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放的酒肉快被吃得精光，瘦小的老者從椅子上跳下來打了個飽嗝緩緩地在房中踱步，他已經活了六百多年了，除了身形面容變化極大之外，一點也沒有老者呈現出來的老態(tài)，他的食慾很好，牙齒一顆都沒有少，即便全身每一寸皮膚像是被抽乾了似的，乾癟的如同一根枯木枝。
“我聽說人的武學修行越高，所活的壽命就會不斷延長，最終能活到三四百年後，不知您是用了什麼辦法活到現在的呢？”暮淵感覺到，話題隨著屋內的靜謐而中斷，他想要儘快地拉攏到這個人，要他幫自己的忙，不得不找更多的話題來說。
他捉摸不透這個老傢伙的心思，他答應留下來，可他隨時又可能會走。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並不輔佐誰，可能只會爲某個人辦幾件事情，而暮淵要的——是他能一直給予最大的幫助，這兒會讓自己有更多的自信和籌碼掃除前面的阻礙。
何況，他和虎豹團的首領關係密切，如果不能拉攏到自己這一邊來，再次跑回到敵人的身邊，搞出一幅‘千獸卷’來，那結果可就不好玩了。
“延長壽命的辦法有很多，在我看來除了武學修行的境界要高之外，心態(tài)心境最重要，與世無爭心裡沒有那麼多雜念和慾望，人會活的更輕鬆一點。年輕的時候我也爭搶好勝過，我的師父當年可是那個時代最有名的煉器大師，那時候的煉器師在做什麼？就像今日的你一樣，拉幫結夥積聚勢力，那時候的武者稍微有點名望的身上必然帶著幾件像樣的魂器，魂器成了戰(zhàn)鬥必備的武器，自身的武學修行反而顯得沒那麼重要。”
“我?guī)煾改强墒俏簧w世英雄，那時候我隨師父生活在極南的一片大陸上，煉器師的崛起、快速發(fā)展順理成章地出現一位號令的首領，那位首領就是我的恩師，他只用半年時間組建的軍團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擋就征服的整片大陸，師父聽說過極北的冰雪之地有座萬城之城，武皇曾在天地大殿登基即位一統(tǒng)天下，所以他決定一路打到北方來，爲什麼說那時候是最動盪的時代呢，因爲爆發(fā)的戰(zhàn)爭規(guī)模超乎人的想象?！?
“我的師父當時狂傲之極，佔據了另一片大陸之後向全世界宣戰(zhàn)，自封爲武皇，那時候我還以爲師父的志向能夠很快得以實現，西部和東部的逐個大陸上的大家族紛紛望風而降，煉器師殺寒了世人的膽，但卻沒有想到……”
老者走到窗前，望著紛紛下落的雪片，忽然止住了聲音。
暮淵從史書上看到過相關的記載，寥寥幾筆
地記載過，對年幾百年前的事情他完全毫無所知。心裡不免好奇。
“後來如何了？”
“我的恩師在中北部的一片大陸上遇到了兩位強敵，一個是你暮家人，和你一樣擁有狂血的力量，你作爲家族的繼承者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狂血？”暮淵一怔，“難道是暮蒼冥？”
他知道這位先祖的事蹟，他在家族史上被稱作蓋世英雄，也被叫做魔鬼，他讓暮家變得無與倫比的強勢，他強暴自己的妹妹，奪取朋友的妻子，生下無數的兒子，據說所生下的兒子中有幾個和他一樣有用狂血的力量，他帶著這支暮家軍，斬殺一個個擋路的對手，讓世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最終遭到各個大陸幾乎全世界的武者們的討伐。幾近滅族確立了暮家的長老制度，長老來管制這個狂血家族，殺死擁有這種魔鬼血脈的後代子孫，直到他這一代才被破除。
“對，是暮蒼冥！還有一個人叫幽雁秋?！?
“這個人是誰？”
“一聽就是個女人的名字，難道你不知道麼，蝮蛇之擁的首領都是女人?！?
