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怡軒裡的氣氛正有些凝重,這時,徐伯突然抱了只信鴿敲門而入。
“怎麼回事?”徒靳問。
“老爺,是咱們跟舟府通信的信鴿,舟老爺人在這裡,有誰會用信鴿給咱們傳遞消息?老奴覺著事有蹊蹺,便給拿過來了。”
徒靳與舟伯堯對視一眼,隨即對徐進道“拿來給我瞧瞧。”
解下鴿子腿上的信筒,徒靳有些疑惑的打開,一看之下,瞳孔猛然緊縮,擡頭急急問道“徒隱言人呢?”
徐伯想了想回“晌午那時便沒見到了,想是他身上有傷,先回了屋子吧。”
徒靳又將目光定格在君忍身上,君忍一愣,搖頭道“他沒有回來過。”
“該死!”徒靳低咒一聲,舟伯堯皺眉湊過去“發生了什麼事?”
徒靳面色不好,將手裡的紙條遞給舟伯堯,隨即吩咐徐進,立刻備馬準備出城。
舟伯堯接過紙條一看,面色順間慘白,紙條上是用血寫成的:欺我魔教,林府爲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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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
聽到清瀾回來的聲音,隱言仍舊冷眼看著前方,淡淡問道“凝神香都點上了?”
“是”清瀾轉頭,看了眼隱言所視的方向,皺眉“接下來該怎麼辦?”
“找幾個眼力好的人去附近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是。”清瀾猶豫一下,仍舊沒忍住,關心的道“教主,您,要不要歇息一下?”隱言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跡,雖然大部分是敵人的,可清瀾知道,那裡面也包含了他自己的血。他們很少見到隱言受傷,“狼狽”兩個字似乎生來與他無緣,他們的教主永遠那麼淡定果決,臨危不亂,冷靜強大到令人心安,可是這兩日,清瀾見他留的血卻比她之前看過的加起來還要多。臨走前,她親眼見到教主裹傷,遍佈後背的鞭傷和腰側的劍傷,刺眼得令她抓狂,再加上一路上的奔波,不久前的交戰,傷口怎麼可能不綻裂?
這樣的擔心若放在平日,清瀾只會嘲笑自己多餘,可如今,刑傷未愈,再加上被封了一半內力,他們教主雖什麼都不說,也不會表現出來,但叫她如何安心!
隱言靜靜的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卻一身寒氣,心思仍在不久前發生的那件事上。他應該早些發覺的,沒想到仍舊晚了一步!
見隱言許久未回,清瀾緊握雙拳,低頭咬牙道“是清瀾逾越了。”
隱言似乎才反應過來,視線從眼前的景物轉到清瀾身上,他雖然不大懂得人情世故,卻心思敏捷,清瀾似乎很不安,隱言想,他應該說些什麼來讓她安心,於是,這一次,隱言難得的回答了清瀾“無事。”
習慣了隱言的寡言冷淡,這突如其來的好似安慰一樣的回答,不禁讓清瀾有些鼻酸。他們看似強大的教主大人,實則不太懂得保護自己。清瀾掩下頭,在落淚前逃也似的跑開了,不是不想說下去,而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終於明白了卓依曾經說過的一段話“我們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說什麼,我們能做的,只是默默守護而已。”
難怪卓依寧可待在教中處理繁雜的教務,也不願跟在隱言身邊,是因爲看得越多,這種無能爲力之感便越嚴重吧。輕嘆口氣,清瀾甩甩頭,甩掉這些煩躁的情緒,按照隱言的交代,著手去安排起來。
過不多時,清瀾又折返而回,隱言有些奇怪,疑惑的看向她,只見後者抿了抿嘴,不大情願的道“老爺和舟老爺在往這邊來。”
隱言擡頭看了眼天色,算算時辰,父親他們也該察覺了,只是,比他預料的早了些。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血衣和身後的景物,似乎有些不是時候。
正想著,聽清瀾問道“怎麼辦?”
隱言垂眸,起身向門口走去,很顯然——“去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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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靳幾人快馬加鞭連夜兼程,終於在黎明時分趕到了舟家府邸,遠遠看到舟家門口站了一人,雖未看清,但直覺告訴徒靳,那正是他要找的人。
舟伯堯第一個下馬,君忍也跟了來,緊隨舟伯堯身後,但二人未踏足門內便被隱言攔了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雖然極力鎮定,但舟伯堯的聲線卻已經明顯顫抖。
“混蛋,讓我們進去!”君忍雙眼通紅,衝著裡面喊道“娘!娘!!”
如今不是解釋的時候,隱言只好挑重點來說“現在最好不要進去。”
“啪”隨後而來的徒靳一巴掌將隱言扇到一側“這裡是舟家,還掄不到你做主!”
阻了仍舊攔著幾人,卻又想衝過來的手下,隱言擦掉嘴角血跡,一側身,對清瀾道“帶他們進去。”
“可是少爺!”
清瀾欲出口的話被隱言打斷“去吧,記得掌握分寸。”
“是,屬下明白!” 清瀾咬牙,轉身對著舟伯堯父子道“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跟我過來。”
待人走後,徒靳和隱言仍舊站在門口,沒有徒靳的吩咐,隱言只是垂首站著,他猜想,父親應當是生氣了,如今的平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徵兆吧,該如何能讓父親消氣呢?
正想著,聽徒靳低沉的聲音道“你跟我過來!”
“是!”隱言乖巧應是,一路跟在徒靳身後。雖然身在舟府,但徒靳顯然並不陌生,只是發生了這些事後,想找一個清靜的與隱言說話的地方確實不大容易。於是魔教衆人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他們的教主大人跟在另一個人身後,內斂乖巧,雖不卑微,卻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然後在走到某個方向或者門口的時候,淡淡的出聲提醒,這裡不合適,那裡有傷員,直到最後把徒靳逼急了,直接瞪著他道“還不過來帶路!”
隱言自然明白父親的意思,在得到徒靳的指示後,微微向前走了幾步,然後一擡手“這邊。”
待來到了一處清靜的院落坐定後,徒靳看著想也沒想就跪在下面的人,頗爲鬱悶。這傢伙,明明知道自己的意圖,卻愣是看著他四處亂轉碰壁,難道是故意要看他笑話不成?可惡!雖然生氣,但現在也不是探究這些事情的時候,徒靳斂了心思,眉目一凌,一開口便說到“一柱香的時間!”
在天淵教衆的指引下,清瀾很快找到了這裡,剛走到門口便聽道了這樣一句,她還來不及理解是什麼意思,一聲熟悉的悶哼便從門內傳出,聲音很小,也只有一瞬,但清瀾卻清楚的知道,這聲音不是別人,正出自他們教主之口。
錐心之痛太過突然,也太強烈,隱言一時之間,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