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營議事房中,祝捷聽完了黯月公子詳細敘說后,明白了他們晚到的原因。
畢竟是江南七杰的老大,祝捷此刻已經(jīng)恢復了往日的城府。
原本是心懸二弟祝語安危,不知他情況是最讓他牽掛之時。
此刻一旦明了,這反倒讓他心境平復了。
跪伏在祝語斷絕了生機的軀體旁,祝捷一邊細聽黯月公子所言,一邊詳查著二弟祝語身上的創(chuàng)傷。
祝捷盯視著祝語前胸那透體而過的狹窄傷口,以及胸前崩裂的軟甲,那目光卻停留在祝語右手套著的鐵手上,是久久不語。
雙手輕輕一扶祝語肩甲,祝捷想將祝語尸身小心翻轉(zhuǎn)過來。
但是在搬住祝語尸身雙肩那刻,祝捷卻略有停頓。
似乎是此刻尸身僵硬,不便翻轉(zhuǎn)造成。
不過祝捷隨即微一用力,就將祝語僵硬的尸身翻過,凝視著背后后心軟甲縫合處的血跡,陷入了深思中...
黯月公子望著陷入了沉思的祝捷,低語道“祝大哥...以我愚見,從狹窄傷口上可以斷定,刺殺者手執(zhí)的是一把長劍?!?
“此劍能貫穿軀體,并輕易洞穿了軟甲,可見并非尋常利劍?!?
“應該...應該是一把難得一見的寶劍吧?”
“祝語兄弟被伏擊之處,名叫‘臥虎坡’...”
“我在那‘臥虎坡’上仔細探查過,卻未見一絲打斗的痕跡?!?
“可見祝語兄弟,是在不查之下,被人近距離一劍偷襲,洞穿了心胸要害而亡?!?
“而能夠在近距離潛藏不被祝語兄弟發(fā)現(xiàn),此人之功力,應該與我等四人相仿了...”
“公子...這幾日按著公子吩咐,在下已經(jīng)遍傳英雄令。讓各路朋友打聽現(xiàn)今武林中可有豪強出現(xiàn)。”漠北三雄中的莫北風言道“但是從各地朋友中匯聚而來的消息中,并無什么新生面孔現(xiàn)世??!這武林中依舊是公子四人排名在前,我等隨后啊...”
“既無新生絕頂強者現(xiàn)世,那能斂神藏身而不被祝語兄弟探知的,也就只有公子等寥寥四人了...”莫驚天道“四人中都使劍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公子的聚廬寶劍,另一個便是西飛云的飛鴻劍了...”
“藏身后利刃突襲...”
“可見其人招法陰柔...”
“一劍洞穿要害,這...這...難道是‘血人王’西飛云回來了么...”
“以目前所展現(xiàn)之條件來看么,像是像‘血人王’之風格...”莫北風疑慮地說道“但是...但是‘血人王’已經(jīng)數(shù)十年不曾在武林中現(xiàn)身了?。俊?
“再說...他刺殺祝語,所為何來呀?”
“哼哼...這還用說嗎?”一旁七杰中的無影浪子洪盛,憤然道“因為這‘血人王’西飛云,根本就是那盜杯的賊子!”
“而他暗算我兄長,就是要除掉阻礙其手腳之人。”
“說得不好聽些,這才是他殺人的最佳機會...”
“往常無論作何事,我等七杰基本不落單...”
“可唯獨此次,是我二哥一人落單,深入了險境中,這才給了他動手襲殺的機會啊...”
“哦!是么?”莫北風忽然問道“你說此次方才是盜杯賊殺人之最佳機會...”
“那在下便有一事不明了...”
“記得你等曾言,第一次那賊子盜杯之時,梅仙子不也是一人落單嗎?”
“那次因何這盜杯賊不動手呢?”
“二哥、那次可能那處地點不對...”莫驚天輕聲道“當時地點可是深處丹桂城府衙內(nèi)??!那四外都有眾多兵甲值守,若是驚動了他們,必定不利其所為。因此這賊子便未曾刺殺梅仙子吧...”
“三弟啊...你這是在胡言...”莫北風叱道“當時那梅仙子,已經(jīng)被賊子用迷香麻翻了,殺人怎會有響動?又如何會驚擾值守兵甲呢?你所言無理可循啊...”
