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白小叔剛剛護住我后背,替我擋住面碗的那只手,還攬在我肩膀上。
噴香的雞絲面撒了一地,精美繁復的波斯地毯上全部都是雞絲面慘烈的尸體,簡直不忍直視。這雞絲面和這地毯,算是廢了。
要不是那廚師跑得快,我估計不用我出手,白小叔眼神里的刀子都能飛出來把他給捅死。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背,我今天穿的涼鞋,光潔白皙的腳背是裸露在外面的,在剛剛的意外中也免不了粘上了一點點面湯。
那是剛剛出鍋的滾燙的面,溫度可不低。
白懿梁上前來,伸出手把白小叔的手從我的肩膀上移開替他查看傷勢,不著痕跡的隔開了我和白小叔。
我看著他把白小叔的手掌輕輕的拿在手上,掏出他的小手絹給他拭去手背上的油污,我這才發現,原來白小叔的手背上,被燙紅了好大一片。
忽然覺得自己很任性,還很幼稚。
我看著白懿梁執起白小叔的手輕輕的擦拭著油污,就差給他呼上兩口還要輕輕的哄著白小叔:“不痛不痛哦......”
我雖然不是什么腐女,但是我也能夠理解看著兩個類似于“攻”“受”的人站在一起的滿心粉紅泡泡的模樣。
至于他們兩,誰攻誰受,大家都心知肚明啊。
白懿梁一回頭看向我,卻發現我正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們兩個看,估計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他這才回過身來問我:“怎么了?燙到哪里沒有?”我扶著樓梯扶手踢了踢右腿:“腳背燙到了。”
我估計白懿梁今天可能去了一趟游樂園在生死線逛了一圈兒,這才體會到了生命的可貴,所以才驚覺了要對身邊的人好一點。
果然,白懿梁聞言,竟然頗有一種“有了媳婦忘了娘”的感覺,立馬就拋開了白小叔的手,竟然就這么直直的在我面前蹲了下來,帶著他的小手絹,捧起我的腳,輕輕的給我擦拭起腳背來。
我被他這么這么個肉麻又紳士的動作給雷的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這白懿梁也是有定力,也不怕我有腳臭,就這么蹲下來了。
一旁的白小叔估計是感覺到受了冷落,冷哼道:“要裝柔弱你回房間去,在這外面大庭廣眾之下的,演戲給誰看。”
白小叔說的這句話,把剛才我對他,為扶我而受了小傷產生的那么一點點的愧疚,成功的給洗刷得干干凈凈。
可能我的叛逆期比一般人來的晚,也有可能我和白小叔天生磁場不和,每次遇到他,我都會像毫不留情和和他打嘴仗。
所以,對于他的這句冷嘲熱諷,我也毫不留情的諷刺了回去:“我對白懿梁愛答不理的你要生氣,現在搭理他你又要生氣,那你到底要怎樣啊,以后是你跟他過日子還是我和他過啊!”
白懿梁站起身來,估計是想把我給帶回房間,免得我繼續沖撞他親愛的小叔,讓他難做。
果然,自古以來婆媳問題就是最難解決的一個大問題。
白小叔見白懿梁伸手拉我這么明顯的是要護著我,心下肯定是不高興了,又拿出他長輩的氣度來“感化”我,厲聲道:“我要的是你的真心實意,而不是你這么的假模假樣,你可以任性一點沒關系,但是你,不要太過分;你若執意這么我行我素下去,我敢保證,你讓懿梁受過的傷痛,我可以百倍千倍返還于你。”
“切,好像誰怕你一樣,嚇唬誰呢你。”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白懿梁輕輕笑著拉了拉我的衣角,柔聲說道:“算了,還是少說兩句吧,待會兒小叔生氣了明天就該不讓我們出門了。”
走廊里白色和黃色的燈光柔柔的打下來,交織成一種淡淡的暖,映照在他的臉龐上,顯得他整個人格外柔軟,他淺淺的笑著,白皙的面龐上自有一種隱隱的危險的光芒在里面。
我不動聲色的瞅了一眼白小叔,看著他的手還是一片紅的,我要是在和他繼續慪氣下去那我就是真的自尋苦吃了。
還是那句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上前問他:“你的手還好吧。”想要看看他手上的傷勢,畢竟我從來就不是什么忘恩負義的人。
豈料白小叔并不接受我這難得的服軟,白小叔朝我一揮手,拂開了我想要去查看他傷勢的手,并輕輕推開了我。
可是誰也沒想到,我卻一個不留神踩空了。
又好死不死特別背時的一腳踩上了那一灘面湯上。
飽漲雞油的地毯是十分滑膩的,我一個沒站好的重心不穩的就摔下了樓梯。
在我摔下去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失重的那一瞬間,大概就是在宇宙中遨游的那種感覺了吧。
這么高的樓梯摔下去我肯定得腿都給摔折了啊!
但是依照我從小做了壞事也要拉一個被誣陷的同伙的行事風格來講,我就是傳說中的那種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那種人。
于是在混亂之中,我也不知道我依照著就近原則不知道拉到了誰的褲子,我們兩具活生生的肉體就一起纏纏綿綿瘋瘋癲癲的滾下了樓梯。
我手邊抓住的褲子,就像是我在溺水之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死活都不肯放手。
別人家滾樓梯都是滾來滾去滾來滾去,最后一瞬間肯定會定格在,男主甘愿給女主當人肉護墊,讓女主趴在男主身上,女主和男主四目相對,震驚又尷尬的發現了兩個人的嘴唇不小心被口水粘在了一起。
雖說藝術來源于生活,但是生活遠遠比藝術來的深刻。
因為,那個被我抓住褲子死活不肯放手從而陪我一起摔下樓梯的人,是白小叔。
沒有肉墊沒有被口水沾在一起的嘴唇,只有他痛苦的表情還有白懿梁因震驚而瞪大的雙眼。
那眼睛大的,比燈泡還大。
在剛剛重力與慣性的影響下,我和白小叔就像是兩只智商不在線的二哈一樣驚恐萬狀的滾了下去樓梯。并且,在失去平衡的天旋地轉中,最后我倆落地的一瞬間,發生了一件我很想笑的事。
我的膝蓋,很不巧的給了小小白一個暴擊。
一瞬間,我終于看到了平時高冷面癱的白小叔的面具破掉是什么樣子了。
原來是這么的......
