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絕看著日頭一點點向上爬,表示著她下去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他的手心開始泌汗,心跳開始紊亂急促起來。
“你不該讓她下去,如果魚龍在下面將她制住。咱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鬼目灼輕輕低嘶出聲,已經快一個時辰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讓他,也有些焦燥起來了。
“他一直在龍禁海之底,卻沒有被人所馭。甚至這底下有強靈,綴錦的制馭也近一年來才知曉。”傾絕的聲音微微發顫,但還是清晰的說著:“知道為什么嗎?”
“他從不出來,不惹別人。”鬼目灼輕輕哦了一聲:“是因為這個嗎?”
“去年的時候,我們跟穆錦容在這里大戰。如果穆錦容沒有縱水淹兩鎮,將尸體調控起來破我們的氣罩。魚龍根本不出來,最后,他出來,是因為碎尸太多。破壞了這里的水質!”傾絕緊緊攥著拳:“他并不好戰,也不好勇斗狠。甚至可以說,他一直是避開這湖外的一切!”他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讓小白下去,那簡直是開玩笑。就算再怎么知道她的實力也好,他都不可能這樣做。但是,他對魚龍的所知,也不過是憑借他的揣度。雖然他對此一向非常算自信,但是此刻,他依舊瘋狂的擔驚受怕。他怕他的揣度是錯,更怕小白遇到意外。
“但是她這樣下去,是侵犯了他的寧靜。就算為了自保,他先發制人,也不是不可能。”鬼目灼凝了一下,既而說著。
“小白馭風。風靈并沒在她身上。就算魚龍想要動手,也該知道,他的敵人。當然不止一個!敢這樣下去的。靈物一定不弱。他成靈這么多年,當然不會貿然動手。打擾了他一直以來的平靜。”傾絕低語:“如果。如果去年地時候,他不是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才出手。他如果早些出來,或者我們全都葬身于此。他,他根本就是一個,一心想成妖的強靈。”他說這些地時候。胸口突跳的難受。他在賭,用小白與他自己地命,賭魚龍的個性。
他在說這些的時候,也同樣是在安撫自己。他只希望,魚龍真是如自己所料。或者,小白在找到魚龍的行蹤之后,可以小心的回來。湖底這么大,她借風探罩,也需要時間。
剛才鬼目灼打平雷波在水面周圍探走。感覺不到任何地水波泛動。下面沒有任何的動靜,魚龍想要制她,必然要開力摧水。就算他一口把小白吞了,也不可能如此寧靜無波!
他現在只能這般想。他只能不停的安撫自己。不停的。平靜自己瘋長的擔憂!
“什么?你要我幫你剝皮??”小白驚呆了,她此時已經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起來。體內的氣流已經不夠了。讓她的臉,有些不正常的泛著潮紅。。
“你帶的怪珠子,可以自水中汲氣。你本身也能引氣入體,入了水,閉了呼吸,周身都成了分離水與空氣地細網。這是馭風者的特有法血的緣故!”他看著她:“你地風靈好像離你很遠,不然,我不可能你離的這般近,才覺察到你地存在。”
“那,那又怎么樣?我,我相公就在外面。你,你…….”她想說兩句兇狠地威脅他的話,卻怎么也組織不好強力地語言來表達。
“我說過,我不會殺了你。我知道你外面有幫手,我弄死你。他們不會甘休,反復折騰,擾我平靜。龍禁海是個好地方,我沒打算再尋家園。”他輕輕笑著。
“那我也不會給你作伴。”她咬著牙,呼吸更是急促起來。
“當初讓你留下給我作伴,不過是覺得有趣而已。畢竟,這里也沒人跟我說話。不過,你要是助我化蛻,我給你血。如何?”他看著她氣息浮亂:“你的風刃可以削去我的鱗皮,正好是我所要的。”
她盯著他半晌,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削他的皮?他不是要痛死了?她看著他的身體,那鱗與肩部相接的部份,根本不像是一個套子,是長在一起的。但是,右肩臂的位置已經裸出一部份人的皮膚。
“我的鱗堅硬非常,根本無法斬斷或者割破。”他接著說著:“我從去年與一個水靈交戰之后,汲他的靈血之氣。便開始漸漸化形,但外皮太硬,我的人形無法脫蛻而出。我人形已經齊整,卻受鱗皮所限,用了快一年的時間,才讓臉頸露出來。人體與鱗皮銜接的部份非常緊密,沒有縫隙。但是你的風無孔不受,剛才水草密縛都能找到細縫,脫體而出。你一定能幫我!”像熟稔的皰丁一般,找到腠理,就算手里拿著再鈍的刀,也可以輕松的分解牲畜。找到細縫,他一定可以擺脫這身堅硬的鱗!
“我怕傷到你。”她聽他這么說,忽然覺得他實在很不容易,這么堅硬的鱗皮。最后卻成了他化形的阻礙。當時打他,也是氣急了所為。但是現在真要讓她去剝他的皮,她實在沒把握讓他毫發無傷。
他的眼微微凝亮了起來,忽然笑出聲來:“你實在很有意思!”若是正常表現,該要先確認能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吧。她的表現從一開始就出他的意料,一波又一波。讓他意趣非常!
