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路軍的團長政委很懂事理,謝昌雲就面帶笑容的道:“兩位同志辛苦了!很高興你們能喊我一聲參謀長。讓你們的部隊都撤回駐地去吧!我只是路過,沒什麼可向你們指示的。”
那名團長上前一步道:“謝參謀長,我已經命令部隊修復公路,稍等一會你就可以過去了。楊政委現在在淶源,我們已經派騎兵通信員會靈丘給分區打電話了。”
謝昌雲點頭道:“謝謝你們了!等會兒我想讓李家書和我一起走,你們沒意見吧?”
團政委道:“沒意見,我們派李教導員領一些人給謝參謀長帶路。”
謝昌雲道:“李家書長征的時候是我的警衛員,只是先前不知道他在這裡,所以沒什麼準備。但是將近八年沒見面我也不能虧待了他,李家書,想要什麼,當著你們團長政委的面只管開口。”
李家書撓了撓頭道:“謝參謀長,要是有步槍和子彈就再給我們一些,上次團裡只給了我們營六十支步槍和兩挺歪把子,還有好幾十個戰士拿的是打不響的破槍呢!”
謝昌雲道:“幾十支槍你也好意思向我開一回口?槍支彈藥我就不給你們了,用不了多久就會給你們換更好的,就和我這些衛士手裡拿的一樣。說其他的,吃的用的。”
“這······”李家書看了看團長政委,不知該怎麼說了。
謝昌雲道:“過草地的時候,有一把青稞面都是我你們幾個一起分著吃,你現在怎麼就客氣起來了?好你不好意思說就讓我來安排,一萬斤大米、一萬斤麪粉、兩萬塊法幣、三千筒肉罐頭,二十匹馬,等會拿著我的條子到繁峙去,讓他們用汽車給你們送過來。”
李家書知道謝昌雲的脾氣,於是趕緊道:“我替全團的同志謝謝參謀長!”
團長政委好不容易清醒了過來,也連聲的向謝昌雲表示了感謝。
謝昌雲擺擺手道:“這幾年你們在敵後很艱苦,不過以前隔得太遠,我也是鞭長莫及。以後就好了,你們很快就會打出去,給養方面都不會再是問題。張政委,你們團裡還有多少紅軍?”
團政委道:“不多了,只有二十多個,基本都是連以上幹部。”
謝昌雲道:“二十多名紅軍現在帶了一個團,幾十倍的發展,很了不起!等錢領回來了,給當過紅軍的同志一人發二十元,算我慰勞他們的。當然你們兩位也要算在內。那邊開始修路了,我們到下面去等,順便可以把條子給你們寫了。這些東西和錢你們都不要聲張,免得被打了土豪,楊政委那裡我會另外表示的。”
團長和政委相視苦笑了一下。謝昌雲敢這樣說,他們可不敢這樣做,該彙報的還得彙報。
在一輛粵虎車的引擎蓋上,謝昌雲把條子寫了,問了問情況以後又在後面加了五十把手電筒、三百隻電池和一批常用西藥,然後就把條子遞給了團政委。
幾人又說了一會話,聽到前面含路修好了,一輛裝甲車便發動起來開了過去,在填好的壕溝上來回壓了兩遍,一旁的八路軍有填了一些土和石塊,裝甲車再壓了一個來回,便示意可以通過了。
謝昌雲一行是六輛裝甲車、兩輛粵虎、八輛卡車,卡車上面還有一些空的地方,於是二十多個八路軍官兵就爬了上去,李家書則被謝昌雲拉到了粵虎上。
有八路軍戰士在卡車上坐著帶路,謝昌雲就不必躲在裝甲車裡了。
這輛粵虎三排橫坐的,李家書一上車,見坐在後排的三名女人中有一名對自己笑了笑,摸樣似乎有些熟,不由的一愣!
“怎麼把王秋給忘了?她和李家書可是認識的!”
