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吃了一驚,吸風口,難道那邊有個出路?東海說:“這么多的水銀毒氣,都涌向了什么地方?如果是排到地面上,又會給當?shù)厝嗽斐啥啻蟮碾[患咧?不可逆轉的慢性中毒啊!不行,我未來媳婦兒萬一是陜西人,這不是禍害我兒子嗎?這個忙,咱得幫啊。”
朱子豪笑道:“你這種大老粗半文盲,也想討外地媳婦?醒醒吧,首先你得有個女朋友。”
東海瞪眼道:“豬老板,你這說的什么話!我雖然不是什么君子,耳濡目染,總是輕生死重道義,這都成了我靈魂的一部分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我們能幫一把的,也不能昧著良心當沒看見是吧。”
我真受不了,他說這話也不怕臉紅。朱子豪白了他一眼:“要幫你幫,我可不會去送死。你個子大,肚子里能裝下更多的毒氣,興許冇得事哩。”
東海將他朝里面拉了一把:“來來來,咱們做個實驗,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朱子豪嚇的臉都白了,蹬著腳往后退,胡子趕緊沉下臉訓話:“媽的,這種玩笑能隨便開嗎,沒個輕重,要死人的!”
東海一下子老實了,諂笑著說:“師傅,您老人家別生氣,我能真把他往火坑里推嗎?不過看眼下這個情形,咱們也過不去啊,您支個招吧。”
胡子說:“先看看情況,里面肯定是進不去了,我們沒有全套防護裝備,就算憋得了一口氣,皮膚也會接觸到重金屬。”
張弦松了口氣說:“回去吧,這條路走不得了。”我看他如釋重負的樣子,就知道他實在是沒辦法了,連小哥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就更不用考慮了。
銀棺太誘惑人,我們不甘心地觀望了一陣,濃霧偶然散去,隱約看到吸風口像馬蜂窩一樣,在對面顯現(xiàn)出來。
可是這么小的密集洞穴,人根本進不去,就算有個別進得去的,只怕也是有去無回,一來毒氣重,二來里面是個什么情況,會有什么寬窄曲折變化,誰也不知道,那種小洞穴,打死我也不敢再往里鉆了。
眼鏡說:“真是怪事情,我們一路走過來,并沒有看到從熔漿里爬上來的那種熱血兵俑,祂們不可能是憑空消失了,難道是跳進‘熔漿黃河’、‘水銀長江’里面去了?”
張弦點頭道:“兵俑是實物,不是陰功幻象,憑空消失肯定是不可能的,我想,那一頭毒霧覆蓋的地方,肯定還有個出口!”
胡子說:“走吧,這里既然進不去,再糾結也沒有意義了,還不如找找其它的路線。”
我們正準備回頭,忽然在霧團流散的一個間隙,看到里面有一座青銅合金碑!
張弦說:“我速度快,可以試試看!”蒙毅趕緊攔住他:“此種仙霧,為煉制不死藥時常見,一時傷不到人,或死者有之,終是不多見。數(shù)千年變遷,誠然你們體質大變,竟然會中此毒?稍等,我去試試。”
古人真是愚昧,我們想攔住他,但是遲了,他猛地往前跑,誰也沒料到有人會這么傻,所以都沒反應過來,沒來得及。
可奇怪的事還真發(fā)生了,他去了又回了,人竟然真的沒有出事。我們感到很奇怪,眼鏡說:“我在想,是不是這里的水銀沒有多重的毒性?因為這里有大量的硫磺氣體,和水銀中和,產(chǎn)生了化學反應,有可能會形成無毒的硫化汞!”
在張弦的詢問下,蒙毅告訴了我們青銅合金碑上面的文字記錄,居然和拓片一模一樣,連題跋也一樣。我多了個心眼,就問他“生漸死,死即生,青銅雋永,萬物偕亡”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來頭。
蒙毅說這是盧生的讖語,他告訴秦始皇,自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長生的秘密,有一套規(guī)律,說這個世界不是我們看到的樣子,人的眼睛和耳朵是有局限的,觸覺也有局限,還有一個我們所不知道的世界,很多事情就在我們身邊發(fā)生著。
我被他的話吃了一驚,暗物質的存在,已經(jīng)是被科學家們承認了的。這個和李亨利經(jīng)常說的世界真相、長生秘密是不是一回事?蒙毅又說,按照字面上的解釋,尋常的生命規(guī)律是從生到死,天地萬物所有的規(guī)律都是這樣的,包括石頭的形成和風化。然而我們所不知道的是,其實死亡才是開端,死就是另一種認知的開啟,我們永恒地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但這時的我,已經(jīng)不是尋常意義上“活著”的那個我了。
他說在青銅上面刻上飛鳥形跡的文字,這是永不可磨滅的,但是天地萬物都將隨著這種永恒一起死去。他說飛鳥就是青鳥,是獻祭的犧牲。
但是這些文字玄之又玄,滿朝文武、在野鴻儒,諸子百家中沒有一個人能參透,于是就說盧生是妖言惑眾,是行巫媚上,故意說些艱澀難懂的話,還上書秦始皇,要處死這個人。秦始皇明著順應大家的意思,暗地里卻仍然為此著迷,他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樣,陷入了瘋狂的追逐長生的旅途中,甚至將這種追逐當成一個大事業(yè)來做,煞有介事。
他說按照自己的不死境遇和活俑的奇跡來看,秦始皇的確是對的,只是他當年所做的一切都不被世人理解,這種種一切人際周旋的艱難,使得他孤立起來,不得不成為了一個暴君。因為秦始皇相信自己是對的,這個世界是有永恒的。
我對蒙毅的話不置可否,因為我無法反駁,卻又不愿相信,中間還是有太多模棱兩可的東西了,誰也說不透徹。
但起碼我明白了一件事,他說的這些,好像和我們一直以來所尋求的真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還有他說青鳥是犧牲,是獻祭給永恒的禮物,這讓我擔心起來,我們四時青鳥的結局,會不會一語成讖?或者說,古老的讖語,會不會揭示了隱藏的真相,我們都會死?
張弦解釋說:“可能你們還不太理解這個‘雋’字,我解釋一下。就是指將肥美的鳥肉作為犧牲,獻祭給神明,味道可口,回味悠長。‘雋永’不言自明,飛鳥獻祭,犧牲成就永恒。”
我吃了一驚,滿腔絕望化成恐懼襲上心頭,忍不住脫口問他:“這是讖語嗎?四時青鳥都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