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聲音悶悶的回答道。
但是秦漠并沒有掛掉電話,我們兩個之間忽然陷入了一種異樣的沉默。
“要掛掉電話嗎?”我抽抽噎噎的問道。
“最好還是不要掛吧,”秦漠輕輕嘆了口氣:“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動了。”
“可是我手機快要沒有電了。”
“哦,那我掛電話了啊,你不要亂跑啊,我在來的路上了。”秦漠鎮定的囑咐我。
“嗯。”
我掛掉電話,隨即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誰能想到的,人性就是這樣涼薄。
親生母女能夠互相廝打,毫無血緣關系的兩人卻能夠生死相依。
真是諷刺。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傷心什么,一哭下來我就停不住。
或許是在為自己十幾年的期盼傷心吧。
那個時候我還在想著,或許我媽媽是迫不得已才要丟下我呢?或許她也是為我好,她覺得我和秦致遠在一起生活會比和她在一起過得更好呢?
或許她會在她的生活漸入佳境時來帶走我呢?
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十幾年的時間里,她明明知道我在哪里,卻不愿意來看我一眼。
她永遠不會懂,哪怕是陪著她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我也不愿意被她當做一個累贅給忙不迭的拋入豪富之家。
或許在她心里,財富遠比親人更重要吧。
哭累了,我這才發現,天邊的天色竟然漸漸暗淡下來,晚風涼涼的,吹過剛剛流滿淚水的臉頰上,就猶如薄薄的冰忍劃過臉頰一樣。
眼睛酸酸澀澀的,臉上又麻又疼,蹲在地上蹲久了我的腿也在發麻發抖。
偶爾有過往的車輛降速慢下來,問我是否需要幫助,但是都被我微笑著搖頭拒絕。
事實上,他們看到我抬頭的那一刻,估計都恨不得收回剛剛那句話。
我現在披頭散發滿臉黏糊糊的,眼妝估計也糊的一塌糊涂了,活脫脫的一個女鬼模樣。
慢慢吞吞的盡量挪騰到了路邊,不打擾到行人行走的地方,我干脆也不要形象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像個道士或者和尚打坐一樣,盤著腿,慢慢的錘起腿來。
據秦漠后來說,他看到我這個模樣,生怕我一時想不開要去遁入空門了。
一串遠光燈打在我的身上,把我身上的一絲瞌睡蟲給趕跑了,刺眼的燈光氣的我轉身就要去找轉頭砸人家燈,可是正當我回頭窸窸窣窣的在路邊摸索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就被擁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是秦漠。
“別坐在地上了,地上涼。”秦漠抱著我:“先起來吧。”
“起不來。”我老老實實說的。
但是秦漠這廝以為我是在刷小脾氣,不由得低低訓我:“先別這樣耍賴啊,這里不能停車的。”
“我沒耍賴,我是真的腿蹲麻了,后來坐地上又給盤麻了。”我坦然。
“你真是......哎......”秦漠沒說完,嘆了口氣,一把打橫抱起我,朝車里走去。
天邊已經完全變成黑色了,我和秦漠也踏上了歸途。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和秦漠說了,我原本以為秦漠會心疼得不得了的來哄我,結果他卻皺著眉訓我:“那你怎么不早點和我說呢?”
“說了又怎么樣,你那么忙,哪有空管這些破事,那我也沒有想到她是這么陰險。”我揉了揉腫起來的臉頰,腫脹的疼痛感疼的我想齜牙咧嘴卻又忍住了。
“下手真狠。”我自言自語道。
“你這樣,你這幾天,你哪里都別去,就在家待著,等我們領了證,再出門。”秦漠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的路,連臉都沒有偏一下。
我悵然:“被別人打了還能夠給還回去,這被自己親媽打了,真憋屈。”
“別想了,那怎么說也是你媽,你總不能和她單挑吧。”秦漠笑了笑,偏頭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你的臉腫成什么樣了嗎?”
“啊。”我心里正郁悶,懶得理秦漠:“我們先找個藥店買點消腫的藥吧。”
“不用了,我們直接回家。”
“別吧,我這個樣子,梅姨他們看了肯定得擔心。”
“家里有藥,不用去藥店了。”秦漠不由分說的拒絕了。
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快到家時秦漠接到了梅姨打來的電話,告訴她我們快到家了,我這才發現,秦漠是真的不會帶我去藥店了。我心里越發嘀咕了,我這樣蓬頭垢面的,怎么見人......
梅姨看到我這個樣子,估計要以為我是剛剛從丐幫里逃出來的了。
果不其然,我們到家之后,梅姨就在客廳里等我們。
晚餐都已經悉數擺在桌子上,梅姨和干爹,還有一直都不愿意在家吃晚餐的秦淮,都在等著我和秦漠。
梅姨一看到我,果然就像看到了鬼一樣,她急急忙忙的朝我跑過來:“你這是怎么了?誰打的?”她看秦漠一言不發,于是就以為是秦漠打的,上前就推了一把秦漠:“結婚才幾天你就家暴?你......”
