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日天黑不久,停泊在惠來海面的近半數日軍艦船便會同剛到達的七十余艘艦船,在嚴格的燈火和無線電管制和海上茫茫夜色的掩護下開始向南航行。
三日的二點多鐘,一百余艘日軍艦船云集在了大亞灣,兩千多日軍隨即乘坐小艇和橡皮艇悄然靠近了幾個預定的海灘,并在與為數不多的警戒哨兵發生交火之后很快的控制了海灘,并迂回占領了幾個漁船碼頭,然后繼續擴大區域,控制了多處制高點和通往海灘的道路。
四點半鐘,多顆信號彈升起,日軍第五師團、第一零四師團、近衛師團的大批部隊乘坐登陸艇和登陸艦沖向海灘或碼頭,開始了正式的大亞灣登陸行動。
上午九點,當人們從收音機里得知了日軍開辟第二登陸場的消息時,無不感到萬分驚愕,同時更為前線戰局擔憂起來。
截止上午十點,日軍第五師團和第一零四師團在航空兵和艦炮掩護下沖破了中國軍對的多處防御工事,前鋒騎兵部隊(含戰車)分別向縱深挺進了十八到二十五公里。
自從一·二六空襲以后,四戰區長官部就遷到了原航校院內。
上午八點多,謝昌云正在作戰室的一個單獨房間里,剛接完了委員長侍從室今天打來的第三個電話,接著又繼續的聽取先前被中斷了的關于部隊調動和戰場情況的報告。
一切都在按預料和計劃在進行,只要不出現大的意外,謝昌云絕不會去干預前敵指揮部的正常指揮。
不過最后關鍵行動的決定權卻還是在他這里,因此他對敵我雙方態勢必須全面及時的掌握,并從中分析出各種有利和不利的因素,把握好最佳的決戰時機。
所以別看這些天謝昌云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實際上擔負的壓力卻是相當的大,腦筋高度的集中,休息也沒有個準點,有時正吃著飯突然想起了什么,碗筷一放便去打電話或者便往長官部趕,搞得大家都跟著緊張兮兮,有時連調車調警衛都來不及。
見此情況,何欣怡和王秋商量了一下,便在蔣介石上次來住過的航校的那個庭院里整理出了幾間房間,三個人就臨時住在了那里。
這其實也方便了何欣怡,她原來是長官部、廣播電臺和寥府三處跑,現在也只需往返于長官部和廣播電臺兩個地方了。
謝昌云聽完了匯報,華南空軍司令黃光銳又跟著打進來了的話,一開口還是那句老話,“謝副長官,空特一號方案何時開始執行?”
謝昌云道:“一年多都等過去了,剩這么幾天你就等不及了?那兩個人的精神狀態怎么樣?”
黃光銳道:“有些激動,但還算穩定。昨天做了一次例行適應性飛行,狀態還不錯。晚上特意叫了兩個女的來陪他們,干了一晚上就基本沒停下來,現在都在蒙頭睡大覺。”
謝昌云一笑道:“差不多就行了,別搞得到時候連飛機都上不去。這次日軍使用了大型登陸艦,又控制了碼頭,登陸的速度比我們料想的要快。我初步計劃把執行空特一號的時間定在后天,你們按這個時間做好一切準備。”
黃光銳長噓了一口氣道:“好啊!終于有個準信了。這些天你一直不放話,陳納德那頭犟牛一天踢我好幾次門,說我消極避戰,要帶幾架轟炸機去炸日本艦隊,搞的我連覺都睡不好。”
謝昌云道:“黃司令,你發明的那個精神療法怎么不給美國佬用用?讓他們也消停一點。”
黃光銳道:“不行,我現在就是要讓他們憋著一股火,到時候往日本人身上發去。謝副長官,不耽誤你了!”
聽到謝昌云開起了玩笑,黃光銳心里也敞亮了很多。
不過謝副長官好似還沒有成親,以前也不與人開這方面的玩笑,是不是和何小姐······還是漂亮小少尉有······那個了?
