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羅艾兒都有點坐不住了,直覺得屁股坐得發木,肩膀比雕塑的時候還酸。
“羅小姐,你很累嗎?”楊家安實在是個敏銳的女人,似乎一眼看出羅艾兒的不舒服,略帶抱歉地笑道,“對不起,都是些家族的瑣事,很無聊吧。雖然不知道你此行真正的目的,但我想沒給你幫上什麼忙。”
“不,沒有,你能告訴我一下卓馭人那傢伙小時候的事就算我的收穫了。”羅艾兒有著被人看穿的尷尬,“你也知道,他連自己小時候的事都不記得了。”
“應該是那場火災的事。”楊家安提起當年,好象又想繼續說下去,只是她聲音一頓,擡起頭,越過羅艾兒,望向她身後。“溫先生,您又來了?”
羅艾兒見狀也下意識地回頭,了不得,她居然看到溫樂風站在她身後,笑容可掬,當見她迴轉過頭的時候,臉上有一絲詫異。
“Air?”
“溫先生,你怎麼會在這兒?”羅艾兒有點好奇,但看到他手上提的水果籃和一兩盒西點的時候,似乎猜到了什麼。
“溫先生,羅小姐,你們認識?”楊家安問完後不等二人回答,就自己拍下腦門兒,“哎呀,我都忘了,溫先生是在卓氏工作的嘛。”
“楊大姐,你好。”溫樂風先是朝楊家安點點頭,才望向羅艾兒,“我來於先生家看看。”
“金鈴昨晚哭了一晚上,我在外面敲門,她保姆也不開。”楊家安顯然知道他來看望誰,交待情況一樣說著,“真是造孽。”
羅艾兒聽在耳裡,忽然有著不祥的預感,“楊大姐,您說什麼金鈴?”她聽來耳熟。
“就是於輝的女兒。”溫樂風替楊家安回答了,臉色很不好,“你應該不會忘吧?”
“當然。”羅艾兒想起來了,一片血紅腦海中浮現,是她手裡刻刀切了綁架者的動脈,“這是她家?”
“嗯。”溫樂風點頭,走到臨近的一戶,先在窗戶口趴了一下,纔去敲門,敲了很久,裡面發出一聲脆響,好象是保溫壺之類的東西,仍了之後帶來一片碎裂聲。
溫樂風搖搖頭,將手裡的東西提到楊家安這裡,“楊大姐,麻煩您幫著照看一下吧。”
“好,沒問題。”楊家安接過了西點和水果,擺到自家小矮桌上,“一會兒保姆就來了,我交給她。那保姆雖然兇點,倒還認真負責,對她也有辦法。”
“嗯。”溫樂風好象還不放心,又回到那戶人家門前,嘗試敲門,仍然沒人開。
“別敲了,應該是捆在哪裡了,走不到門口。”楊家安像是想起什麼來一樣,追在後面,也湊到窗口趴著看,可惜窗子很髒,積著厚厚的灰塵,什麼也看不清楚。
羅艾兒站在兩人身後,心裡猜得八-九不離十。
“Air,你和楊大姐認識?”溫樂風終於放棄,回過頭問她。
“這裡是於家?聽說於老太太死在醫院裡,於輝的老婆死在精神病院?”羅艾兒說得冷靜,但再想說什麼時,嘴
巴動動,心裡一陣翻騰,說不出來了。
“他老婆是自殺的,在聽說他被帶到警察局以後。”楊家安說完深深地看了看羅艾兒,“其實,我也是在看了新聞報道後,剛纔才一眼認出你的。這世界真小,於家不湊巧就是我家鄰居,當然,卓馭人根本不認得我,卓老先生也和我們楊家早沒關係了。”
“那溫先生,你呢?”羅艾兒不得不對溫樂風的此行持懷疑目的,看他和楊家安的熟悉程度,應該是來過不止一次了。“是心中有愧,想用這種方式彌補麼?”
“羅小姐,你誤會了,溫先生很久以前就和於家認識了。”楊家安插-話,“當然,也很早就和我認識了。”
幾人正說話時,忽然屋子裡傳來一聲悶響,旋即傳來小孩子的尖叫聲,“啊——媽媽,媽媽——哥哥又在說手很疼啊——”
楊家安聞言臉色一變,悲苦浮在雙眼中,“是我家老大,截肢兩年了,還會有幻肢痛。對不起,我失陪了。”
“哦,好。”羅艾兒一時不能適應這種突發事件,忙點頭答應。
“楊大姐,我開車來的,送你們去醫院吧?”溫樂風反倒像是常客和熟人,甚至是親戚一般。他的話令羅艾兒有點無地自容,感到自己的無能。
“不用了,謝謝,去了醫院也沒有用。”楊家安眼裡含淚,但好象並不著急進屋去。“我應該去陪他,可又不能立刻去,他以後要走的路很辛苦,我希望他堅強,也希望他們兄弟兩個感情更好一些,互相扶持。”
“楊大姐,我可以讓卓馭人幫……”
“不需要。”楊家安斷然拒絕,甚至沒聽她把話說完,“爺爺和大伯伯過世前都層交待過,我楊家和卓家恩斷義絕,從此互補干涉,也不去打擾對方任何一個人。羅小姐,念你是國外來的不知道,其實,我已經不應該和你說這麼多了。”
楊家安說完就要進屋子裡,但被羅艾兒一把拉住胳膊。
“楊大姐,你難道不想知道大姑姑的死因?”