謝昌雲拍了一下腦袋,一把將李家書有拉下了車,然後走到一邊小聲道:“那是王秋,草地上那個。想起來了?我告訴你,王秋是有特殊任務的,你們必須裝著是在延安才認識的。還有,你和我是同歲但比我月份小,王秋可以算是你的一個嫂子了,不過你心裡認了就行,嘴上可不能喊出來,喊她王參謀就行。”
李家書瞪大了眼睛道:“參謀長,你和王秋······一個嫂子?我有幾個嫂子?”
謝昌雲道:“好幾個。別多問了,你們團長政委在等著告別呢!”
與八路軍團長政委再了見,車隊再開動起來以後,謝昌雲才轉過身對王秋道:“王秋,這就是你在延安見過的我以前的警衛員李家書,現在是和營長一樣大的官了,在八路軍裡叫營教導員。李家書,今天還是王秋最先認出你來的。”
王秋也只今天情急之下喊露了嘴,於是乖巧的一笑道:“李家書,三八年我跟我哥到延安延安見了你兩次,到現在有四年了吧?不過你得聲音和樣子都沒有變,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李家書道:“王參謀,你倒是比幾年以前長得更好看了,我差點都沒有認出來。”
王秋道:“沒想到在這裡都能遇見熟人,還有沒有我認識的?”
李家書道:“沒有了,就我一個。”
王秋道:“可惜了!不過能碰到一個也不錯了!李家書你那一個營有多少人?”
李家書道:“帶我一起三百二十三個,有三個連九個排。”
王秋道:“看你們的樣子很困難,大部分人還穿著草鞋呢!”
李家書道:“布鞋都有,要等到冬天才捨得穿。最困難的時候是前年到去年秋收前,穿的是次要的,主要是沒吃的,一天兩頓稀都維持不下來,部隊連出操訓練不不敢搞了,一個連多的就剩了七八十個人,少的只有四五十個人。說句不好聽的,那時候反倒盼著鬼子來掃蕩,這樣上級就會多發一點糧食下來。挺過來了真是不容易!”
謝昌雲道:“留下來的都是金子,有了這些骨幹,部隊很快就會壯大起來。對了李家書,你有媳婦了沒有?”
李家書臉一紅道:“沒有,我還不到結婚的槓槓。”
謝昌雲道:“結婚歸結婚,談戀愛歸談戀愛,你現在年齡和參軍時間都夠了可以先準備嘛!提前找好一個,等一提升了就結婚。不過也別隨便亂找,起碼長相要看得過去,多少要有些文化,沒遇到合適的等一等也可以。”
李家書道:“我的條件估計馬上就夠了。我們團政治處主任剛剛調去了地方工作,聽說上級打算讓我接任。就是像參謀長你說的那樣一直都沒有遇見合適的。”
謝昌雲道:“這不錯!等你當了政治處主任,和外面接觸多了,機會自然就回找來。八路軍像你這個年紀和相貌的團級幹部雖然不是鳳毛麟角,但也不是大把抓。你老家是於都的吧?這幾年和家裡聯繫上沒有?”
李家書道:“聯繫上了,在陝北的時候通過兩次信,到晉察冀來以後就斷了。家裡的人都還好,紅軍離開了之後沒有受到迫害。”
於都有一大塊地方是粵軍佔著的,情況當然要好得多,中央蘇區的其他地方可就不一樣了!
謝昌雲又道:“完了把你家裡的地址給王秋,回頭我讓人去看看,你也可以寫封信我給你帶回去。我的隨從裡有帶照相機的,還可以給你照兩張相。”
李家書道:“這太好了!看到了信和照片,父母就不用在爲我擔心了!”
