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絕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合理!我們就下去呆一會子。不過,我又怎么相信你?你若成功蛻鱗之后,還肯理會我們死活嗎?”
“若是那樣,你當初就不會讓她下來。去年的夏天,我也不會讓你們走!”他咧著唇:“我沒有殺你們的理由。而你們敢來,自然不止一個幫手,不是嗎?”
“成交了。”傾絕不再廢話,手臂一松,將小白直推了出去。魚龍半身一繞,下面魚尾依舊直直而立。他動作一出,鬼目灼也根本沒有猶豫,兩人徑直沖水而下,在他們接觸到水面的時候。水忽然嘩然分開兩邊,有如分開的兩扇門一般,他們順水而下,而水又在他們身后合攏。湖面水平靜無波起來!
小白急了,她渾身縱風而起,一下脫出他滑溜溜的身軀,直接就向下一頭栽去。他的身體一拱,輕松將她拱上半空,身體一轉,旋起一團浪來,向是噴出的水柱,一下將她托在半空。在她周身,浪翻不止,水卻不向下而溢,像是一個水制的團座一般。
“他們不能忍太久,你給的空氣不夠。他們會憋死!”小白低叫著:“反正你說過的,我們在這湖上,誰也跑不了。”
“那你就動作快點。”他輕笑,貼近過來,看著她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問她。
“小白。”她身體不由自主向后仰,他總喜歡這般的貼過來,讓她有點受不了。
“我叫淬云海。”他看她沒有問她的意思,便徑直自己說出來:“你幫我蛻形,我給你血。而且。我還可以用水氣掩住你們的氣息,不讓任何人知道你們來過。這個條件,很豐厚吧?”
她愣了下。他雖然常年在水底,但好想并不是什么都不聞不問。綴錦剿殺馭者。他也知道?她靜了下來,吸了口氣:“那,那你讓我摸一下行不行?”
他輕笑:“當然。”他的身形圍著水柱盤繞了出來,整個身體如同盤在一根柱上一般,他地臉一直對著她。小白慢慢伸出手。手指尖已經團繞了風煙之氣,順著他的肩,觸摸到他肩與鱗相接的部份。光是憑手,根本找不到任何縫隙,但是風有種入內地感覺。
他的鱗很軟滑,像是畫在上面地紋路一般,一圈圈的繞著。根本看不出是異常堅硬,而且,同他人形部份的肌膚一般。涼涼的,還不停的起伏。她順著他地肌膚向下,觸到他右臂的位置。那分剝出來的部份也是如此的貼合的其它的鱗。根本不像是剛剛被她剝削下來的一般。
“你的手很溫暖。”他看著她,忽然輕語。她愣了一下。她全身濕透。現在手心冷得像冰,渾身都抖得像篩糠。他卻說暖?
“我要打了。”小白縮回手來。忽然自水中站了起來。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是因為她已經忘記她是站在聚起的水柱之上。她專注下來,忘記了冷,也忘記了抖。她地眼一直凝在他的肩頸位置,雙手如翅一般輕輕拂動起來,開始是上下,然后變成前后,再然后開始團繞。手指延腕翻繞,指尖若拈花而動,眉心有月印淡淡,卻不透血光。四周的風開始向她匯聚,順著她地手臂開始繞行到她的全身,讓她原本濕淋淋地衣衫,此時竟然開始半干起來。
她十指大張,突然齊齊前推然后向下一壓。淬云海頓時感覺一股綿薄地風力順著她的手,以一種刀切之勢延著他地肩頭開始向下,一下掠進他皮膚已經鱗皮的間隙之間。她雙手浮蕩,上下推擠,更多的風被灌了進去,他感覺到浮蕩的涼意。在分割他的身體一般向著他的胸前拱進。他悶哼了一聲,身體開始微微的抖動,連帶他構聚的水柱,都開始浮蕩搖擺起來。
但她完全不受影響,額間開始泌汗,那月印開始泛血,卻沒有血滴流出。她能聚的風有限,凌破不在,不然,這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她的雙臂不停的旋拂,像兩條蛇一般綿軟,胸口不停的起伏,將漫散的風力都匯至手臂。
她不停的將風送進去,拼命的擠隔他的身體與鱗皮之間的空隙,甚至她可以聽到細小的分剝之音。他的身體依舊在顫,眉頭緊鎖,頭向后仰。臉上的表情,似是痛苦,又似快慰。他光是分出頭臉,已經用了大半年的時間,若要分剝全身,沒有別人的幫助。他也許要花費數年甚至更久的光景。他已經不想再等了!
她也開始顫抖起來,她的力已經竭,不能再聚風下送。她忽然輕呼出聲,胸口一震,指尖一繞,雙臂猛的一拉。只能哧的一聲輕響,他的胸前,頓時打開一道裂縫,裸露出人的肌膚。隨著她的動作,他發出一聲低吼,臉上泛出血色,帶出紅暈來。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罩上一層彩釉般的光芒!
她輕喘著,額前的汗越來越多。她的發與衣都已經半干,掠出層層的光影。她雙手不斷開合,手臂依舊在拂動,擺柳一般的飄搖。腳下是水柱濤濤,她便站在這水柱之上,有如凌波仙子一般。玄衣散開衣袂,與她的黑發交相輝映,讓她額間的月印,更加清晰起來。
她猛的又是一拉,肘臂曲彎再拉直,掌心旋轉,指尖開合。他更多的肌膚露了出來,先是胸,然后向左右延向肩兩側。直到,他的手臂完全的露了出來!