“那依二哥之言,又作何解釋呢?”被莫北風一通駁斥,莫驚天漲紅了臉,略有了幾分的惱羞。
“行了...各位兄弟靜靜,聽某家一言...”七杰中的王白濤站起身來,扯開了正欲爭執(zhí)的二人,說道“就暫且認定這賊子是‘血人王’西飛云。按著目前展現(xiàn)的線索,也只有他最有可能了...”
“他第一次不動手的原因,依某看來嗎,是他當初并不想和江南七杰結(jié)怨所致?!?
“眾位請想,江南七杰與你漠北三雄,還有西北狼方鋼,嶺南雙煞,南海山南峰嶺上的石吉散人這些人,均都是排名在他四大至尊絕頂之人后面的。”
“可若單論聲勢,某江南七杰兄弟姐妹共有八人呢!這才是最為強大的力量!”
“不是在下不敬,請問公子一句...”
“若是公子以一人之力獨戰(zhàn)漠北三兄弟,公子能有幾分勝算???”
“呵呵...能有幾分勝算?”
黯月公子笑道“即便我能在爭斗中勝出,自己也終將是深受重創(chuàng),奄奄一息而已!”
“最終之結(jié)果,用兩敗俱傷來形容,是再恰當不過了!”
“我知你意思,你還想問,若是我以一人之力對戰(zhàn)江南七杰,又會如何吧!”
“嘿嘿...若被你八人圍攻,我只有落荒而逃之法,方能保全自身了...”
“多謝公子所言...”王白濤向黯月公子躬身謝道。
隨即王白濤再轉(zhuǎn)向眾人,言道“公子所言,你等也聽到了。西飛云即便能一夜連挑西北道上二十八家宗門,那實在是那些宗門實力不強所致。”
“若是西飛云那夜對戰(zhàn)之人,是莫氏三兄弟或者是某等江南七杰的眾位兄弟...”
“嘿嘿...某想那夜之后,這江湖武林中,‘血人王’將會被永久除名了?!?
“但對一人而言,我等確實不是四位至尊絕頂?shù)膶κ?..”
“但若聚在一起,那便不好說了...”
“因此這西飛云深知此點,第一次他若殺七杰一人,便等于直接和七杰宣戰(zhàn)?!?
“而與七杰交好的公子與你莫氏兄弟,自是不會袖手旁觀?!?
“因此他當時若是殺人,開罪的將會是一大幫武林群雄...”
“他盜杯只為了財,殺人便會結(jié)怨...”
“所以第一次盜杯之時,他并不想結(jié)怨,所以不曾動手。”
“但是隨著我等揭穿其以假換真的鬼把戲,那對他之追查,勢必是不死不休了?!?
“此種情況下,他再見落單之兄弟,必然會有除掉之念頭了啊...”
“尊兄所言極是...”洪盛附和道“那日我在追趕這賊子時,賊子當時展現(xiàn)之輕身功法極為了得!”
“那晚我雖然盡全力追擊,但是其始終能保持與我之間的距離,不讓我追上?!?
“從賊子飛越騰空,輾轉(zhuǎn)挪移之身法看,其極為自如,不見絲毫費力,當時我便有了一絲疑慮...”
“我懷疑這賊子似未盡全力而為...”
“如今前后之事串聯(lián)一想,這賊子只是在引誘我等離去,好讓其同伙二次潛入府庫,因此他并不是逃離,而是在逗引...”
“能如此而為之人便只有他西飛云了...”
“他有驚世駭俗的絕世輕身功法‘流云飛縱’護身,他西飛云算是頭號嫌疑了...”
“我贊同洪盛兄弟所言...”莫驚天立即也從旁附和道“那夜這賊子就曾經(jīng)暗入驛館圖謀不軌!當時我與祝捷、祝語三人均為能發(fā)現(xiàn),這隔窗之外,竟然有人竊聽我三人話語...”
“那賊子離去時,極為張狂,竟高聲挑釁我三人?!?
“我當即和祝捷大哥追擊出去,結(jié)果卻未見那賊人絲毫影跡?!?
“第二日晚,其又再次攪鬧碼頭。”
“現(xiàn)在想來,他就是要拆散我三人。”
“當他奸謀得逞,讓祝語兄弟落單后,再暗伏于‘臥虎坡’中,伺機伏殺了祝語!這西飛云定是如此而為...”
江南七杰與漠北三雄的二人里,除了莫北風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未在說什么外,其余諸位,是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肯定...