“我送你上去,你可以更自如的馭風。”他忽然一托她,她整個人一下失重般的向上頂去。水轟然又合攏起來,但她卻感覺不到水力逼壓的力量。因為他太快,他的速度,簡直不像是魚在水里游,而像是在飛。
因為她的表現太出乎他的意料,讓他不由自主,對她開始信任。送她上岸,讓她更好汲風,她一定還是會幫助他。
“來了。”鬼目灼感覺到有一股強勁的分水之力極快的向上突涌。水面依舊平靜無波,但卻從中心開起一圈圈的起漣漪。他收攏雙翅,整個頭沖向下。倒豎在半空。四肢開始灼燒起來,渾身地氣都凝在頸間。
傾絕緊緊盯著下面。那波紋越泛越廣,然后,他看到咕咕的水花。像是湖心一小叢的水,被煮開了一般地。他雙手凝攏,眼微微的凝紅。正蓄勢待發之間。他忽然看到一大叢白乎乎地東西涌了上來,然后小白一下露頭出來!
他一怔愣了一下,還不待他有任何的反應,更快的,他又看到一個頭。一個男人的頭,綠色的發,銀白地眼。慘白如雪的面容,不含一絲的血色。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折射著詭異的光茫。在他們浮身而上的下面。是一大團白。在水的掩映之下,像是一條盤距的大蛇一般。
他整個人倒抽了一口冷氣,魚龍!去年夏天。他看到的時候,還是灰色地。但此時。已經變成白色。不僅如此,他還半化人形了。
他直到浮上來。傾絕都完全感覺不到他任何靈罩之氣。就算水靈入水,也不可能在顯靈的時候沒有靈罩之氣。而他,分明已經近在眼前。卻根本沒有任何強大的迫力!剛才,是水波地分水涌力,讓他們有所警覺。這家伙,如果全化成人形,就算站在他的身邊。他也不可能感覺到他是靈物,他妖化了,而且,比寧揚妖化地更為完整!
鬼目灼瞠目結舌,小白在他手里。而且還讓他帶出來了,他什么意思?用她要挾他們幾個,把他們一網打盡?他直直地瞪著對方慘白的臉,他露出水面地部份已經完全是人。但下面銀白的魚尾還在團團繞繞,不時有薄鰭抖上水面,若隱若現。
“相公,他答應給我血了。”小白了一把臉上的水,在出水的一霎,她的風罩一散,水便自然泡滿她全身。她的發因為剛才突進的極快已經完全散開,浮在水面上,像是一大團浮藻一般的。
傾絕愕然,他剛才也吃不準對方的意思。突然把小白弄上來,或者是想借她讓他們都乖乖就范。但她這樣一出聲,讓他,也一時有些愣怔起來。
“雷王獸,以前在水川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個。”他抬臉看著鬼目灼,眼眸銀光耀目如熾:“挺威風的。”他言語沒有譏諷,倒像是真心的贊美。聽他出聲,傾絕長長出了一口氣。他算的沒錯,這魚龍,根本就是個潛世靜修的靈物。或者,他只想修妖化仙。世間的紛爭,他根本就是能避則避。
他既而看向傾絕,在接觸到對方紫色眼眸的時候微微一凝。唇邊帶出一絲詭密的笑意:“你有妖狼的血,去年來過這里。為什么當時不找我要?”
“你給嗎?”傾絕盯著他的眼:“總要有點回報吧?”他松開攥緊的拳:“你若這么樂善好施,當初就不會任水靈作怪了。”
“哼,說的沒錯。”他突然身體一拱,小白低呼一聲,整個人便彈了上來。嘩的一下帶著水濕嗒嗒的便徑直躍上半空。鬼目灼身形一動,傾絕伸手一撈,一把將她帶進懷里。連他的衣服也弄濕個大半,濕衣一沾上空氣,她頓時覺得很冷,牙齒都在咯咯打架。他一把抱住她,看著魚龍:“你已經妖化,為什么還拖著魚尾巴?”看他的樣子,傾絕已經猜個大半。魚龍鱗堅,刀槍難入,一旦成靈,極為難馭。個性霸道的,便是一方之禍,但他在水底盤居多年,兩鎮一直安然無恙。已經說明,他的個性很是祥和。
他長出一口氣,就算再怎么祥和,把小白放進水底是他的下下策。但好像他總是在用下下策,讓他的心,一直七上八下,郁結難舒。
“幫我蛻形,我給你藥引。互不相欠,公平交易!不然,今天你們誰也別想走!”他看著他們,輕輕笑著。他能輕易給人,當然自信滿滿。而他的自信,自然力有所依,這里湖面寬廣,鬼目灼縱然可以凌空,想平掠這里,難上加難。如果愣跟他打,他已經妖化,比他之前預料的更強,他已經沒有把握。
“我的影刃,沒把握可以打碎它們。”傾絕實話實說,看著懷里的小白,她穿著濕衣服很不舒服。他怕她生病,但在這里,又不可能讓她換衣。一時有些急燥起來:“你要想用她的風,她操縱的不是很妥當,你不能御力抵擋。”“若是別人,我倒要怕她趁機害我。但她,值得我相信。”他看著小白,肩部以下,有他最重要的心脈。而她,正需要他的血。但她的眼睛清澈無二,言語毫不掩示。從初見一刻,便說明她的來意。實在有趣,不僅如此,在他說明交換的條件之后。她竟然說,我怕傷到你!他之前還分明要把她禁錮在水底,實在太是有趣。在陽光之下,她的眼更加明澈,不染塵埃,讓人,忍不住就要信任。
傾絕心里明白,他所說的信任,當然不是要這樣把命交到他們手上。果然,魚龍的身體突然自水中直立而起,一下長長的魚身直直的豎了起來,一直立到與他們同樣的高度:“我信她,但我不信你。我開水罩,你們在湖底呆上一會,如何?”
傾絕還沒表示,這邊小白已經急了,她掙扎著看他:“他不會憋氣,他不能下去。我跟你下去!”
“我分水開罩,你剛才見過的。一時半刻,他們死不了。”他身軀一卷,繞出一個大圈:“不然,他趁機耍詐。我豈不是死的很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