他看著自己的雙臂,嘗試著將它們慢慢曲起然后伸直。他看著自己的雙手,臉上浮現起喜悅的神情。他慢慢試著張開五指,然后攥成拳頭。感覺到那絲絲縷縷的異樣與快活,這么多年了啊。他終是練化成人,擺脫魚的身體,變成人的模樣。像人一樣呼吸。像人一樣擁有手臂,實在是酣暢淋漓。
“我要休息一下。”她急促的喘息:“他,他們忍不了了。你,你把他們放上來。”他微微笑著。忽然雙臂一個高舉,自他身后,轟地一下掀起巨濤來。平平的有如一道簾幕一般,分水而起,如山一般寬高凝遠。小白嚇了一跳。直瞪著他:“你,你干什么?”
“沒什么,試試這手是不是像以前魚身一樣靈活。”他手腕輕轉,指尖彈動,水簾頓時綻開無數水花,在空中跳躍綻放,陽光之下,折射出琉光異彩,格外絢美!他雙手下放。水花紛紛落下,在這四周,有如落下一場大雨一般。全然傾泄在他的身后。他五指拱收,向上一提。小白感覺有股水力自水下而上。很快地,便看到傾絕與鬼目灼的身影。水分兩邊。他們有如踏浪一般,不對,他們完全沒有動,是水力將他們托了上來。團團繞繞,就在浮波之下,讓她看個分明!
“你看,他們好好地。”淬云海笑意盎然,一臉的快意。因陽光的普照,因他面上的紅暈。為他憑添了嬌艷的色彩,不再慘白如鬼,更像是一個活生生地人了。
浮波散分而來,鬼目灼脫水而出,身下有水柱相托。身周有半罩水氣而裹,像小白一樣,被托上半空。他四蹄有如踏云,曲折如奔,但雙翅已經深陷入體,此時的他,更像一匹黑色的駿馬。鬃上掛著水珠,眼卻灼紅發亮。傾絕看著淬云海,手臂已經出來了,胸腹之下,依舊是鱗,卻已經有些卷起,像是被撐開的外殼一般。他碧綠的發此時披散在身后,蕩出青翠的煙波,眼眸如銀色的珍珠一般,粹燦發亮。
他看著自己的身體,忽然腰身處鱗片倒立而起,一下變成薄薄刀刃,陽光之下,銀光亂舞,掠花人的眼睛:“你們來拿血,該準備了容器了吧?”他依舊笑盈盈,看著小白。
“我,我還沒做完。”小白看著他一臉笑意,那快慰因為是發自內心。所以格外地動人,讓他渾身,都散發著光芒。
傾絕從懷里掏出一個細頸的磁瓶,向他丟去:“你已經撐開他鱗皮的隙間,邊沿已經卷起。你已經放開他地雙手,他不再需要外力了。”
“不錯。”他輕笑,伸手拔下自己一片鱗,這樣生扯,不似小白之前延隙分剝,反倒帶出腰間一絲血來。但他卻未覺痛楚一般:“用來當藥引,當然是心脈的血最具靈力。”說著,他將那薄薄地銀鱗直送進自己地胸口,深陷入肉,登時,順著鱗片,血滴了出來。他低頭看著那血,不是鮮紅,卻是淡紅色。卻閃著瑩瑩的光,一滴一滴,灌進那細小地瓶中。
血一突體而出,傾絕與鬼目灼便立即感覺到那股靈罩之氣。他們看著他動作,血滴了一陣,便自行停住,那薄鱗竟然慢滲入體,掩住他的傷口。那里,連一絲傷痕也瞧不見了。
“各取所需,你們滿意了嗎?”他指尖一彈,那小瓶抖出一道弧度,直跌到傾絕的懷里。傾絕伸手握住,感覺一股涼意飛竄而入掌心。魚龍的血,他的眉頭微展,唇無可抑制的上揚起來。這樣的結局,最好不過!
“你,你的鱗?”小白怔仲的看著他,有些回不過神來。“呵呵,拋卻這層鱗皮,我人的皮膚之內,很快會再生一層鱗皮出來。”他抬眼看她:“謝謝你,小白。”說著,他的身體猛然彈直,倏得一下順水而下。快得有如一道白光,連濤浪都沒有,瞬間不見了蹤影,而依托他們的水柱,嘩的一下散落而下。鬼目灼早有防備,猛然抽翅而展,向著小白而來。小白渾然不覺,整個人猛的向下一載,傾絕一把拉住她。將她拽上鬼目灼的后背,剛才那一下水柱散開,水罩傾泄。也把他兜頭澆成個落湯雞,他這么濕嗒嗒的一抱她。小白原本半干的衣服又濕掉了!
“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可以馭他了。”傾絕看著幽深的湖,輕聲說著:“他的氣罩,已經在他的血脈深處。”
“他以后會離開龍禁海嗎?”小白貼著他,忽然問:“他真的把血給我們了。”
“嗯,因為他不喜歡惹麻煩。”他抱緊她,忽然她輕輕打了個噴嚏。他撫著她的臉:“我看我們還是快找個地方換衣服吧,不然,我們要麻煩了。”他說著,與她四目相對,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