處國民黨軍隊火力點被摧毀炸翻下城牆,一時石屑四散紛飛……
噗噗噗……
炮用煙幕彈打出不太濃密的煙霧瀰漫開來,陸少郡抓起電話毫不遲疑下令,
“敢死隊!衝!”
一聲令下,一千敢死隊官兵當即躍出戰壕彈射了出去,
“殺!”陣陣喊殺聲聲響如炸雷,敢死隊以其排山倒海的氣勢一下全線壓上去,踏上死亡攻擊的道路……
城牆上的國民黨的守軍見狀更是瘋狂,所有的輕重機槍同時繼續開火射擊,打紅了的槍管繼續噴射火焰,十數米高的城牆上飛來的手榴彈和炮彈在衝鋒的敢死隊裡面不斷炸開,於是血肉橫飛……
眼看煙霧頓消的時候,噗噗!衝在最前面的51師敢死隊拉開了身上預留的小劑量煙幕彈,隨著快速奔跑,後面的官兵被煙霧暫時遮蔽住,但最前面的幾排士兵成了追射的醒目活靶子,敵軍調集的槍口再次織成嚴密的火力網攔阻敢死隊的衝擊。
前面砰砰砰的子彈打得地面噼噼啪啪火星亂崩像下雨砸下的雨點一樣,衝上來的敢死隊官兵不管不顧一頭紮了進去,接著便是更嚴重的死傷,衆多士兵紛紛中彈倒地,但後面更多的官兵一刻不停地壓上來——這就是前仆後繼!他們以死兌現了當初立下沙場上衝碎陣前堅石的誓言,明知道下一個中彈身死的下一個就是自己,但所有人繼續怒吼著往死亡區域裡繼續衝擊……
幾百米的衝擊路程,每一米都躺下了敢死隊官兵戰死的遺體,相互疊摞的遺體一路延伸,一直鋪到濟南城門下……
後面的指揮部裡,一切看在眼中的陸少郡繃緊了臉上的肌肉似乎心痛得要咬碎自己的牙齒,拿著望遠鏡的雙手一直顫抖不已,見51師真敢這麼不要命往死裡衝的新九師指揮官啞然,遠處除了戰死戰死還是戰死持續死傷的場面讓他們震撼不已——以前他們一直以爲自己的部隊靠著打起仗來不怕死的衝鋒才上堪當主力,但今天,就在眼前,他們見識了一支真正鐵血鍛造敢於以血肉之軀“赴湯蹈火”的部隊!
一門門火焰噴射器噴出一道道數十米長的火舌,像惡魔一樣的火勢每一次張牙舞爪都奪去了敢死隊多名士兵的生命,餘下的士兵忍住哀傷繼續加速衝擊,死傷過半的敢死隊一路撒血一路突擊終於衝到了城門下,官兵們迅速越過堆起的沙袋陣地突殺進去,守城門的國民黨軍見前面火海里一下子衝過來一羣渾身黝黑還冒著餘煙火苗的“怪物”,頓時驚傻了眼,敢死隊官兵一陣猛烈急射,打死了城門下所有的國民黨守軍——再前面就是濟南城了!
不多久,濟南城裡面緩緩升起幾發信號彈,緊接著望遠鏡裡的城牆上國民黨軍好像背部受敵一下陣勢大亂,陸少郡抓住時機,
“第二梯隊!上!給我控制住這段城牆!”
留下的五百突擊隊官兵迅速躍出戰壕衝了上去,陸少郡轉身看著旁邊急不可耐地副營長,
“去吧,帶上警衛連所有的官兵加強攻擊力量,記住!務必把城牆給我奪下來!”
“是!”一直憋住怒火的副營長迅即帶上二百多人頂了上去——只留下一個排護衛師長。
陸少郡情願動用自己的警衛部隊也不屑調動新九師的官兵,這讓師部裡的新九師指揮官羞慚不已,人人都覺得自己無地自容:同樣的城牆和守軍,同樣嚴重的死傷,爲什麼人家特意調過來的51師只一次就攻了上去呢?自己部隊今後臉面何存還怎麼以主力自居呢……
受冷落的新九師官兵沒人敢開口請求參與攻擊,沒有陸少郡的命令,前沿官兵眼睜睜看著城牆上殺得鬼哭狼嚎槍聲不斷炸響連連,而自己此時卻“安全”地呆在戰壕裡——這不是對他們軍人尊嚴的最大羞辱麼!可先前自己爲什麼沒能殺上去呢?於是陣地一片沉寂,所有官兵在檢討思索……
經此一役,這支部隊終於明白了什麼纔是戰場上真正的王牌部隊,並且在以後也真正成長爲一支脾性傲悍殺氣逼人的王牌勁旅,只是,有時候見了另一支部隊,這支部隊所有官兵都恭恭敬敬——爲他們當年親手相教留下的王牌作風,那或許可以稱之爲——攻擊精神……
又幾發信號彈緩緩升起,但敢死隊官兵違背了陸少郡剛纔下達的作戰命令,他們在攻佔城牆後沒有止步,而是往市區的縱深裡繼續**——城外戰死了太多的兄弟,他們跟國民黨軍已經不可能善罷甘休……
陸少郡肅正地帶上自己的日式鋼盔,向新九師師部所有指揮官莊重地敬下一個軍禮,
“王師長,先前多有得罪,請多多諒解!相逢一笑泯恩仇,但願你我兄弟再見的時候能摒棄前嫌!濟南城已經破開,司令部派予我的作戰任務也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新九師自己的事情了,各位多多保重……”
說罷就要走開,但被新九師師長和政委同時叫住,
“陸師長……”
王師長再次無語,慚愧,內疚,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陸少郡頓下,沒有迴轉身,茫然而痛惜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