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明白胡局長這表情是什么意思,黎靜似乎也看出了一些什么,只見她扶了扶她的黑邊框眼鏡,偶爾對我冷冷地瞪了一眼。所幸她沒說什么,不然丟人可就丟大了。
胡局長那表情基本上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黎靜這個女人明顯不簡單,她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雖然我知道胡局長一定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很不愿意去參加這個飯局,以免出現不必要的尷尬甚至麻煩。但我對這個黎靜還真的挺感興趣,因此我就沒有拒絕胡局長的邀請。
不僅是我,周融和趙曉天、張怡寒也對黎靜的身份很好奇,所以我們都沒有拒絕。
在胡局長的安排下,楊玲現在還在特服病房里面療養,有專門的護士照看,暫時不用我們去為她操心。所以借助這個空擋,我們幾人便跟著胡局長一起出去吃飯。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吃飯的時候,胡局長一直在想著法子拉攏我們與黎靜之間的關系,并且還不停地在黎靜面前吹噓我們幾個在H省的名聲和一些廣為人知的事跡,但這些明顯都沒有令黎靜提起絲毫興趣。
她一直都在低著頭吃自己的,吃飯很慢,就好像是在數碗里到底有多少顆飯似的,不過吃相倒是挺好看。
趙曉天偷偷拉著我說,這個人雖然樣子和李靜李敏很像,但沒有李靜那股*,吃飯的樣子也不像……
大家都在一張大圓桌上吃飯,我當然不會去和趙曉天討論這個問題。
本來我還以為胡局長今天叫吃飯只是為了讓我們和黎靜接觸一下,卻沒想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酒過三巡之時,他端起酒杯對我敬酒,敬酒前再一次提到了白天說的那件事情:“林組長,實不相瞞,眼下我有個很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們幫幫忙,希望你們能扶老哥一把!”
看見他又一次提起這事,并且從他的樣子開看似乎真的挺棘手的,我也對這件事情有了一點興趣,于是我便隨口問了一句:“胡局長,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棘手?”
聽見我那么一問,周融和趙曉天、張怡寒也全都把目光轉向了胡局長。
“是這樣的……”胡局長說完把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就好像是為了壯膽一樣:“我老婆前段時間在家里被人殺了,絕對不是我殺的,我以人格向你們保證。真的,我沒騙你們,真不是我殺的……之后沒過幾天,就有人寫了一封舉報信寄到紀委,說我在外面包養了小三,我老婆是因為發現了我在外面養著有小三,與我發生了口角,所以才被我殺掉的。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包養小三,我這一把年紀了,工作壓力又那么大,早就已經力不從心了,連我那死去的老婆都搞不定,哪還有精力養什么小三啊!
這幾天紀委已經找我談了好幾次話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我現在只想一心找到兇手,如果真正的兇手找不出來,我估計我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聽見胡局長那么一說,我心里一陣暗笑。
我知道這個老家伙一定是干了什么缺德事,現在遭到別人報復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老婆死的時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老婆的確應該不是他殺的。畢竟我們懸案組的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是他自己殺的,他肯定不敢請我們出馬幫他尋找兇手。
他故意討好我們,無非就是想讓我們幫他盡快找出真兇,這樣外面的傳言就不攻自破了。
就在這時,趙曉天突然說了一句:“胡局長,你既然沒有包養小三,也沒有殺你老婆,你還那么害怕干嘛?清者自清嘛!”
“就是!”張怡寒附和道。
“你們是不知道,現在官場正在大肆反腐倡廉,紀委那些人整天吃飽了沒事干就到處拉著人喝茶,遇到有人舉報我,再加上我老婆又確實剛剛死在自己家里,他們又怎么能那么輕易放過我。”胡局長苦著臉道:“市委領導都已經找我談過幾次話了,說我這件事情一定要盡快交代清楚,實在不行的話,只有讓我停職等交代清楚了再回來做事,我這……哎,我真的比竇娥還冤啊!”
