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達完上次隱言的命令之後,清瀾便一直留在天淵,幫著卓依處理突然增多的教務。
“姐,隱部的人調回了一半,剩下的都在各處待命。”
“嗯”卓依淡淡迴應,隨手扔過去一本賬目,又埋頭在眼前的書信中“摘出所有銀契清單和貨票交易。”
清瀾的臉一垮“不是吧?所有??”
卓依隨手拿起身邊的一打書信舉起,頭也不擡“不然換你來看信部的諜報?”
“算了!”清瀾趕緊翻開賬簿,寧可做“體力”活也不做“腦力”活!
“教主這麼大動作,你說咱們是不是要跟武林盟開戰了?”清瀾一邊整理著賬目一邊略顯興奮的問。
“開不開戰也輪不到你操心?!?
“怎麼不操心,你沒看教主都被他們欺負成什麼樣子了,那些只有嘴上功夫厲害的傢伙們,真想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提到隱言,卓依第一次停下手邊工作,擡頭“主子怎麼了?”
“還能怎麼樣,一身都是傷!我就沒見過教主流那麼多血的時候?!闭f著說著,清瀾的眼眶微紅“他在暮陽府門前跪了七天,徒靳一出來就給他打得吐了血。天淵的雪蟾啊,至寒之物,教主想都沒想就拿了自己做藥引,結果怎麼樣?救了他們的少爺,連句謝都沒有,那些人的眼神,你想都想不到,恨不得把教主大卸八塊兒似的!徒沐是他兒子,難道教主就……”
清瀾有些說不下去,過了半晌,卓依道“繼續。”
“你確定要聽?”清瀾有些差異。
“嗯”放下手中的筆,卓依認真的看向清瀾。
清瀾回來幾次,卓依從來沒有問過隱言的情況,如果今天不是清瀾主動提起,她永遠都不會問,只是,既然聽到了,她也做不到恍若未聞,而一知半解,只會給隱言帶來麻煩。
深吸口氣,清瀾繼續“姐,咱們跟了教主這麼多年,你見他昏過去幾次?上次青蒼派那幫小人偷襲,教主身重三劍,跟他們打了兩天兩夜,也沒見他昏,可在暮陽府裡,這一個月,他至少昏過去兩次,還是清瀾見著的,那他去重巒山的時候呢?我回來的時候呢?”
卓依咬咬牙,始終未打斷清瀾。
“進府第一天,教主讓我去找了三樣東西,姐,你知道是什麼嗎?”清瀾自問自答“是子母蠱、莫殤丹和蜂吟針?!?
聽到這裡,卓依的脣微微抿起,雙拳不自覺握緊。
“我親眼見蜂吟針被拍進教主體內,那是錐心之刑啊,徒靳竟然因爲不能取教主性命而感到惋惜?!姐,咱們都知道,他是教主的親爹,他明明也知道的,可是……可是……!”
清瀾猶在不解,卓依卻突然打斷她“你說什麼?蜂吟針?錐心之刑?”
以爲卓依只是太過震驚,清瀾點點頭“是,徒靳選了蜂吟針,他竟然還問教主,爲什麼這東西不能取教主性命,他……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清瀾對蜂吟針其實並不算了解,但卓依卻知道,原本會使人武功全失的東西,如今用在教主身上,又怎麼會毫無傷害?而那所謂的錐心,又豈是鞭子棍子可以比的,怎麼可能任由徒靳一次次,毫無底線的用?幾乎是直覺告訴她,隱言定是瞞了什麼!
“這可惡的暮陽府!武林盟又如何?遲早有一天剷平了它!”
因爲清瀾太過氣憤的聲音而回神,卓依隨即提醒她道“不要小看暮陽府!說話注意分寸,你怕主子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清瀾一撇嘴,有些不服氣“知道了?!?
