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禁海,依舊如此的寧靜,皓月當空,灩波千里!只是,在初陽山的西面,拱起巨大的浪峰,峰高和平視山頂!這浪濤,是靜止的,水,凝而不動,有如透明的巨大簾幕!在明月的照射之下,璀燦生輝!寧揚的身軀已經完全的開展,身體足可以繞山頂一週,他渾身凝起萬毒纏蛇氣罩,團團包裹著山峰!血驪在山腰連翅六翼,結驪血天星陣,以星天光影,集出六展血翼氣罩!夜哥立在山腳,它的影已經全部化實,圍山腳一週,無數的灰色妖狼,頸毛直豎,引月高呼,結實影亂刃靈罩。三罩將山體完全的包裹,水沿著氣罩上漫,貼著無影之罩一點點的上移!將罩外的景緻變得扭曲,密密無縫的水,有如貼粘的初露,包裹著靈罩的外層,任何一點細縫,都會令其進入!
星言立在山頂,歪倒的亭尖正好可以容納他的站立!他盯著前面巨大的透明簾幕,水還在慢慢沿罩而上,景緻已經開始模糊,他唯有站在這裡,纔可以看清遠方的水線!整個明日鎮已經全部淹掉,連房頂都已經看不到了。這個島,已經微縮成小小的一座山頭!那個馭主,一定藏身在簾幕之後!但是此時,他們連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這裡的水,全聚了靈氣,不能再飲,他們也無法再離開靈罩之外!他看著頭頂慢慢旋動的寧揚,他巨大的身軀,在中間有一道明顯的四指創口,非常的大!因他身形的舒展而慢慢的開裂,有絲絲的血在外滲!這傷,正是制馭之陣所召出的幻鶴的鐵爪深刺!天狗最擅長制馭生靈,所以星言第一個就想除掉他!他現在都不知道,寧揚是如何從那陣中破陣而出的!
但是,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他手指不停在動,時而指尖相抵,時而指尖抵上掌心,時而握掌,時而手背相對,時而捏腕制脈,時而雙手交握!他額心六角印跡已經泛起紅光,心中血氣亂涌!墨虛蕩於夜,通靈我自知。法血得繼世,與爾相持執!他心中低語,驪兒,我血力繼你,你要堅持到底!他眉心靈點頓開,光華如花瓣,竟旋出梅花印來,六瓣加中蕊,直從頂端躍出六滴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光影,同時躍向驪兒及其的分身!
驪兒引頸呼接,血入眉心,六分身齊飛,繞著她形成梅花旋飛式!那六隻灰色的分身在慢慢變紅,也顯露出嬌豔的青翠長尾!魅眼泛千波,含笑百花凌,與我共生死,相知於此時!星言左手腕突翻,拇指抵著中指尖,他身形後仰,有如扯線!眼波凝深,發舞翩翩!繼血六滴,灰驪成翔,血魅梅花陣!他雙手猛開張,六鳥齊齊在空中旋飛,血驪凝在中間,忽然清鳴!六鳥同時開綻,有如血色梅花,千滴萬滴,直直向著四周中腰靈罩,覆了上去!那罩外之水,霎時翻涌起來,嘩嘩下墜,有如暴雨!血魅梅花,散形若瓣,中蕊繼氣,以血灼靈!寧揚與夜哥同時看著,一時都是微動。血驪,以血爲生的嗜血之鳥,果然是難遇的強靈!
那水一時翻涌,簾幕依舊不動,圍罩而上的水珠,只是一時落下半空,然後又逆空而上!緩慢的一點點上移!
“交出聚靈咒,省得多受苦頭!”四面八方,水波忽然微涌,那聲音,便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聲音輕柔,婉轉如啼,卻有如層層波濤一邊,一點點漸漸壓逼進他們的耳膜!在水幕在一點點的變化,竟然變成一個如山高的透明巨人狀,水線頓時下移了幾尺,屋頂又露了出來,但水波依舊在靈罩四周攀爬,有如無數細細密密的手心,在一點點找到靈罩的缺漏!那聲音在久久迴響,長鳴不絕,一直在重複一句話:“交出聚靈咒,交出聚靈咒!”
血驪雙翅暴張,又旋出六隻分身,她半空凌越:“我們出不去,你也進不來,山中有的是食糧。我看你能困我們到幾時!”
“哈哈哈!”那聲音在四周狂笑出聲,有如聽到最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小丫頭,你好大的口氣!看你的馭主,可以繼血給你到幾時!”那聲音剛出,透明巨人雙手交握成巨拳,如山傾一般向前方靈罩直砸下去!寧揚一看不好,不及細想,血盆大口怒張,無數碧蛇出口,團成拳狀,向著那水拳直頂過去!轟轟一下,只見碧罩明顯凹陷下去,頂上去的蛇團一下子四分五裂,碎裂成千萬塊,所有的水流立時直傾過去,要將其壓塌一般的如柱灌涌!星言一看不好,額間又是血滴而出,血驪掠翅狂飛,直將梅瓣向著上空凹陷下去而彈,水又是嘩嘩而落,然後半空凝結!寧揚身形亂拱,碧氣大勝,但是,他身上的傷一下子豁了開來,血滴滴如雨,紛紛墜落!
