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雜燴型的商場，裡面的東西沒有統(tǒng)一的品牌，但每件衣服都在努力著試圖煥發(fā)著大牌的光彩。基本上所有的衣服上面都有些滑溜溜地，似乎是塗了一層潤滑油一樣。
我知道，這些衣服是在充大牌，試圖用這種特殊的手感矇騙沒有穿過好衣服的人。而這，對於穿不起好衣服的人來說，也可以說是一種大牌替代品。
“怎麼樣？看不看得中這裡的衣服？”楊美麗進(jìn)門之後，站在門口看著一大片花花綠綠的衣服問我。
“你幫我挑挑吧，看哪些適合我。說實話，我自己不太會挑衣服。以前的衣服都是我媽在鎮(zhèn)上幫我買的。從來沒有自己買過衣服。”
聽了我這話，楊美麗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大聲叫道：“什麼？不會吧？”
“這有什麼不會的，我覺得買衣服這種事兒太難了，不適合我這種有選擇障礙的人。”其實，買衣服當(dāng)然自己買過，不過我真得不會挑衣服。我對她說道：“你快點兒幫我選幾件吧。對了，順便把鞋子也幫我給選了吧。咱也試著穿穿皮鞋。”
這時，楊美麗低下頭看向我的腳上的運(yùn)動鞋，說道：“你別說，你腳上的這鞋、這衣服都有夠醜的。這樣吧，姐姐我今天就幫你個忙，替你選幾件兒衣服，再買雙鞋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身旁的導(dǎo)購員又乜斜著瞧了我一眼，比剛纔開門的那兩個售貨員鄙視的意味更濃。
我心想，套，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孃的，以爲(wèi)自己在個大賣場工作就了不起嗎？再了不起不也還是個賣的嘛！我套套套！
在心裡發(fā)泄完之後，我趕緊追上了前面正在一排光鮮亮麗衣服前面駐足的楊美麗。
“怎麼樣？這幾件衣服？”她拿起一件滿是花兒的衣服問我。
“美麗的美麗姐姐，這衣服我看挺適合你的。”
她聽了之後說道：“真是的，不就是上面的花兒多了點兒嘛。行，看來你不喜歡這種風(fēng)格的，那我就給你找?guī)准浩渌L(fēng)格的。”
“我看哪，這小子不是不喜歡，他是買不起才故意這麼說的。”不遠(yuǎn)處的一個售貨員悄悄地對另一個說道。
另一個則迅速回應(yīng)她說道：“我看也是。你看他腳上的鞋，再看他身上的衣服，怎麼看都是廉價貨。雖然我們這個商場不是什麼高級地方，但也不是他這樣的人能來得起的。”
雖然這商場裡很亂，人也很多，但我還是把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我心想，算了，你們這輩子也就這點兒出息了，淨(jìng)在背後議論別人，難道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比別人強(qiáng)多少嗎？
“你看這件兒怎麼樣？”楊美麗又拿出一件天藍(lán)色的衣服。這樣的款式是時下正流行的，街上不知道有多少大男人小男生都穿著這樣的衣服。
不過，我不喜歡。
輕輕搖搖了頭後，我說道：“你找點兒深色系的，我覺得會適合我。”說這話的時候，我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深色的西裝。
“行，那我再幫你挑挑。”她沒有不耐煩。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我媽。她在幫我挑衣服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
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很便宜的。這個很字用得絕對恰當(dāng)，因爲(wèi)這些衣服都是最便宜的。雖然質(zhì)量還不錯，但最多也就值個十幾二十塊。腳上的鞋也差不多。
事實上，這樣的價錢對於我們家以前來說已經(jīng)算是很貴了。
我可以想象出，我媽在買衣服的時候精挑細(xì)選的樣子。
“走吧。咱們?nèi)e的地方看看吧！我覺得這裡的衣服不適合我。”說著，我走向楊美麗。
“我看哪，他是覺得這裡的衣服太貴了，以此爲(wèi)藉口開溜，給自己挽回點兒面子。這種行爲(wèi)，用一個字概括就是：裝！”先前的售貨員又開始嚼舌頭。
另一個則再一次附和著：“沒錯，就是這樣的。你沒發(fā)現(xiàn)嗎？我們隔壁的就是一家高檔西裝店，他一連看了好幾次，而且還裝作不屑的樣子。”
“沒錯……”
本來我是不想理她們的，可是聽到這話，我實在氣不過，就扭頭瞪了她們兩個一眼。而她們兩個不但不覺得害臊，眼睛裡反而流露出了更加濃烈的鄙視神色。
我不想再在這家店呆下去了。正當(dāng)我拉著楊美麗要走的時候，突然看到隔壁有一套特別好看的西服。看起來不那麼成熟，卻又一點兒也不幼稚，給人一種正在路上，在風(fēng)雨之中不斷成長的感覺。
轉(zhuǎn)而，我改變了方向，拉著楊美麗掀開透明的塑料門簾兒，朝著那家西裝店走了過去。
“你看，他在這裡裝還不夠，又要去那裡裝了。”
“就是，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會買什麼衣服回去。”兩個售貨員的聲音再次傳進(jìn)我的耳朵。
沒有理會她們，我對楊美麗說道：“這個西服怎麼樣？”
這裡的售貨員立馬上前熱情地介紹道：“先生你的眼光真好。這件休閒西服最適合你不過。一來會顯得你身材挺拔，襯托出你的成熟。二來又不會顯得過於成熟，不會顯得不符合年齡而造成突兀的感覺。”
我心想，這才叫服務(wù)員嘛。你的職責(zé)就是熱情地推銷，而不是憑著穿著去評論人。
“你說呢？”我轉(zhuǎn)頭問楊美麗。
“不錯。”她點了點頭：“別說，你的眼光還真不錯的嘛。”
“行，那就這件吧。幫我包起來。”我看了看旁邊熱情的售貨員，對她說道。
“好的，先生。請跟我來這邊付款，一共是五百八十元！”售貨員聽說我要買，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專業(yè)地將我引到收銀臺。
“不是說好了我來付得嘛，你在這兒等著，我去付款！”楊美麗一把拉住正在向前走的我。
“不行，我自己的衣服自己買，況且我現(xiàn)在不缺錢。說不定啊，我比你還有錢呢。”我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想著，美麗的美麗姐姐，我不是說不定比你有錢，那是一定比你有錢。
而這時，隔壁又傳來那兩個售貨員的聲音：“裝，接著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