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聲敲響,兩個身影倏地騰起,龍嘯劍、怒風劍同時像兩個相逢恨晚的對手一樣斬出,劍勢均是強橫。
本來澤宇的山河劍法屬于至剛至強的那一類,劍速自然是稍有遜色。反觀陳如風,他修習善水流的劍法,后來與縹緲功融會悟出了屬于自己的一套劍招,以速為優勢,又以柔力克制抵擋剛猛之力,可謂天生就是澤宇的克星。當日澤宇與陳如風一戰只是憑著劍氣的剛猛突破了善水流的抵御界限才勉強能夠與陳如風戰個不分上下。
然而今日二人都是各有長進,如此一來勝負尚算是未知之數。
只見兩道劍影展開,綠光劍氣便像急驟狂風般掃落,掀起旋動的真勁,先聲奪人地襲往澤宇。澤宇也不采取防守,一劍直插入到怒風劍的劍氣之,龍嘯劍霎時變得如山般重,陳如風雖然出劍速凌疾過人,無法分辨,但澤宇的劍卻刺挑得恰到好處,每一下劍擊都狠狠地震動著怒風劍,巨猛的氣勁令怒風劍的劍速都撼得緩慢了下來。
陳如風冷喝一聲,迅速地將怒風劍抽出凌空倒退,隔空斬劈數下,幾道劍勁彈射而出,快若疾風。澤宇舉劍招架,每一道劍勁撞龍嘯劍身上便產生一股巨大的波漣,猶如蠻牛沖撞石山一樣。
逼得澤宇采取防御之后,陳如風乘機舉劍直刺,身子直飛撲向澤宇,同時施展縹緲功,數十道幻影繚亂拉出成方圓,旁人看來就如有幾十個陳如風圍攻著澤宇持劍刺去,聲勢浩蕩。
澤宇眼角瞥過,知其只有一個是實實的陳如風,其它皆為虛影。此時數十個陳如風已經臨近,怒風劍劍尖寒芒畢露,方圓圍殺令他無處可遁,臺下之人均替澤宇擔心如何擋下這一招。
澤宇卻心頭不亂,單手緊握龍嘯劍,左足虛空立定,右腳則抬起,身子如輪一轉,仿佛高山崩塌一樣的劍氣從龍嘯劍撕裂的空氣之暴然而放,那些虛影頓時化作朦朧水氣,消失無蹤,只剩下那個真真切切的陳如風舉劍滯了半空之,他看來也是被這勢頭剛猛至極的劍氣震得無法再前沖。
陳如風咬了咬牙,劍鋒急轉,只見水光繞劍牽動寸寸,宛若撥弄清泉,劍尖驀地往前一點,便像大布幕之劃破了一道裂縫一樣,破開了攔著自己的剛硬劍氣,再次身影化作疾電沖向澤宇。
沒有料到陳如風竟能如此迅速地用善水流的制剛之力破掉了自己的劍氣,澤宇一下應變不及,倉促間揮起龍嘯劍撥開怒風劍,但陳如風的劍已經如魅影一般轉向別處,取往他的腰間,令龍嘯劍撲了個空。
眾人都以為澤宇就要敗這一劍之下時,卻見澤宇身如滑泥鰍,順勢往旁邊一扭避開了怒風劍的直刺,龍嘯劍用出一招“氣吞山河”,劍氣帶著吸吞之力將陳如風引往一邊,陳如風迅速地閃身飛開,怒風劍帶綠光連斬,劍氣如狂風吐出迎著龍嘯劍劍氣上的吸噬之勢,同時以反震之力彈開。
只是眨眼間二人已經交手了數十番,其驚險之處是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縱觀剛剛二人初接的交手,算是陳如風占了一點上風。陳如風一直處于主動,澤宇則一直奮力避免受制。
悅陽客棧之內的一間房間,霹心晴正靜靜地躺床上安眠,霹家兩老則門外憂心忡忡地嘆著氣。
樓梯傳來腳步聲音,見來者是韓陵,二人都抱拳打了一聲招呼。
“霹莊主如何了?”
“托韓隱士的福,她的氣息比起剛剛好了許多。韓隱士對我們霹家莊的大恩大德,我們實無以為報?!迸仃栒Z帶感激地說道,韓陵只是笑著說了幾句客氣,透過門縫望了進去,見到躺床上的霹心晴,笑容似乎有點減退。
忽然房間內傳來幾聲咳嗽,驚得霹家二老推門而進,直奔到床邊,見霹心晴眉目之間有所動彈,頓時心喜不已。韓陵跟著進來看見此狀,略略一寬心。
不久霹心晴便雙目睜開,見二老心急如焚地守床旁,溫和地笑了笑,二老細細地問了一遍她有無察覺身體哪里不舒服,霹心晴都只是含笑搖頭。
她勉力地撐起來,二老連忙焦急地扶她倚著床頭,以枕頭為墊,生怕她勞損腰骨。
“可否告訴我生了何事?剛剛那一場比武……”霹心晴滿胸疑問,霹家二老你眼望我眼,他們也不大清楚,均將目光留給了韓陵。韓陵與霹心晴一對視,苦笑了一聲,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她說個清楚。
聽畢,霹心晴只覺得其驚心動魄,自己是鬼門關徘徊而過,不禁胸口一悶,伸手捂著,又是引得霹家兩老大驚小怪。
“如此說來,是韓隱士你救了我的?”