謝昌雲道:“沒那個事,只要你在外面,父母就沒有不擔心的。昌華在蘇魯豫都當了團長了,還回家去過一次,我母親照樣還是經常唸叨。對了,石小旦當了團參謀長、和劉貴的妹妹結了婚,張教導員據說是旅政委了,就是劉貴死了,是自己人肅反錯殺的,不然現在最小都是個團長。”
金沙江佔渡口搶渡船,大渡河數百里奔襲瀘定橋,李家書都是和劉貴、謝昌華、石小旦等在一起,結下的感情不是一般,聽到劉貴被自己人給殺了,不由難過的低下了頭,好一陣沒有說話。
平型關到靈丘縣城的距離爲三十公里左右,雖是不遠,但路面情況卻不很好,很多路段陡峭而又狹窄,所以謝昌雲他們離開平型關時是十點二十多,但到了靈丘已經是十二點過五分了。
謝昌雲不得不佩服當年日軍司機的駕駛技術,就這種山區土路,他們竟動不動就是上百或幾百輛的卡車通過,保證了日軍攻打忻口的大量物資彈藥的供應。
靈丘沒有八路軍的正規部隊駐紮,但當地政府已經接到了老三團騎兵通信員的報信,並且用電話與一分區司令員兼地委書記楊成武聯繫上了,按照楊成武的指示做好了接待準備。
這個接待實際也很簡單,就是在縣政府的院子裡騰出了一間大屋子,裡面晾好了茶水,廚房裡準備了饅頭、小米粥、涼拌豆腐和鹹菜,在街上的兩家小飯館裡燉了十幾只雞和三大鍋的羊肉。
縣委書記正是老三團的原政治處主任,湖南人,也姓謝,長征時是紅三軍團一個團的組織股長,據他說渡金沙江的時候見過謝昌雲,可那時見的幹部太多,對這個級別的幹部謝昌雲並沒有什麼印象。
不過有了這層關係彼此就算有了共同語言,再加上是李家書的老上級,所以縣委書記表現的非常熱情,把謝昌雲迎進了陰涼的大屋子之後,還親自給謝昌雲倒了一碗茶,並歉意的道:“謝參謀長,雞肉和羊肉還沒有煮爛,要讓你們再餓一會兒肚子。”
謝昌雲道:“有雞有肉吃,等一會兒也沒有關係。不過飯錢我們還是要按價付才行。”
縣委書記道:“這哪行?謝參謀長給了八路軍那麼多的武器一分錢都沒有要,來到這裡我們管幾頓飯是應該的。楊司令員電話裡特意交代了,讓我們有什麼好東西都拿出來。可這裡就是這個條件,雞和羊肉已經是最好的了。楊司令員請謝參謀長在靈丘等他,他馬上從淶源動身,天黑前一定會趕到。住的地方正在收拾,謝參謀長一路辛苦,吃完飯就請先休息一會兒。”
謝昌雲問道:“謝書記,從淶源到這裡要多長時間?”
縣委書記道:“有大路,騎馬只要四個多小時就可以到了。”
謝昌雲道:“那正好可以等楊政委來吃晚飯。晚飯我和楊政委單獨吃,你們幫燉個雞湯、炒個青菜就可以了,剩下的菜我自己來準備。我帶來的這些兵習慣吃大米飯,他們自己車上帶著有大米,還有炊事兵,晚上幫找個廚房他們自己做就行。”
縣委書記道:“我還是在百團大戰的時候,打日軍據點繳獲了一些大米吃了幾頓米飯,到現在都有三年沒嘗過大米飯的味道了。”
謝昌雲道:“這還不好說?晚上你和李家書端著碗去吃就行了。今天我和楊政委談完了事,明天再專門請你們吃一頓大米飯臘肉,大米如果帶的有多的就都給你們留下來。”
縣委書記道:“剛見面就要飯吃,這是不好意思!可是肚子不爭氣,一聽見有大米飯就怎麼都管不住肚子了。”
謝昌雲道:“一方水土一方人。我那裡收養了一羣河南的小丫頭,剛到廣東的時候大米飯根本咽不下去,現在好了一些,但也是每天都要吃一頓麪食或者是包穀面窩頭才行。湖南人要是不想吃大米飯那就不是地道的湖南人了,毛主席那裡我經常還給帶一些大米帶去,用大米換小米,回廣東煮小米稀飯。”
縣委書記道:“參謀長這麼一說我倒安心了,回頭給你弄點最好的小米帶上。”
謝昌雲道:“謝書記,一路上我見到不少的梨樹和柿子樹,等到了秋天你們只管收了賣給新一軍,他們一人幾斤就要消耗幾十萬斤,如果同蒲線打通了,我還可以讓人來大批的收購往南方運,還有核桃仁和杏幹,往國外銷都是緊俏貨呢!這樣也可以給老百姓和根據地政府增加些收入。”
縣委書記高興的道:“這些東西如果能變成錢,參謀長可就是幫我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了。這裡的梨子和柿子原先根本賣不動,一分錢一斤都沒有人要,最後都是老百姓自己吃了,鬧糧荒的時候還用柿餅當飯吃。我就是去年吃柿餅吃多了把胃給吃壞了,這才轉到了地方來工作。聽參謀長的意思是要打同蒲?”
