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時,沒有隱言的命令,清瀾是死都不會出來的,但今日,她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跪在隱言身邊,急急道“清瀾求老爺開恩!”
徒靳冷哼一聲,看了清瀾一眼,話卻是對著隱言說的“你帶的好手下!老夫與你說過什麼,進了暮陽府,還當你是魔教教主不成?這三樣?xùn)|西我看也是拿來裝裝樣子糊弄老夫的吧!”
“退下!”隱言低喝一聲。
以往清瀾必會乖乖退下,可今日,她卻膝行著向前一步“老爺,那是錐心之刑啊!魔教教主難道就不是人了?您究竟還想要怎樣?若今日跪在這裡的換成暮陽府裡的任何一個人,您還會那麼問嗎?!”
徒靳突地一愣,一時無言,小丫頭說得沒錯,那,確實是錐心之刑…..只是隱言說得那般平靜淡然,讓他險些忘了,這刑罰,原本是會致命的!
“砰”!徒靳還沒從震驚中緩回神,便見面前跪著的少女被一股內(nèi)力打得倒飛出去,直到撞到門上才停了下來。
“清瀾,你太放肆了!”隱言低沉得聲音夾雜了些許怒氣。
清瀾起身,擦了擦嘴角血跡,“清瀾知道,我自己回去領(lǐng)罰就是!”說完一轉(zhuǎn)身便不見了身影。
徒靳心下好笑,這小丫頭是生氣了啊,就是不知道這氣是衝著誰的,不過他都能看出隱言下手看似很重,實則只用了半分力氣,那丫頭又怎麼會不知道。
徒靳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剛剛還跪在下面紋絲不動的人卻一下子攛到了他身前“一切都是隱言管教不嚴,請老爺責罰!”
用得著這麼護著手下嗎?他能把這丫頭吃了不成!徒靳輕哼了一聲,頗爲不滿,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滿在哪裡,可就是,該死的不滿。
“隱言明白老爺?shù)囊馑剂耍魈鞎匦聹蕚鋿|西呈上來。”話落,隱言便準備將桌上的東西收走,未曾想,徒靳卻一手將蜂吟針釦住。
“不用了,就它吧,轉(zhuǎn)身!”
隱言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的另兩件東西,轉(zhuǎn)過身,三兩下脫了上衣。
這是徒靳第一次看到□□的隱言,第一次,卻也是唯一的一次,這樣無傷的隱言,在以後很長的日子裡,他都沒再見過……
光滑的背脊,少了些他們習(xí)武之人的粗糙,倒是多了些書生氣。若這孩子從小養(yǎng)在自己身邊……徒靳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搖了搖頭,像是爲了掩飾尷尬,一掌便將手中銀針拍入隱言脊椎大穴!
隱言毫無準備,脊椎大穴被刺,讓他險些叫出聲來,好在拜這些年毒發(fā)所賜,讓他對疼痛足夠熟悉,才生生將一聲嘶吼鎖在喉嚨。慢慢放緩呼吸,鬆開緊握的雙拳,挺過第一波疼痛,剩下的便已不足爲懼。
手下的人只在最初的時候輕微抖動了下,便依舊直直跪著未再有反應(yīng),讓徒靳不由得懷疑,手中的蜂吟針莫不是假的?心下有了計較,徒靳隨即注入了更多的內(nèi)力到針上,蜂吟針直搗心脈,並且隨著內(nèi)力增加,不停的震顫攪動,伴著灼熱,彷彿如烙鐵直接烙在心房!
徒家家規(guī),弟子受罰之時不得有任何逾越動作,隱言只能咬牙苦苦支撐,足堅持了一刻鐘,終於是有些力不從心,一口血水伴著膽汁直直噴了出來。隱言單手撐地,控制不住的全身顫抖,大口大口的紅色血液,隔著捂在嘴上的手指不停滴落,直到此時,徒靳才突然意識到,他做得,似乎有些過火了……
收了內(nèi)力,蜂吟針立刻便消停下來,被隱言體內(nèi)剩餘的一半真氣包裹著,漸漸消失在體內(nèi)。隱言又咳了幾聲才稍稍緩了些,臉色蒼白如紙,一身乾淨衣衫,如今溼漉漉的貼在身上,因爲是黑色,並不明顯,但汗水順著衣角滴到地上,形成的一小攤水窪,卻是實實在在。
“隱言謝老爺手下留情。”重新跪好,隱言淡淡開口,聲音不但低沉了許多,還有著難以掩飾的沙啞。
徒靳張了幾次口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說什麼好,最後只揮了揮手,煩躁的說了句“下去吧。”
隱言出了門,一身溼衣粘粘膩膩很不舒服,一陣風(fēng)吹來,更顯寒涼。
不愧是錐心之刑,也確實難熬,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便已經(jīng)領(lǐng)受了一次。不知是上天的捉弄,還是有意安排,因爲清瀾的出現(xiàn),隱言剛剛的話並沒有說完。對於蜂吟針其實還有一項限制,只是想來父親不會在意,而他,也錯失了說出口的時機。
輕閉下眼,抹去頭上未乾的冷汗,隱言看了眼天色,顯然已經(jīng)過了午飯時間,想起徐進刻意跟他說過的逾時不候,便直接轉(zhuǎn)身回了住所。
一進院門,就見一人依在屋門前,彷彿沒看到隱言一般,只是低著頭,一下一下的拋著手裡的石子。
對於明顯的敵意,隱言雖不知爲什麼,卻也並不是怕事的人,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果然,在進門前被攔了下來。
君忍擡起一條腿揣到對面門沿上,“爺爺我讓你進了嗎?”
隱言擡頭,上下打量了下君忍“駐顏丹?”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像。”
“啊?”君忍完全摸不著頭腦,緊接著又聽隱言一本正經(jīng)的回道“沒有。”
“什麼?”他怎麼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這人的思維呢,這都是哪兒跟哪兒?輕咳一聲,不管那麼多了,“呵,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本大爺?shù)馁~還沒算清呢,是你說進就能進的?”接住上拋的石子,君忍一步跨到隱言面前,單手叉腰,微斜了頭,痞樣十足。
隱言個子很高,少有人能與他平視,沒想到君忍竟還高上幾分,這倒是少見,更少見的是,隱言遇到了平生第一個挑釁他的人。在隱言十六年的回憶裡,可沒聽過這樣痞裡痞氣的說話方式,因此,他其實並不太懂君忍的意思,尤其是這人一會兒稱呼自己爲爺爺,一會兒又變成大爺,當真莫名其妙。
隱言剛剛受了蜂吟針,一半內(nèi)力尚未被完全壓制,正在體內(nèi)跟那針鬥得火熱,又才受了錐心之刑,實在是懶得和人計較,這人好像說要算什麼賬,隱言一撇嘴“我不進了,你去算帳吧。”話落便走到井邊,尋了處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開始運功消化體內(nèi)的兩股內(nèi)力。
魔教教主難得的妥協(xié),如一盆冷水般澆了君忍一身舒爽,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什麼反應(yīng)。這事情的發(fā)展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就好像一記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再打下去,依舊是痠軟無力的粘膩感,可抽回來又不甘心。
“啊!!!!!”君忍大叫一聲發(fā)泄,這世上怎麼還會有這種人呢?!一把扔了手裡的石子,“砰”的一聲轉(zhuǎn)身關(guān)門。
兩次驚天地泣鬼神的吵鬧,差點害得隱言走火入魔,於是同一天,兩個人對彼此的印象驚奇的不謀而合——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