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利將奎子送走以后,用越野車載上我們幾個離開喀什,從阿喀高速轉吐伊高速,到了烏恰。我從車里面往外一路看,發現這里到處是崇山峻嶺,雪峰高聳云天,和荒蕪的地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反差。
我們在縣郊就停了車,有當地人問起,吳敵就說是去旅游的,當地人普通話不太利索,加上吳敵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僵硬,所以問話的人也不是很多。我沒想到喀什這么繁華,到了中國最西部的烏恰,人煙竟然這么稀少。我更沒有想到的是,李亨利居然將奎子這把盜墓好手給打發走了,看來是我用小人之心揣度了君子胸腹。
烏恰的名字,是大山溝分叉口的意思,這里是天山和帕米爾高原匯合處的夾縫,古時候叫捐毒國。這里的牧民非常熱心,不過人嘛都是要生活的,幫我們照看車輛的那戶人家,李亨利肯定也沒讓他吃虧。我們佯裝探險旅游,驅車走在往西部去的路上,那里是萬丈高絕的帕米爾。
隨著往山里去,我漸漸開始感覺到冷,東海說,是不是鬧鬼呢,怎么這么冷。李亨利嘿嘿笑著說:“你們知道這里當地人的說法嗎?一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雨淋頭。七八九,正好走。十冬臘,月開頭。現在這個季節還好,山下的雪都化了,居住區都不覺得冷。”
東海一下子毛了:“這么惡劣的天氣,你不早說!我也好準備個棉襖什么的。”
胡子說:“那倒也用不著,穿那么多你怎么下斗,真想喂粽子啊。”
朱子豪緊張地問:“我一直聽你們聊粽子,都聊了十幾年了,墓下面是不是真有粽子啊?”
東海白了他一眼說:“廢話!要是沒粽子,那我們這號人還混得開嗎?”朱子豪將信將疑,看得出他害怕了,臉色和面部表情都有點不正常。
出了縣界大概有兩百公里不到,周圍已經很荒涼了,遠遠的有兩座色彩斑斕的小山包,上面光禿禿的全是石頭,山頂上站著兩只白羊,正在翹首朝山坡上張望。我發現它們一動不動,尤其是前面那只公羊,一直側頭看著我們,也不知道害怕,估計是牧民養的家羊。等靠近一點,我發現彩石山的對面有個石洞,洞口有一只白狐貍怯生生地望著我們,后退半曲著,隨時準備逃走。
我指著狐貍說:“你們快看!”
胡子哈哈大笑,說一只狐貍就把你驚成這樣,你要是知道山上還有雪豹和棕熊,會嚇成什么樣嘞。”
我被他說得驚魂不定的,車子很快就開近了,我才發現狐貍和羊都是石雕的假動物,石頭山上還密密麻麻地長滿了螺絲背殼,估計這里是個什么古海洋風景區。
再往西南走一點就到了一片大草原,這片草原被三座海拔高達4500米的大雪山合圍,叫玉其塔什草原,胡子說這里山上就住著雪豹。他還說,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這山里的某一處。
我翻出了中國地圖,發現我們剛剛經過的地方是兩座五彩山,其中一座叫古海沉船,是傳說中的“諾亞方舟”,另一座叫僧帽山,據說是唐僧西游的時候路經這里,帽子被帕米爾高原強勁的風給吹掉了變的,我當然不會相信這種哄孩子的鬼話,不過背后還是透著文化的寓意,并不是空穴來風。
按照李亨利的說法,這里要到七月才有牧民來放牧,現在還不到五月,所以我們一路上都看不到人。阿勒說這里是旅游區,相信過兩天到了五一,會有很多游客來旅游觀光。李亨利一直將車開到了其中一座山腳下,才熄了火說:“裝備都在后面,你們去穿戴好,碼數自己找,我都定制好了。就在這里下車,跟著我走。”
我發現朱子豪的衣服不大合身,再看看李亨利沒有穿戴裝備,就知道他沒有做朱子豪的計劃,應該是迫不得已帶上的,這恰好應證了我的猜測,這個人不靠譜,相當于是逼著李亨利接納他。
李亨利不是傻子,他求著那么多倒斗界的人幫他的忙,不可能會對同樣是被請來的朱子豪下逐客令,萬一他要是出去亂說,李亨利的名聲就不好聽。這樣看來,我和東海等于是好心辦壞事,將了李亨利一軍。不過這事兒也不賴我們,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誰也不知道我們找的人,竟然是這么特殊的一個人。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倒斗這么久,其實還是個嫩油子,根本就沒有融進倒斗界的圈子里,對行里人的深淺一無所知。這一行里的人個個都是人精,我這樣冒冒失失是很危險的,看來東海看著魯莽,心思比我成熟多了,起碼他在魚龍混雜的場地上混得開。
我們隨著李亨利下了車,到了一處流著清泉水的地方,朱子豪好奇地捧著喝了一氣,連連贊嘆水好喝,還讓我們也喝。我幸災樂禍地擰開礦泉水瓶蓋抿了一口,什么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胡子他們下好了鏟子,決定從泉眼開始挖,朱子豪還覺得可惜,毀了一口好泉。等向下打了快三米的時候,泉眼被挖掉了,將滲水引到一邊,胡子又開始下鏟子。
洛陽鏟帶上來一捧滴著血水的紅土,朱子豪看了臉色刷白,跑到一邊去吐了半天,還怪我們不提醒他。
李亨利冷笑了一聲,說:“是一口好清泉,這底下的東西都被大自然過濾好了,又不是不能喝,我們能提醒你什么?”
東海喊他過來幫忙,等盜洞挖好了,露出了真墓,我們也累出了一身的臭汗。這是一個古墓的排水系統,泉眼正好是它的出水口,只是年數太長,這邊地震頻發,堵塞了水路的出口,才會經過滲透,變成了一眼山泉。
盜洞是輪流挖的,直徑太小,胡子用黑折子將墓磚一塊塊地撬掉,用繩子綁著拉上來,然后一身泥濘的鉆了進去。等我鉆進去了,才發現這座墓并不是很大,并排分成兩個房間,用石磚隔斷著,一間用于停靈,另一間供奉著一些胡楊木雕塑而成的神靈造像,大多是異化的動物形象,其中供奉在最中心的,是一條九尾狐貍。
阿勒驚呼起來:“瑪魯神!這是瑪魯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