謝昌雲道:“對外還沒有公開,但已經在做準備了,這次我來就有這方面的事情要商量,可惜聶政委離得太遠,這次是見不著了。”
縣委書記道:“我們這裡的電話說不定能通過軍分區要到軍區去,下午我幫參謀長要要試試看。”
謝昌雲道:“那就試試,能要通最好,我也可以直接和老首長說幾句話。在中央蘇區的時候我被保衛局抓了,要不是林軍團長和聶政委直接把情況反映到了周副主席那裡,說不定我早就沒命了。”
縣委書記道:“那是首長們慧眼識金。看來今天晚上這頓大米飯我還要感謝聶政委。”
謝昌雲道:“那你就多吃一些來感謝首長。不過你得胃不好也別撐著了,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一些胃藥來。長征過來的紅軍都是寶貝,一定得把身體養護好了。”
兩個正說著話,外面就飄進來了一股肉香味,原來是飯館把做好的菜送來了,縣委書記於是忙起身張羅起來。
吃完了午飯,謝昌雲並沒有去休息,而是與王秋一起和李家書一邊說著話,一邊等著縣委書記把聶榮臻的電話要通。
聽到李家書曾經被日軍的炮彈炸傷過小腿,謝昌雲忙讓李家書玩起了褲腿仔細的看了看,見只是留下一塊銀圓大小的疤痕,這才放了心道:“還好,不會落下殘疾也不會影響找老婆。長征的時候打了那麼多的驚險仗,我們三個都毫髮未傷,你看現在,你這一塊疤,我這頭上有一塊疤,張智勇還不知怎麼樣呢?”
李家書道:“他怎麼也應該傷一下,哪怕是摔個跟斗留塊疤都可以,免得太特殊了!”
謝昌雲“哈哈”笑起來道:“對對!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能搞特殊。以後見了面如果他身上沒帶疤,我們想辦法也要給他留下一個,不行就讓醫生給他做個盲腸切除手術。”
李家書也笑道:“參謀長,你這個話要是傳到了張智勇耳朵裡,他肯定要遠遠的躲著你。”
下午三點多,謝昌雲終於與晉察冀軍區司令員兼政委聶榮臻通上了電話。
在互相問過好之後,聶榮臻道:“昌雲,我們已經收到了中央的電報,中央指示我把回延安彙報工作的行程延期,集中精力組織部隊和根據地進行戰役準備。我現在一下趕不過去靈丘,具體的事你和成武同志先商量,有些情況成武同志也會想你轉告。你們派到冀中的部隊很不錯,連著打了好幾個勝仗,還有你們支援的那些武器,我要向你表示感謝?”
謝昌雲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可承受不了老首長的感謝話。我這次帶了一些吃的東西,回頭讓楊政委給老首長帶去。”
聶榮臻笑道:“昌雲你的習慣還是沒有變,在中央蘇區和長征的時候你就是最能弄吃的,過草地之前要不是你動員大家想盡一切辦法收羅食物,一軍團還不知要餓死多少人。”
謝昌雲道:“還是老首長了解我。我這人就是這樣,到哪裡都先解決了肚子問題再談別的。除了打仗之外,關於晉察冀的經濟方面我也初步有了一些設想,我準備寫下來讓楊政委一起帶給首長。”
聶榮臻道:“我聽從延安來的同志說了,陝甘寧的經濟在你的幫助下有了很大的發展,現在成了西北最富的地方。所以我們很期待你對晉察冀的支持,既然你自己說出來了,我也就不用客氣了。”
謝昌雲道:“老首長能不客氣就是對我的最大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