“女人……”暮淵還真的是第一次聽聞，他見到過這一任蝮蛇之擁的首領，不過見到的是個帶著紅色面具的人影，沒有看過此人的長相。這樣想來，那個人高挑、消瘦的身形……的確像是個女人！
“這是初代首領定下的規(guī)矩，讓一個女人做首領，總覺得女人的心比男人仁慈、天性善良。其實不然，女人有時候比男人還要狠毒，所以後來這個古老的組織慢慢地變樣了，變成了一股黑暗邪惡勢力。女人來做首領，如果太弱軟就會被手下控制當做傀儡，所以傀儡總是換來換去，這個叫幽雁秋的女人橫空出世，她是那個時代和你的先祖齊名的人，他們兩個甚至彼此抱有愛慕之後，曾有過一段風花雪月，不過最終你的先祖還是殺死了他一生中最愛的女人?！?
暮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窗外的雪片，悵然若失。
“扯遠了扯遠了?！崩险咦吡藥撞匠癄椛弦惶桑焓挚壑揽p裡的肉絲。
“後來呢？”暮淵忍不住問。
“後來……當時這兩個人還不到二十幾歲，在這片大陸上已經赫赫有名了，蝮蛇之擁在利益受到威脅的時候總是會和敵人聯手，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了。我的恩師過於輕敵，根本不在意海岸上站著的十二個人，那時候的十尾刃還都是女人，每一個人都擁有一項強大的瞳力，就是這兒十二個人殺翻了煉器師
組成的大軍，以及收攏的部下，最後我的恩師在逃跑途中，被圍殺而死從一座山頂掉了下去，後來那是建起了一座橋，叫做哀鳴橋。”
斑卜感慨道：“就是這一戰(zhàn)，蝮蛇之擁的首領愛上了那個叫暮蒼冥的男人，但兩人一直是冰雪大陸上的死敵，後來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這個了不起的女人死了?！?
“再後來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煉器師橫行的時代衰落，暮家狂血的時代來臨，世界就是這樣，強極必衰。我見慣了戰(zhàn)爭和殺戮，也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不瞞你說那時候我苦苦鑽研力量就是想爲恩師報仇，可我鑽研了那麼多年一點進展也沒有，直到暮蒼冥死了我才發(fā)現自己已經是個老人了?？纯次疫@幅身軀，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幅樣子嗎？”
暮淵搖搖頭。
“只是力量反噬的結果啊，那時候我的報仇之心太強烈，做了很多極端的做法把自己活活地折磨成這樣。後來想殺的人全都死了，每天對著鏡子看著這張瘦小乾癟的臉，後悔莫及，後悔的不是我的種種做法，而是我心裡的想法，實在是太過愚蠢可笑?！?
“師父遇到我的時候，說我是絕世奇才，是能夠成爲武皇的人物，我一直都相信恩師的話?？舍醽?，他的慾望膨脹想仰仗煉製出來的幾件魂器去統(tǒng)治世界，完全不明白武皇當年的做法，狂血家族只要不滅，不管是瞳術，還是魂器、魂獸組建的軍團，在狂血甦醒暴漲的時刻都會被摧毀掉。我親眼見到過狂血的威力，那就是一個毀天滅地的修羅！”
老者說著話音低落下去，“我一度想到自殺的念頭，就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我無意中領悟參透到了那股新生的力量，結實煉器師的一些構想而開創(chuàng)出來的獨特力量——咒印，這兒就是我命名的名字?！?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想不想聽一聽？”
“後輩深感榮幸?！?
“人越是想得到的東西，越是心切，就越難獲得。很多東西，不管是名利地位還是其他什麼，都是在無意中得來的，這就好比武皇這個稱號，它代表了希望、權力地位、敬仰崇拜等等等等，但它也只是世人給予的一個名字而已，武皇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想救人於水火終止戰(zhàn)亂，他死後的願望依舊是如此?！?
“卜老是在告誡我什麼呢？”
“你是我看好的人，我希望你最終能達成所願，不要像我的恩師，也不要想你的先祖，你就是你，做你自己認爲對的事！力所能及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