楊家安顯然被觸動了,面色有變,但礙於屋子裡又傳來一聲小孩子急迫的說話聲,她像是泄氣一樣嘆息搖頭,口裡咕噥著一句聽不真切的話,徑自跑到屋子裡。
羅艾兒看到她的身影先是跑去一把抱住了兩個孩子,又迅速轉過身擦了一下眼淚,跑到一處像是在忙活著什麼,既沒有管屋子裡的孩子們,也沒有顧屋子外的羅艾兒和溫樂風。過了好一會兒,她跑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遞給羅艾兒,“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他好了,他是我小伯伯,和我大姑姑一起長大的,後來還當了我大姑姑高中女校的老師,大姑姑的事他幾乎都知道,這是他的住址。”
羅艾兒邊接過那張紙,邊聽著,過程中手抖了一下。她想,她也大概猜到了這位小伯伯究竟是誰了。心裡一陣叫苦,這楊家真的有這麼多秘密?那卓馭人這麼多年白吃飯了,放著一大家人,什麼也查不到?
等等!以她對卓馭人的瞭解,不可能這麼智商低下?莫非裡面還
有更復雜的,不能觸碰的事,是等著她去挖出,還是等著她跳進去?
羅艾兒一陣毛骨悚然,當聽到屋子裡又一陣小孩子隱忍的哭聲時,她幾乎是逃一般跑了出去,任溫樂風在背後追趕。
“呼——呼——”
羅艾兒只感覺背後有看不見的東西在追著自己一般,越跑越害怕,越跑越想跑,竟然一口氣跑到了外面的街巷上。
當然,背後根本沒有什麼神秘莫測的東西,只是溫樂風。
“呼——你!你跑什麼跑?!”
“你追什麼追?”羅艾兒發覺自己的愚蠢和可笑,忽然想掩飾,不禁出言不遜。
溫樂風忽然做了一個很孃的動作,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又疊好裝回衣袋裡。過程不快不慢,羅艾兒全程看著,一半身子僵直發麻,氣剛剛緩了回來,涼風一吹,差點發抖跌倒。
“原來林秘書就喜歡你這種娘娘腔。”羅艾兒焦頭爛額,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乾脆拿溫樂風出氣,嘲諷的話就這麼順當當的說出來了。
哪知,溫樂風起先一楞,旋即笑了,是她並不討厭的那種,帶點自嘲的笑。
“Air,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羅艾兒挑眉,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你想說什麼?”
溫樂風抓抓頭,現在的他沒有穿在卓氏習慣的淺色系西裝,而是一身休閒風衣,看上去有點滄桑,“你怎麼不問我怎麼突然會去探訪於輝的家人?”
“心裡有愧,怕遭報應唄。”羅艾兒也毫不客氣,一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和林影那個口沒遮攔的半老徐娘像兩條白魚一樣躺在牀-上魚水之歡銷魂的時候,她就一陣噁心。“於輝是被你們黑下去的,他會精神失常也是你們的緣故。林秘書壞事做盡,膽子也大,自然不管人家死活,你也許是怕了,可能是怕林影最後會把你也出賣吧?”
溫樂風靜靜聽完,嘆了口氣,一陣風吹起,他頭髮有點凌亂,看上去沒有了平時西裝革履的體面,人也顯得真實和無奈,“你說得好象合情合理,可惜是錯的,至少,我並不是林秘書的情人。”
“那你是誰的情人?”羅艾兒脫口問出,像是有技巧地套他的話。
“是她的。”溫樂風不知何時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屏保是一個女生的照片——頭髮長得有點可怕,但面目十分清秀,穿著有點歐式復古,整體看起來有點彆扭,但不得不承認是個美女。
“不過不是什麼情人,這是我女朋友。”溫樂風收回手機,嘆了口氣,“我是在醫院探訪她的時候認識的於輝一家,之後纔在卓氏見到於輝。”
“醫院?”羅艾兒狐疑地看著他,忽然心中有個非常膽戰心驚的猜測,“什麼醫院?”
溫樂風點點頭,眼裡有對她機敏的讚許之色,“你猜的沒有錯,是陸仁的精神類疾病專科醫院住院部。”
羅艾兒心中震驚,表面維持著禮貌,“你女朋友?”
“她在六年前被確診爲間歇性抑鬱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