整個大亞灣戰場的形勢表面看來對四戰區相當不利。
中午過后,日軍第五師團占領了平山墟(今惠東),下午開始轉向東北方向攻擊,并與三十一集團軍六十二軍發生了激戰。
日軍一零四師團則以占領惠陽(今惠州市)為目標,繼續向北進軍。
而在惠來方向,日軍和中國軍隊持續激戰。
不過日軍的進攻規模要小于昨天,而且空襲的密度和架次也減少了一大半,二零六師和二零五師的兩個團面臨的壓力一下就減輕了許多,大批輕傷員也得以有機會轉移下來進行治療。
經過了又一夜的時間,大亞灣的日軍第五師團和第一零四師團主力及炮兵已全登陸,近衛師團也登陸大半。
而惠來的日軍一一四師團也在中國軍隊主動后撤之后,于早上七點三十分占領了二零六師原來的防御陣地,并沿著中國軍隊的撤退方向進行追擊。
一切跡象表明兩面登陸的戰術已經打亂了四戰區的部署,并嚴重挫敗了其士氣。于是日軍第二十一軍司令官安藤利吉便下達了兩線東西對進、圍殲中國第三十一集團軍的命令。
只要能把三十一集團軍消滅了,回頭再拿下廣州就如同如囊中取物。
二月四日一整天,除了一零四師團的一個旅團被阻止與惠陽以南七公里外,第五師團和跟進的近衛師團進展較為順利,不但前進了二十公里,同時還包圍了一支有數千人的中國正規部隊。
東西兩線現在只有一百公里左右的距離了,安藤利吉相信未來三四天內就是他大獲全勝、向天皇陛下報捷的時刻。
“可惜這是在軍艦上,沒辦法招藝妓來助興!”
雖然已經白發染鬢,但安藤利吉還是涌起了一股沖動。
四戰區當天晚上播出的戰報極不樂觀,同時廣東省府也正式宣布即日遷往韶關,令所有關注廣東戰局的人的心都沉了下來。
而在這個時候四戰區正在緊張的進行著最后的兵力調動和部署。
除第三十一集團軍之外,第三十二集團軍的直屬裝甲旅和炮兵旅、新二軍和獨立第一師、戰區直屬的一個裝甲旅和兩個炮兵旅也紛紛向預定區域出動。
謝昌云一個晚上幾乎都沒有離開作戰室,一共灌倒肚子里三大杯涼茶和五杯咖啡,一份白粥和豆腐鹵卻動都沒動。
五日上午,日軍第一一四師團連續攻擊受挫,而第五師團在前進了幾公里之后便遇到了六十二軍的頑強阻擊,盡管有飛機大炮助陣,但還是沒有能夠在前進一步。
東面惠來的日軍一一四師團及另外一個獨立混成旅團也再次遭到了中國居對的強有力抵抗。
在雙方硬碰硬的激烈較量之中,戰場形勢的陡轉點也在悄然臨近。。
將近中午時分,兩架由東北向西南飛行的日本九六式攻擊機接近到了位于大亞灣東南海面的日軍航母艦隊上空。
擔任空中警戒的日軍艦載戰斗機迅速靠近,看清了機型以及膏藥徽記后判斷這是從臺灣飛來己方攻擊機,準備與艦載戰斗機會合執行轟炸任務,友好的晃動了一下機翼便繼續巡邏去了。
而海面上的日軍軍艦也發現了這兩架飛機,先還按規定做了一些防空準備,看到了警戒飛機已經確認過了,于是就很快解除了防范。
而航空母艦上的飛行作戰官雖有些奇怪今天并沒有為遠程攻擊機護航的任務,怎么會有飛機這個時候從臺灣飛來,難道是臨時任務?或許是誰漏掉了計劃?
作戰官立刻用電臺想與攻擊機飛行員取得聯系。
這時兩架攻擊機已經降低高度飛到航空母艦的上方了。一些正仰頭觀看人似乎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正在這時,就見兩架攻擊機的機頭一低,幾乎是以垂直角度高速俯沖了下來。
航空母艦的飛行甲板上頓時亂作一團。
然而這也就是十幾秒鐘的時間,任何反應都已經來不及了!