“哈哈!蛇靈,你受傷了!我看你的蛇丹,能催出多少條碧蛇來!”說著,那巨大的水巨人又向著剛纔的位置直砸過去,擺明了要將寧揚碎裂開來!
山腳下的夜哥一看,雙爪急躍,借光化刃,千萬把光刀有如彎月,斜斜直飛出去,刷的一下直將那水人的雙拳齊根切去,巨拳登時化作大雨,直傾了下去!水依舊在半空凝聚,然後又聚回手臂。如此下去,根本就是沒完沒了!
星言此時臉已經全無血色,刷白如帛。到現在,根本看不到馭主,連那靈物的身形也看不到。這水巨人,是它用水催化出來的傀儡,它藉著這千里煙波,水力無盡無休!找不到那馭主,根本不可能抵擋!他們終會力竭,這樣下去,別說今晚,就連二三個時辰,都不可能再扛下去!
小白已經聽到那詭異的聲音,聽到波涌水聲,感覺到體內又是一陣血氣亂翻!讓她的心,一下子又揪緊恐懼起來!
“有人在說話!”她本能的扯著傾絕的袖子,仰著頭看著他平靜的容顏。他這般平靜,足可以她略定!讓她原本顫抖的聲音,生生的壓得平直!
“嗯,有水靈,剛入夜就來了!”傾絕撫著她的長髮:“小白不害怕,我一定帶你回家!”他心裡頭急得很,但他的聲音卻一如的寧靜,他的表情,就有如踏夜賞景的遊人。給她無限安撫!他此時不能慌張,一點點的慌張,足以令她崩潰,他絕對不能慌張!
“我不怕,我不怕!”她一疊連聲的說著,表明著自己的安定!她不能怕,她幫不上忙,至少要讓自己不害怕!
“走,我們上山去!”傾絕拉了她的手:“一會不管瞧見什麼,都不要害怕!你記得我在這裡就好!”
“嗯,不怕,不怕!”她重複著,刻意的去忽略狂跳的心,癱軟的腿,她強撐著低聲說:“不怕的!”
“小白,小白!”凌破的聲音忽然在她耳畔迴響:“別說話,聽著就好!”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開始叫她小白,好像是受到他們的影響一般!小白完全感覺不到有風涌起,只聽到細小的聲音在她耳畔,生生壓住她口中的那聲‘小破!’她的手被傾絕拉著,兩人正向著洞外走,她的心紛亂的如鼓,她聽他接著說:“我一會到你鼻子邊,你深吸一口氣,把我吸進去!給我點你的血氣!別說話,只聽著!要不然,他又把我扇一邊去了!”
傾絕覺得她腳底發軟,伸手便挾著她的腰,因爲這樣,反倒能走的更快!他本想把她丟在洞裡,但經過了上次,他不能再有意外出現了。上次是怕她被靈罩震傷,但這回,有他們強罩相抵,只要罩不破,他們還是有機會!
小白被他一抱,反倒可以專心去聽凌破說話,她聽他輕輕的說:“好了!”就跟得了令一樣,猛的一口吸氣,力量大的連傾絕都感覺到她的腰在猛的一縮!
“哪裡疼?”他以爲她不舒服,不由的低頭問她。
“不,不疼的!”她嚇了一跳,慌里慌張的說著。
“別害怕!見著什麼也別怕!”他重複著,忽然拉開腳步,幾下縱躍而出!
小白感覺到有一股氣順著她的喉嚨直入肺腑,然後一點點浸入,轉進到她的後腰,停在她尾骨的部份!像是一股涼涼的氣,一直滲冰在那裡。那股氣從尾骨開始,一直向上蔓延,讓她灼痛起來的後背,都舒服了許多!
“小白,你的法血氾濫,雖然沒開禁。我還是可以汲的到!而且,這樣你是不是就好受一點!”他的聲音又出現在她的耳畔,這麼快,竟然又出來了!
小白不敢說話,只顧著猛點頭!她一點頭,一下就暴露了!傾絕登時警惕起來:“那個什麼破,在你邊上?”
“是颯漠凌破,大野狼!”他呼一下吹過來,直吹了傾絕一臉:“小白給我取的,嫉妒吧!”
“哼,撒謊都不會!這麼拗口的名字,是她取的纔怪!”傾絕空著的一隻手又向著氣流涌動的方向揮出去,但這回,他竟打了個空!他微瞇了眼:“你剛纔竄哪去了?你敢動她的主意,我就真的滅了你!”
“我纔不會傷她呢!她可是我的主人!”凌破一下子又掠轉起來,竟帶出一陣嗖嗖之音:“沒有我,你們誰跑不了!到時那水靈進你七經八脈,拱得你四分五裂,十個聚靈咒,也保不了你!”他說著,一下子旋上半空,身形漸漸化出,依舊是那一副混天混地的樣子!他只化了半形,像個半截人,給小白嚇得眼瞪得奇大,雖然親眼見他一點點化形,但這副怪樣子還是讓她吃不消!
“你要麼就變全了,要麼就當空氣!鬼樣!”傾絕看都不看他,腳下一刻不停!
“世上哪有我這麼好看的鬼!”他說著,竟一下閃到傾絕面前,臉在他面前瞬間拉長,舌頭快吐到胸口去了!真成了個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