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封思離開之后懸崖邊出現一個灰衣老者,空啟低頭望著山谷深處搖頭嘆氣,“真是年輕氣盛的人啊。”說完,自己竟也跳了下去。
而在山谷底下,因為霜澤跳落的及時,接住了被盛封思所傷的景銅,利用輕功貼著崖壁安全踏到谷底,便開始為對方運功療傷,疼痛減輕,景銅微微睜開眼。
“……你跟我跳下來的?”
“恩。”扶景銅坐好,霜澤站起身抬頭望著山谷上方,“這里不算很高,等你稍微好一點,你我之力便可上去。”
用意外表情注視霜澤的景銅想要說些感謝的話,可是不知為何,看著他那平靜的表情卻說不出來,沮喪的垂下頭,聲音輕微,“如果你對我的關心有對祁薰一半我或許也心滿意足了。”
“……你怎么了?”回視情緒顯得低落的景銅,霜澤不解的問。
苦笑一聲,仿佛沒有聽見對方的疑問,景銅看似自說自話的繼續低喃,“是因為我是青樓出身,所以你才會有所介懷嗎?”
“你想多了。”
“那么,為何能對祁薰微笑卻不能對我微笑?還是不同的不是嗎?”霜澤的語氣依舊平靜,反而越發的激起景銅沉積的情緒,她激動的抬起望向側身看著她的霜澤,這些年想說的話似乎終于找到一個契機可以說出口,似乎可以借由身上的傷找尋軟弱的借口,可是換來的依舊是失望,霜澤仍然平靜的看著她,就像他每一次站在連屏山上看著封雪城一樣。
而霜澤不是不理解景銅的心情,只是回饋給對方的或許只有熟識的身份而已,“景銅,我喜你向來是個聰慧女子,有些話不必多說也該明白,感情的事情,目前的我暫時不想觸碰這方面的問題,以前也對你說過,我沒有那種想法,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有,青樓女子這種事,我從未當那是個問題,你就是你,你是我認識的景銅,別自尋煩惱。”
睜大眼睛看著對方,景銅許久沒有聽霜澤對她說過這么多話,帶著安慰,帶著讓她看清事實的提醒刺激著她此時愛的無可救藥的心靈,她果然沒有看錯,霜澤是溫柔的,在那冰封的心里存在著溫暖的火苗。
只是……那火苗卻是祁薰讓他發光發亮的。
為自己剛剛片刻的失態感到失望,景銅又笑起來,早就明白的,結果卻還要讓他再提醒自己一遍,真是失敗啊,早就做好決定的,不管他怎么拒絕都堅持到底的決心怎么突然就因為自己那暗灰的身份而產生動搖的。
“呵呵,盛封思這一掌,威力真是不同凡響啊。”
激發了她想要宣泄的情緒,又讓她聽到可以安定下來的聲音。
“謝謝你,救我。”
“……恩。你先在這休息,我去找找有沒有可以更快上去的捷徑。”
霜澤轉身要走,聽到前方巨大巖石后傳來細碎的聲音,警惕的拔出直刀盯著那里,只聽一陣熟悉的笑聲傳過來,黑影向他們移動,直到那黑影來到光亮處,才發現對方的真身。
“呵呵呵~~你們兩個的對話,真是讓老朽感覺到了年輕人的氣息。”
“空啟。”
老者捋著胡須笑瞇瞇的走近他們,“年輕人,你那眼神怎么跟漠塵那小子看見我時一個樣子。”
仍沒有收起佩刀的霜澤并沒有因為空啟的出現而松懈下來,“……你怎會出現在此。”
“放輕松,放輕松,哎呀呀,可真是啊,龍之這幾年究竟是怎么訓練你們的,連對方有沒有敵意都感覺不到嗎?嘖嘖嘖,不到位,要繼續加強。”空啟來到景銅面前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傷勢,點點頭又站起身回視冷眼看著他的霜澤。
“回答我的問題。”
“呵呵,老朽當然是來救你們的。”
云朵晃過陽光,光線直射進谷底,青苔遍地的山澗,三人存在的空間,有驚無險。而另一邊,先行離開的漠塵與祁薰此時來到一個山間破茅草屋附近。
“先在這里休息一下,應該不會有埋伏,你在這里等著,我到附近找找水源。”
漠塵剛要轉身離開,不想被祁薰抓住衣角,他側回頭望向她,讀懂她的心情,“很快就回來。”
“……霜澤他們,他們是不是死了?”