在一片驚呼和慘叫之中,兩架陸基遠程攻擊機也就是相差兩三秒的時間,便一頭扎在了“赤城號”和“蒼龍號”航空母艦的甲板上,相撞的一瞬間,劇烈的爆炸伴著火焰立刻吞噬了周圍幾十米內的一切,并迅速向四處蔓延,緊接著就是巨大的煙霧騰空而起。
日軍艦隊的凄厲警報聲覆蓋了海面,但很快就被航空母艦甲板上航彈和飛機油箱的一連串震天的爆炸聲所淹沒。
“怎么回事?中國人襲擊日本航空母艦了?”在日軍航母艦隊二十海里外游弋的英美軍艦上也發出了驚呼聲。
兩艘航空母艦同時升起黑煙,不可能是發生了事故。
“派水上飛機起飛!”
英美海軍急于想了解到事情。
而四戰區更是想立刻判明突襲結果。
“報告!日本兩艘航空母艦的無線電信號瞬時中斷。”第四戰區負責監聽日軍航空母艦通訊信號的通訊官馬上向作戰室報告了這一情況。
雖然不知道上司下達的不中斷監聽日軍航母通訊信號的命令的目的,但此刻幾名通訊兵和通訊官已大致上猜出發生了什么事,因此通訊官在報告時的聲音格外響亮,以至于電話旁邊幾米的人都清楚的聽見他報告的內容。
作戰室里立刻傳來一陣低鳴的歡聲聲。
“命令海岸觀察哨升氣球觀察!”謝昌云壓抑著興奮下達了命令。
在焦急的等待中,十一二分鐘時間似乎就過了一天,海岸觀察哨終于發來了遠處海面出現兩股濃煙、有許多返航的日軍飛機正圍繞在那里盤旋的報告。
“命令空軍按計劃出動!命令前敵指揮部,‘北風’行動立刻開始實施!”謝昌云用洪亮的聲音下達了人們久已期盼的命令。
參謀人員不由都隨之加快了手上腳上的動作。
對日軍航空母艦實施自殺性攻擊,就是謝昌云和黃光銳一年多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的“空特一號計劃”。
這個計劃最初設想是用于杭州灣,誰知日軍在杭州灣登陸時沒有派遣航空母艦,所以這個計劃就繼續保留了下來,除了幾名高級軍官之外,其余知道內情的人也都被限制了對外的接觸。
擔任自殺攻擊的兩名飛行員在一九三七年三月初因參與鴉片走私,被軍事法庭判處了死刑。謝昌云當時正在苦思對付日軍航空母艦的辦法,得知這一情況后靈機一動,就將這兩個飛行員留了下來。
謝昌云親自與這兩個飛行員所談的條件是只要同意執行任務,就保留其空軍軍官的一切待遇,并給他們繼續發給薪餉,家屬也按軍屬對待。任務執行完之后,就追贈他們為烈士,他們的親屬可享受烈屬的一切待遇,如有特殊困難還可以隨時獲得支助
反正是必死之人,但死法和身后事以及家人境遇卻迥然不同,兩個飛行員立刻就表示了同意,隨后就被嚴密的控制了起來。
而兩架九六式陸上攻擊機,則是韶關飛機制造廠為“空特一號計劃”專門仿制和改進的,外形和色彩與九六式完全一樣,但內部油箱減小了許多,多出來的空間和載荷則用來裝載高爆炸藥和燃燒劑,所外掛的航彈也是特別制造的。
其后幾個月,兩名飛行員經過了嚴格的海面自殺攻擊訓練,而且之后每月都要進行兩次適應性次飛行,以保持其身體和技術狀態。
就在昨天晚上,兩名飛行員與家屬見了最后一面,在一起吃了一餐訣別飯,并單獨相聚了三個小時。
今天上午十點半,黃光銳在贛州機場親自為兩名飛行員送別。
飛機即將飛離陸地時,輔助座位上被安放了充氣假人,機上其他人員相繼跳傘離機,兩架飛機由這兩名飛行員操縱進入海空,然后再轉向西飛行。
而這時飛機上的燃油僅夠一個小時的航行所用了。
飛機上再沒有降落傘,機艙內的特殊爆炸裝置也拆除了保險,遇到劇烈震動就會立刻爆炸,連在陸地和海上迫降都做不到。
雖然相信這兩名飛行員的選擇,但必要的預防措施還是要采取。
兩名飛行員除了執行自殺攻擊任務之外,再不可能有其他任何選擇。
自己的悔恨、民族的仇恨,這個時刻全都凝聚在了油門和下方的目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