“能欺負主子的向來不是武林盟,也不是暮陽府”卓依將視線重新轉到書信上,淡淡的補充了一句“只是徒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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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瀾姐,卓依姐”倪裳敲了敲門進來,笑顏如花“主子回來了。”
“什麼?!”清瀾一驚,“真的?現在到哪裡了?”
“進了天淵城了,估計這會兒快到門口了?!?
清瀾起身“走,我跟你過去接主子!”她一回頭,看著仍在埋頭苦幹的卓依“姐,你不過去?”
“不了,你們去吧?!弊恳朗窒虏煌?,圈出了信中的幾處重點“不差這會兒功夫。”
“好!那我們先去了,你一會兒記得過去啊?!?
“嗯。”清瀾興奮的跟著倪裳一起跑出去,待兩人消失,卓依才自書信中擡起頭,放下筆,單手支在額頭,不知想到什麼,有些出神。
駕著銀雪一路到蕭夙殿門口,馬未停穩隱言便一步跨了下來,拍了拍銀雪身子“自己去休息”。
銀雪狂奔一日,似是有些疲累,會意般點了點頭叫了兩聲,便幽幽的向一側跑開。隱言轉身,看到了門前的清瀾和倪裳,起步過去,二人跟在他身後。
“說吧?!币贿呄蜓e走,隱言一邊開口問道。
“是”清瀾開口“藝、禮、暗、夜四部已經盡數歸位,隱部調回了一半,信部調回了三分之一,其餘人等均在各處待命。”
“天淵城內的老弱婦孺也已經陸續搬到隱山那邊的莊子了,物資補給隨後就到,大家動作很快,不出一個月便能全部搬清,三個月內便能盡數安排妥當?!蹦呱呀拥?。
“好!去告訴蓮徽和黍黎,藝、夜兩部的日常訓練不變,懲罰和特訓暫時延後。”
“是”倪裳得令,走到一半便拐了彎。
“主子是打算同時動用藝、夜兩部?”清瀾有些詫異的問。
蓮徽和黍黎分別是藝、夜兩殿殿主,天淵的五部,禮主內,暗主刺殺,其餘幾部均主外。信,顧名思義,只負責採集信息,打探情報;而藝、夜兩部,均是高手雲集,只是藝部裡偏向些能人異士,而夜部則完全是武力制壓。無論何事,兩殿中隨便出其一,便能手到擒來,如今按照隱言的意思,清瀾不明白,什麼大事需要兩殿傾出?
“卓依人呢?”隱言問道。
“您還不知道嘛,姐姐她滿腦子就只有教務,還能在哪兒?!?
隱言皺皺眉“罷了,我時間不多,先去冰宮。”
“時間不多?您還要回暮陽府?”清瀾雖然不如卓依穩重,卻也頗爲聰慧,如今能綁住他們教主的,除了暮陽府,還真想不出第二個。
隱言完全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理所應當回“自然”。
“怎麼還要回去?!鼻鍨懶÷曕止颈浑[言聽到,於是道“你不用隨我回去,就留在天淵。”
以爲主子是誤會她不想回去,清瀾趕緊解釋“屬下沒不想回,只是……”
“無妨”說到一半的話被隱言截了下來“最近天淵城裡會有不少事,卓依一個人恐怕處理不來,你留下來幫她,有事用飛鷹通知我,若是緊急,你和卓依可先行處理?!?
聽到隱言這麼說,清瀾只得乖乖回“是”……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冰宮門口,清瀾不由打了個寒戰。冰宮的地下是由千年寒冰打造的冰窖,常年溫度極低,使得整個宮殿都籠罩在一片冰冷的寒氣下,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進入其中,可是裡面卻住著一個人。說是住著,其實並不準確,那人美則美矣,卻如陳屍般躺在這冰雪之中,不吃不喝,不動,甚至不呼吸,彷彿死了一般,或者,已經死了。
教主每月都會進到這裡一次,一呆便是整整一個日夜,不爲別的,只爲那個冰雕一樣的睡美人——教主的母親——整個天淵城原本的主人——白瓔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