“不會。”
“可是,可是你也看到了不是嗎?那樣的事……那樣的事……”
“你冷靜一點,我說了不會有事。你要相信霜澤。”
祁薰口中不斷提到的那樣的事,不是別的,正是霜澤他們掉入谷底的事情,因為放心不下他們,祁薰執意要漠塵回去幫忙,可是回去那一刻偏偏看到盛封思打景銅那一掌,而霜澤跳下去的畫面,為了避免被發現,漠塵只得再次帶祁薰離開那里,而那件事情卻直接影響了祁薰的心情。
“放心吧,他們不會有事,霜澤也不會讓景銅出事。”拍著祁薰的背,漠塵低聲安慰著,起身走出那茅草屋。
然而就在漠塵剛剛離開的時候,盛封思便出現在房屋外,看著漠塵離開的方向冷笑著走進屋內。
“真是讓我好找。”
“啊……”回過神來,祁薰才發現突然闖進來的人,“你是盛封思。”
男子冷眼睨著她,眼里的不屑一顧更甚于漠塵,他并不急于殺死對方,似乎對于完成這任務已經勝券在握,“沒錯,一直沒有正式做過自我介紹,不過我想也沒那個必要,我的事情你應該也已經聽過不少,但也就到此為止了,或許到地下閻羅王會告訴你我的死期是何時,至于現在……就由我來告訴你,你的死期。”
盛封思說著,劍已經拔出握在身側,手臂一轉,劍尖直指祁薰心臟處,祁薰躲閃不及,劍尖穿透衣服刺傷皮膚,血跡滲出來,比衣衫上的碎花還要鮮艷妖冶,而盛封思也不急于更加用力,看著祁薰躲避的樣子冷笑聲更大,“哼,漠塵對耿月的傷害,今日我便在你身上全部還回來。直到將你折磨致死。”
“不要……你為何如此執著于殺戮,那會給你帶來快樂嗎?”被逼退至角落,祁薰捂著胸口的傷顫抖著問,她不想死,她還不能死,還沒有給漠塵帶來溫暖,還沒有和父母重逢,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她不能在這里死掉啊。
“快樂?哼,我只為耿月做事,快樂那種東西,只有你們那些庸俗的人才會說的表面話。”
“……那樣豈不是很可憐。”
“少廢話,不用試圖對我講什么人生來爭取活著的時間,聽到你說那些,就跟見到空啟那老頭一樣煩人。”說著,盛封思又揮出一劍,祁薰的腿上劃出傷口,迫使她疼痛的跌坐在地。
“漠塵……”她想大聲求救,可是卻覺得沒有力氣,胸口的傷口并不算淺,她隱隱覺得有些頭暈。
“接下來你就慢慢嘗嘗痛苦的滋味吧。等漠塵回來時,你就已經失血而死了,哼哼。”
抬手就要再揮出一劍,房屋的木板門突地被踢開,緊接著一陣強風伴著漠塵青衣身影沖向盛封思截斷他那一擊。漠塵看了眼倒地的祁薰,雙拳握緊,手里的劍泛著銀色寒光。那畫面讓他想起她被自己刺傷的時候,心里暗罵著,冷聲對站在那里的男子開口。
“盛封思,你傷了她。”
“哼,沒錯,我傷了她又怎樣,原本也是想要殺死她,看你那緊張的樣子真是可笑,我或許還應該占有她之后再好好的送她上路,哦?眼神變了,看來你還沒碰過她?哈哈,漠塵,我勸你還是扔了這女人吧,她不適合你,你很清楚不是嗎?我雖然看不慣你,姑且好心想要讓你清醒,可惜,作品未完成你就回來了。”
“找死。”
“漠塵,你這輩子都只適合當一個殺手,想要靠這女人找尋溫暖嗎?這種癡心妄想的事情原來你也會做,哈哈,是覺得自己不夠可憐?”
“閉嘴。”
原本笑著看著沖向自己的漠塵,看著他不理智的揮劍,挑釁的話語更加犀利起來,可是隨著招式一點一點的變化,盛封思的眼里出現了恐慌,此時的漠塵完全像另外一個人,不似從前的孤傲冷漠,不似之前的優柔寡斷,反而更加的心狠手辣,清冷的氣息里夾雜著狠絕,難以想象的招式緊逼著盛封思后退。
可惡,這么短的時間他怎么會長進這么多。
有種會敗在漠塵手里的感覺,看著漠塵的表情,盛封思竟也感受到刺骨的涼意,想要收手離開,卻在思考空檔被漠塵抓住時機,一劍刺中他的胸膛,還未反應什么,利劍深入甚至穿透背部,而在盛封思的耳中,只聽到漠塵說的最后兩個字。
“去死。”
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漠塵的手里,盛封思的眼一直睜著,而漠塵,不知為何并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對著倒下的盛封思一劍一劍的刺著,每一劍都刺中對方的胸口分毫不差,即使對方已經斷氣,即使再無反抗。
面對這樣突變的狀況,祁薰驚慌的瞪大雙眼看著跪在那里重復著手里動作的漠塵,不知所措,傷感,疼痛,害怕,種種情緒襲上來。
她看著他的眼睛,在那毫無表情的臉上,雙瞳也沒有絲毫光彩,深邃的仿佛看不到盡頭,那渙散的目光讓祁薰猛的揪緊。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哪里不對……
“停下,漠塵,沒事了。”
“漠塵,已經夠了,他已經死了。”
“聽到我說的了嗎?他已經死了,漠塵。停下吧。夠了。”
眼淚瞬間模糊了雙眼奪眶而出,她的聲音傳不到他的耳中,他的動作重復繼續,劍與尸體的碰觸發出詭異的聲音刺激著祁薰的心靈,她艱難的爬起身子走近那突變的男子,指尖輕輕搭在他的背上,聲音顫抖的請求著他停手,可是眼前的漠塵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嘴里甚至不知在喃喃著什么。
“別這樣,求你別這樣……”手指怵地收回來,眼前的漠塵變得如此陌生,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好像眼里只有不斷揮舞的劍,莫大的孤單彌漫在空氣當中。
想要喚回他,想要拯救這樣無助的漠塵。
祁薰的耳中仿佛聽見淚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