一言難盡。
五官都擠到一起了,我不再懷疑他是天生面癱了。
我剛剛還嘲笑過白小叔是老光棍沒人嫁,我這么意外的一腳下去,萬一白小叔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那白小叔是真的沒人嫁了,還有白懿梁以后也沒有小堂弟,那就是真的罪過了。
那我這輩子都別想脫離白家了。
我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嘿嘿嘿”的笑得心虛又狗腿,弱弱的表現著我的自責與歉疚。
好在白小叔沒有對我太過分,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要給我同等的傷害跑過來狠狠用他的小拳拳捶我胸口。
而是做了一件更為慘絕人寰的事。
十分鐘后,我就以妄圖謀害白家二當家子孫后代以及身心健康的罪名被鎖進了房間,任何人不得給我開門。
反省一晚,不到明天早上不得放我出來。
關我也就算了,反正這也到晚上了我也準備洗洗睡了。
可是!
我還沒有吃飯!!
剛剛的雞絲面給摔了!!!
廚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好餓。
我開始后悔起來晚上給秦漠打包晚餐的時候為什么自己不跟著吃一點呢?
真是大意了。
惡毒的白小叔竟然害怕我給干爹打電話說他虐待我,竟然還沒收走了我的手機。
我自知理虧,只好乖乖交出。
這么一折騰,估計白小叔今晚也是別想好好睡覺了。
在經過砸門和嘶吼等一系列的不要形象的反抗之后,我發現我的房門不僅僅被鎖的嚴嚴實實,剩下的,就只有窗戶了。
平民百姓為了財產安全才會裝防盜網,白懿梁這家里保鏢比傭人還多,根本就不需要防盜網那個玩意兒。
于是我機智的從窗臺往外看下去,很好,窗外還有一點點邊沿,這足夠我走上去了。
我想要從窗戶外那一點點邊沿爬到走廊的窗戶去,再去廚房找點吃的。
但是我也想起我很久沒有給我親爹燒紙了,親爹不是很抱有我。這直接就造成了我在爬窗戶的時候不小心路過了,白懿梁的窗戶。
然后我就被他拎著衣領給丟回房間去了。
真丟人。
從窗戶爬出去竟然從正門給人弄回來了。
第二次被丟回房間之后,我一邊摸著癟癟的肚子,一邊給秦淮發著短信。
還好秦淮以前送了我一個可以砸核桃可以防身的諾基亞板磚機。
我極盡悲慘的渲染了我今晚是如何的可憐,是如何的被滾燙的雞湯面給燙到了手腳,又是怎樣可憐的被白小叔推下,滾下了樓梯摔到了膝蓋,又是如何被白小叔給斷了晚餐還給軟禁起來......
怎么慘痛怎么來。
中心思想只有一個:白家的兩人是禽獸,我被整的很慘,你趕快給我買機票,明天來接我;實在不行你給我送個外賣來也行。
......
沒有吃晚餐的時候,我因為饑餓,大腦無比清醒,關上燈窩在床上等著秦淮的回復。
秦漠這么忙,我才舍不得打擾他,我把任務搞砸了還不說還想回家,干爹肯定不會理我。
能而已且愿意搭理我的,只有秦淮了。
但是我等了好久,從十點到十二點,秦淮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回復我,電話都不會。
算了,他估計以為我和他鬧著玩開玩笑呢。
終于,瘋玩了一天再加上晚上的鬧劇,我也累的差不多了,迷迷糊糊的就睡了。
可是,肚子空空一直在叫啊叫的我根本睡不著啊!
好餓,好想哭,好像回家。
好想吃肉。
正當我在猶豫著要不要咬咬指甲畫餅充饑的時候,我感覺到,黑暗之中,我的房門終于開了一點點。
難道是白懿梁終于良心發現的覺得這樣餓著我很不人道,給我送吃的來了?
我努力地吸吸鼻子,沒有聞到食物的氣息,失望。
又沒有帶吃的過來,你來我房間干嘛。
我不打算理他,閉著眼睛睡覺,或許他就是看看我有沒有逃跑,一會兒就走了。
ωwш?тTk án?C O 可是我低估了白懿梁的臉皮,他竟然慢慢的關上了門,房間內那一絲絲的光線消失,屋內只留下黑暗。
我察覺到他緩緩的朝我床邊走過來,我緊閉雙眼,裝睡,免得他又要和我干嘴仗又說秦漠欠他什么的荒唐話。
他膽子越來越大,甚至都掀開了蓋在我身上的毛巾被。
什么?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給我蓋好被子嗎?他怎么還給我掀被子呢?
難道他想和我生米煮成熟飯這樣能困住我了?
這一瞬間,我還在等,他如果真敢那樣,我可就真的可以讓他白少爺變白公公。
直到他坐在我床邊打算也把腳抬上床打算躺我身邊時,我心中警鈴大作!
這不是白懿梁!白懿梁身上有淡淡的中藥味!這個人身上沒有!他絕對不是白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