韓陵淡笑著一點頭,眉宇間又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憂慮。
霹心晴又親自說了一番感激的話語,隨即詢問陳如風的狀況,韓陵便跟她說個明白,陳如風并無大礙,霹心晴這才完完全全放下心來。
“對了,勞煩兩位前輩照這個藥方去拿幾劑藥回來,可助寧神安定,有益于她痊愈。”韓陵從袖子里抽出一張藥方交給霹守陽,二人一聽急忙走出房去辦,不敢拖延半刻。霹心晴看著二老那緊張過的背影,莞爾一笑。
韓陵望著霹心晴,臉上卻再也維持不了笑容。
霹心晴也察覺到韓陵面有異狀,不禁好奇問道:“韓隱士?”
“有一事,我不知是否應該對你說好?!表n陵帶著點沉郁說道。
霹心晴揚起眉毛,不解其意。
韓陵心忖道:“到底是要讓她提早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還是暫時先瞞著她,讓她歡歡喜喜地過余下來的日子?”
“韓隱士不妨直說?!迸那缫彩锹斆糁?,看見韓陵語帶躊躇,便料到他所說的不是好事。
韓陵望了房門外一眼,確保無人,這才對霹心晴道:“恕下無能,只能解得你體內表面的毒,殘余的毒已經深入骨髓,我卻無能為力,不知何日會作?!?
聽韓陵此言,霹心晴只覺腦袋“嗡”地被人打了一下,頓時感到目眩,一只手扶著床邊,頭沉重不已。
韓陵遺憾地吸了一口氣,別過臉去,連聲嘆息,似是有愧。
“韓隱士既然已人事,我又怎會責怪呢?正所謂生死自有天命,我也看得個坦然了……只是,心尚有牽掛之人……”說到此處霹心晴驀地打住,眼泛淚光地垂下頭去。韓陵知她口所指的牽掛之人便是陳如風,心想若是讓陳如風得知霹心晴隨時會毒身亡,不知他到時會如何是好。
看到霹心晴如此傷感,韓陵只得開口說道:“那些陰損之毒也不知何時會作,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作。”
這番話本意安慰霹心晴,讓她心稍舒,希望她能樂觀看待。霹心晴抬起頭來望著頭頂天花,閉上眼睛帶著一點自嘲的笑說道:“但愿。我這輩子也沒有做過什么好事,不是什么好人,該也不會命長到哪里去的?!?
韓陵默不作聲,哀哀地搖了搖頭。
青士武殿的擂臺上,陳如風、澤宇二人已經再展開一輪激烈的交鋒。
“力拔山河!”劍如神力貫注,一劍便拔起了連綿群山般沉重的劍氣,掃往陳如風。陳如風也不甘示弱,怒風劍碧芒會聚,以聚風劍之力生生將那“力拔山河”的劍氣割開。澤宇迅速地變換龍嘯劍,被聚風劍擾得凌亂散漫的劍氣霎時又化散為聚,像山石雨一樣落下,罩往陳如風。
陳如風神色繃緊,劍帶綠芒往上揮動,陣陣風氣碎裂成刃撲出,與那些漫天罩來的石雨拼得個你死我活,二人頭頂各處氣勁爆裂撞破,噼里啪啦地炸開億萬團煙氣。澤宇持著龍嘯劍猛進,劍勢如虹地斬開重重障礙,如張口猛龍一樣撲向敵手。
怒風劍陣陣風卷相隨而出,呼召著駭浪般的烈風翻騰而上,與龍嘯劍對刺一起,兩劍劍尖觸碰那一瞬,柔水之力從怒風劍順勢涌出,卸去了陣陣龍嘯劍傳來的剛猛巨勁,以彼攻彼地返還給龍嘯劍。澤宇緊握龍嘯劍,手臂一振再加真力,龍嘯劍又有移山之力釋出,似是要將怒風劍內可容川的卸勁之處填滿。
轟!
擂臺已經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長痕,橫貫擂臺,二人倏地分開連退腳步,均是上氣不接下氣,眼依然是神采飛揚,毫無倦意。
“今天能與你一戰,足叫人死而無憾!”陳如風豪氣萬千地說道,這樣與他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對敵,能夠見識到如此精妙變化的劍法,實是令他大感快慰,似乎每一次劍擊都刺激著他每一根汗毛,每一寸肌膚,內心之只有一個聲音吶喊: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澤宇欣然大笑一聲,“彼此彼此!”
話不多說,兩人已經腳步疾起,又再纏斗一起,看得臺下的人目不暇接,大呼過癮。這一場才是當之無愧的青士武殿的后一場對決!
此時,卻有一股燒焦氣味傳入鼻子,縷縷黑煙飄過頭頂,這才有人現擂臺旁邊已經燃著,火勢熊熊,如長蛇般流竄,大有蔓延之勢。
“失火了!”一聲大喊,臺下頓時亂作一團,胡未大驚失色,連忙呼著人去打水撲火。
原本敞開著的天頂,竟然此時有兩片擋板緩緩地合上,蔽去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