祝捷與黯月公子始終未表露自己看法,只是默默聽著眾人言語。
而最后眾人的意見,終是統(tǒng)一一處。
那便是這賊子,只能是西飛云...
這西飛云此刻,已經(jīng)無形中成為了眾矢之的了...
而此刻的祝捷,便在眾人議論言語中,只和黯月公子低語了數(shù)句后,就帶著五十余名兵甲勇士,在眾位兄弟的注目中離去了...
而他要去之地,正是二弟祝語人生的終點‘臥虎坡’...
這日夜晚
丹桂城南的‘醉春園’內(nèi)
那幢精致淡雅的小閣樓中
南翰離正悠閑地側(cè)臥臥榻之上,擁著羽衣,閑聽著佳人款款溫存話語。
這幾日和東赤陽分手后,他就一直隱居在此。
日日和羽衣相偎,夜夜盡是溫存歡快時刻。
刀光劍影的血腥江湖,在羽衣絕美的容顏和柔骨的嬌軀中,盡被驅(qū)散一空。
南翰離自己都不曉得,他是何時起,開始貪念這紅塵美色的。
但是有一點卻能肯定,那就是自從羽衣在他眼中出現(xiàn)的那刻,他的簡單人生
從此他南翰離的世界中便充滿了無限遐思...
他的責任,在不經(jīng)意間就又多出了一個
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虧負了心愛之人...
“啟稟老爺和主子,外面忽然闖來了一個老公公...”
便在二人卿卿我我之際,小丫頭幺兒一推輕閉的門扉,走入了閣樓。
幺兒向臥榻之上的南翰離與羽衣福了一福,輕聲道“他說是老爺?shù)呐f相好,如今有急事要見老爺面談呢...”
“龐爺對這位老公公也極為恭敬,命幺兒速來通稟...”
南翰離微微一愣,暗道“這陽翁今日也怪,平日里喊他來此坐坐,都喊不來得,都是傳聲與我,約在他處見面呀!”
“嘿嘿!今日到怪了,反倒是親臨這‘醉春園’中...”
“什么事情,讓他如此焦急了?。俊?
“翰離...你今夜可要離去啊?”羽衣一聽幺兒所言,當即擁住了南翰離,輕聲嗔道“這么晚了,翰離能否留下呀?羽衣舍不得翰離離去!”
“哈哈哈...羽衣??!我與你夜夜歡聚,均是千金難換!我怎舍得與你別離呢!”
“等我和他聊上片刻,便將他打發(fā)離去即可了...”
“只是么...”
南翰離哈哈一笑,面顯一絲神秘地附耳輕言道“只是此老言語粗豪!說出的話實在是不中聽??!”
“你暫且躲躲,莫讓他見到羽衣!”
“呵呵...等我將他打發(fā)離去后,自會陪你歡度良宵...”
羽衣被南翰離這一說,不覺得玉容上飛出了兩朵紅霞。
羽衣不再多言,輕起身,婀娜著身姿,款款移到了里間,反手將門扉緊閉。
見此,南翰離方才對幺兒說道“請他進來吧...”
“啊呸...你個放賴打諢的離老頭,又在背后胡言老夫的不是嗎...”
“不用請了...老夫自己上來了...”
南翰離話音未落,東赤陽蒼老的聲音,已經(jīng)傳入了閣樓內(nèi)。
身影一晃,東赤陽邁步而入。
看著南翰離,東赤陽將手一點,說道“好你個離老頭,自個風流快活,老夫拼死拼活...反說老夫壞話,真真地氣煞我也!”
“嘿嘿...不過好像是老夫自找的...”
“但見你一面,還要老夫等候通稟,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此刻龐籍已經(jīng)隨后而入,反手將閣樓的門扉掩上,將一旁的靠椅移來,輕輕放置在東赤陽身后,笑道“陽翁前輩...您請坐...”
“陽翁請坐...”
南翰離即起身相迎,笑答曰“呵呵...我知陽翁辛苦,若有慢待,還望海涵!”
“不過陽翁此刻尋至此地,不會是來切磋棋藝的吧?”
隨后南翰離對門旁的幼兒一揮手,輕聲道“你先下去吧!到下面吩咐家人們好生守著,未有我吩咐,任何人等,不可擅入...”
“哈哈哈...沒錯??!”東赤陽一屁股做下后,開懷道“我此來正是要與你切磋棋藝,手談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