就在這時,黎靜突然問了一句:“胡局長,你還記得你以前得罪過什么人嗎?”
“我也知道這一定是嫁禍,可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反復思考,我覺得我從警以來,一直都沒得罪過什么人呀。當然,在官場上混跡這么多年,和同事與老百姓之間多少肯定會有一點摩擦的,但我覺得都不至于這么害我啊!”胡局長雙手揉了揉自己頭上那稀稀落落的頭發。他本來就喝了一點酒,現在說到這些令自己頭痛的事情時,完全顧不上自己的的形象了。
“胡局,你以前有沒有收過別人老百姓的錢財,沒給人辦好事情?”我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或者說,你在位期間,有沒有用高壓手段打壓過什么犯罪團伙?這些你都應該考慮進去,這樣有助于把尋找兇手的范圍盡量縮小。”
很明顯,胡局長遇見的事情一定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報復行為,既然是報復行為,那就一定是他得罪過的人。只要把得罪的人群大概范圍定下來,再通過排查,就不難找到兇手了。
胡局長自顧自地又喝了一杯啤酒進去,而后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瞞幾位說,從警那么多年以來,我一直信奉‘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原則,大錯我是沒犯過,大功我也沒立過。為官之道嘛,無錯即是有功。
小禮品以前的確收過一些,但都是同事下屬逢年過節送來的,這些都是不需要怎么去回報他們的。至于你說的打壓什么犯罪團伙的事,的確有過,但也不是我牽頭的,那會兒我還沒做局長,只是其中一個參與者,因此我覺得這事也應該怪不到我頭上。
不怕大家笑話,我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完全是靠溜須拍馬那一套換來的。我沒什么過人的本事,但有一點我還是比較自信的,在W市官場混跡這么多年,從上到下的人員我都是很不錯的,就算紀委的幾個領導都比較熟,不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現在早就被留在紀委調查了,沒調查清楚我也沒辦法坐在這里和你們說這些。”
我能聽得出來,胡局長這番話也算是他的肺腑之言了。
其實我也早就看出來他確實應該就是他剛才說的這么一個人。像他這一類其實算得上是官場上一大部分中流砥柱,因為很多人都和他差不多。這種人都只想和上級下級處理好關系,左右逢源,然后混個自己滿意的位置,安安穩穩地干到退休。他們這種人不會去奢求什么大的建樹,也不會去犯什么大錯誤。因為干大事他沒那么大的理想和能力,犯大錯他也沒那個膽量。
面對這么一個人,說實話,談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也算不上太反感。
此時我對于他說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了那么一點興趣,但目前不是幫他去調查這事的時候,因此我沒有馬上答復他。
不過就在這時,黎靜卻突然說了一句:“胡局,我剛來,反正也沒什么事做,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我去幫你查一查。”
“黎靜……”胡局長擺了擺手:“這段時間整個W市的刑偵專家全都被我叫到我家去看了,從我老婆的死亡現場都沒找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你就別摻和了。我老婆一死,我就知道這事一定會給我帶來大麻煩。因此我家的死亡現場我一直保護的很好,案發后,我是專門請市里的各路刑偵專家去勘察的現場,到現在現場還保護的好好的。前前后后去了不少人,都沒看出什么,你去能有什么用?
我聽聞懸案組里面的高手又一套非常規的辦案方法,我現在的希望就全都放在林組長和周警官、趙警官、張警官幾人身上了。你們幾個可一定要幫我一把啊。我辛苦了大半輩子,眼看著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我不想在這個時候摔倒啊……”胡局長幾近哀求地說完之后,一臉期待地望著我們幾個。
我朝周融和趙曉天、張怡寒幾人看了看,見他們都沒吭聲,也沒反對,我便點了點頭:“胡局,我看這樣吧,等目前這件案子查完之后去你家看看現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