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夢游似的度過了兩天,逐漸回到正常的學習狀態(tài)。然后直到星期五那天,我才終于記起這所破學校還有一個圖書館。別看我平時瘋瘋癲癲的,其實我真的很喜歡讀書,在周末時有事沒事都會到市內(nèi)的書店去逛一逛,一碰見有趣好看的書就決心一定要讀完。
這回也是一樣,因為在校內(nèi)實在沒什么機會看課外書,我早已心癢難耐,于是冒出一個好好搜刮一下的奇葩想法。
老師口中所說的圖書館位于最頂樓,其實就在我們教室的樓上。我一個人悄悄上了樓,再拐到對面,果然看到第二間教室的門虛掩著,透過窗戶往里一瞧,棕色書架上整齊擺放著許多陌生的書。
我內(nèi)心狂喜,但又轉(zhuǎn)念一想,為什么門沒有鎖?窗戶也開著?不怕書被偷么?難道里面有人?但無論怎么窺探,我都看不見有人存在,也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小小的嘶啦聲在空曠的教學樓中特別刺耳,推開木門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咯噔了幾下。
顯而易見,圖書館內(nèi)確實沒人。
進去之后我不忘帶上門,興奮的心情難以言表,這里看看那里瞧瞧,這些果真是愛心人士從家里帶過來的充滿回憶之書,保存得很好,還不帶重復的。
生物科學、心理犯罪、人物傳記......各種類型參差不齊,可惜就是沒有我喜歡看的故事書。環(huán)視一周后,我發(fā)現(xiàn)靠里的支架式桌子上放著一本陳舊的《青年文摘》,邊上還放有幾本篇幅較大的《讀者》。
封面精美,內(nèi)容充實,當初購買它們的人也是這么覺得的吧?我隨手拿起一本便仔細閱讀起來,慢慢地沉浸在忘我的狀態(tài)中。
也不知到了什么時間,我突然聽見身后的門呯地一聲關(guān)上了。升起的危機意識促使我趕緊放下書到門邊查看。幸好門并沒有鎖上,希望那只是風吹的。
不過,也是這個小小的意外令我有點不寒而栗,室內(nèi)沒有鐘表,自己也沒帶手機,這樣看下去還不知道會不會一直看到天黑。
想到這我就開始后怕,于是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驚慌失措地沖出門就往樓下去了。
大約半小時后,我?guī)е欣铍x開了學校。
星期日晚,我像往常一樣回到學校,說起來確實挺累的,因為白天剛剛陪父母去文光寺祭拜,慕名而來的香客如縹緲的香煙般絡(luò)繹不絕。
我精神渙散,元開卻是精神煥發(fā),他滔滔不絕地跟我說起自己在新圖書館看過的書,從土地改造談到大變革時代,再從納米機器人談到外星人進攻地球。
由于沒聽清,一臉郁悶的我只蹦出一句為什么。
“嗯?你不知道嗎?晚自習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看。”
“呀,你早說嘛,我昨天剛買了個表......”
在說話間,李老師陰沉著臉踏進門,整個班一下子安靜了。
“咳咳,我要跟你們說一件事,一件很嚴肅的事。”她冷冰尖利的眼神簡直把我們壓得透不過氣來,“今天,有人發(fā)現(xiàn)圖書館丟失了一本很重要的書。”
“哇靠!誰這么大膽啊。”
“不會是我們班的吧?”
“是什么書呢?”
“是泰戈爾的《飛鳥集》,不知是何人所為。”這時,一位相貌平平的男生從門外走進來,站到講臺上的他開始介紹自己:“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小宋,兼任圖書館臨時管理員。”
什么?我納悶了,那里居然有管理員。還有,上次去的時候我沒見到有這本書啊。為此,我征詢了一下元開的意見,但他也只是搖搖頭沒說話。
“那,小宋同學,這本《飛鳥集》是什么時候不見的呢?”李老師問。
“是今天回來檢查時才發(fā)現(xiàn)的,一般來說,圖書館的開門時間是下午五點到晚自習結(jié)束。”小宋調(diào)整語速,往下述說著,“四樓走廊上設(shè)有攝像頭,但不適宜夜景拍攝,所以晚上的圖書館基本由我來坐鎮(zhèn)。”
不知為何,聽到后面,我的心跳突然就加速了。
說到這里,小宋竟然笑了,他接下來的話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少接觸圖書館的同學或許不清楚《飛鳥集》在哪,因為一直以來,它都被壓在好幾本《讀者》的下面,是我整理不當,還請見諒。”
這句話變成一塊巨石重重地壓住我的心口,讓我渾身難受。
“你怎么了呀?”元開好像看出了我的異樣。
“沒,沒什么。”
有人拍桌提出反對:“那也不至于懷疑我們啊,再說高一高二的也有作案可能。”
“閉嘴!幾時輪到你說話了?”李老師用力瞪著我們其中一位維護班級的成員。
“先不要那么心急,我還有話要說。”冷靜的頭腦繼續(xù)分析著,眼睛快速掃過眾人,“我每日的例行檢查是在晚自習之后,直到上周四那天還正常無誤的,到今天下午就發(fā)現(xiàn)有書丟失,所以說,它具體是什么時候不在的你們總該知道了吧?”
“星期五......”我心知肚明。
“我之所以站在這個講臺上,也是為了指認出這個人。”小宋同學突然望向我,“當天下午,本班的人正好目擊到那邊那位同學進入了圖書館。”
“是你嗎?旋匿才?”
李老師注視著我的眼睛,與她的目光相碰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不斷逃離的信任。
在躊躇之中,我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接受全班人灼熱的視線。盡管有多么不情愿,痛苦與委屈,我也還是說不出口。
可憐的替罪羊在替另一只在暗處偷笑的壞羊受罪。
“少在那血口噴人了!他不會那么做的。”好像有人說出了我的心聲,雖然聲音小得傳達不到臺上。
“其實我本來也不想懷疑你們的,可惜我有決定性的證據(jù)。”
這時候,小宋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樣東西,他將它插入電腦外機,不多久,降下的屏幕漸漸顯示出影像。那是四樓走廊上的攝影錄像,截取了學生們當天下午放學后的自由活動時間。
我并不慶幸能在視頻里看到自己的身影,但卻最懼怕自己最真實的模樣被全班人目睹。
從這個視頻中可以看到,小宋到圖書室開了門之后只過了幾分鐘,我就進去了,并在里面待了大半個鐘,然后又走了。此后一直到視頻結(jié)束,都沒有其他的人再進去過。
那是一個近乎陌生的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可以行動連我本人都不敢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