秦漠一把捉住梅姨的手:“是她媽。”
梅姨也怔住了,清亮睿智的眼眸里露出了氣氛,她放開了秦漠,過來輕聲安慰我,就如同我小時候被秦淮欺負他來哄著我一樣,她的心情忽然也一瞬間變得不好了,她吼了一聲秦淮:“愣著干什么,拿藥去。”
秦淮聳了聳肩:“又不是我打的,朝我發火做什么。”說完,慢慢悠悠的和傭人一起拿消腫的藥物去了。
晚飯吃的十分痛苦,因為一開始嚼東西就會牽扯到臉上的肉,幾乎吃一口,就痛一陣。
沒吃幾口,我就上樓洗洗睡了。而秦漠也在吃完晚餐后來房間里吻了我一下,交代了梅姨和干爹幾句,就匆匆趕往公司處理沒有處理完的事情了。
我還是老老實實的聽了秦漠的話,一連三天都沒有出門,老老實實的窩在家里和梅姨一起睡懶覺,追劇,打理花園,喝下午茶,以及,聽梅姨和我八卦哪家誰誰誰生了兒子誰誰誰生了女兒誰誰誰找了代孕......
梅姨的愿望實在是太過超前了,我和秦漠結婚證都還沒領,她竟然就已經在盤算著要我和秦漠要孩子的事情了。
這小老太太也太閑了。
在家里修了四天的仙,我終于忍不住了,再在家里待下去,我頭上都要長蘑菇了。于是我拖著梅姨一起出門逛街了。架不住梅姨的膽小怕事,我們帶了幾個保鏢給我們拎包。
我心想著是不是要買點喜糖在領證那天發給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結果梅姨一心把我往母嬰用品店里拉,一直拿著小孩子的衣服說好看。我們兩個沒羞沒臊的在人家的母嬰用品店里只看不買,到最后,逛累了,我們就在商場里的一家甜品店里喝下午茶。
當然,是在山河集團旗下的商場里。
我沒有想到,在我和梅姨離開的時候,竟然在商場門口看到了秦漠的車,我原本在想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畢竟這兩天他早出晚歸的我們都沒有說過幾句話,也忙到了微信都沒有回過我幾條。但是想到他現在又在工作時間估計不方便理我,于是就在我準備拉著梅姨回家的時候,副駕駛的門竟然也打開了。
難道秦漠不是一個人?
我站在原地看著,隔著不遠的距離,我看到副駕駛上下來了一個穿著低調的黑色羽絨服的男人。
他先進入了商場朝電梯那邊走過去了。
一瞬間疑問與震驚充斥了我的整個腦海,那個側臉,說不上熟悉,但是我也不會看錯。
是徐永生。他和秦漠怎么又湊在一起了?之前秦漠不是拒絕了他的合作嗎?難道他又來找秦漠的麻煩?
我看了兩眼,秦漠也從駕駛座上出來了,他把鑰匙交給趕過來的大堂經理,緊接著他的大長腿,也邁進了商場內。
現在他們兩個隔得太遠我看不真切,恰好梅姨也拉了拉我的袖子,催促我:“看什么呢,還走不走啦?”
“沒什么,我好想看到秦漠了。”我隨口回答道。,就和梅姨回去了。
相比較與秦漠這幾天忙的馬不停蹄的連個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而秦淮就比較閑了。
以往他總說自己需要應酬不回家吃晚飯,實際上到底是不是應酬誰知道呢,不過這幾天倒也是乖乖的在家吃了晚飯。
于是我發現了一個轉移梅姨話題的好辦法——她總是在有意無意的催我和秦漠一領結婚證就要孩子,這實在是太讓人喘不過氣了。
我這才和秦漠在一起幾天?連彼此的弱點地帶都沒有摸清楚你就得讓我生孩子?
機智的我,一到了梅姨說起這事兒時,就把秦淮給推出來做擋箭牌:你看他連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都沒有!您還是先操心操心他吧!
不過這一招用多了,對我倒是沒啥影響,就是對秦淮的殺傷力比較大。
直到有一天晚飯后,梅姨在廚房里切好了水果讓我給正在客廳里促膝長談的父子兩人送過去,我看到干爹的臉色有點像便秘,又有點像害羞。
他扭扭捏捏了半天,終于鼓起了勇氣問秦淮:
“你這么久都沒有把女朋友帶回來,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追到女朋?”
干爹這一句人艱不拆的話一拋出來,我就忍住笑忍得肚子抽筋了。
然而下一句,殺傷力更強:
“你是不是那里有什么毛病?”
不知道是因為感覺受到了侮辱還是因為干爹猜出了實情,秦淮重重的拍了下沙發的扶手,氣呼呼的上樓去了。
留下我和干爹兩人,面面相覷。
我把水果放在干爹面前,拍了拍干爹的肩膀,忍住笑,頗為豪氣的安慰他:“沒啥,秦淮這孩子,命苦。”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干爹推開我的手,白了我一眼,也跟著上樓了。
緊接著,秦淮拿著外套和車鑰匙走路帶風的從樓上下來了,身后還跟著一臉擔憂的干爹:“不要著急,真的,有病咱就治,不要怕啊,你不能因為害羞就不去看醫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