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雖然這一路疲乏,可是眼下忽然出了這么檔子事情,卻怎么樣也睡不著了。他躺在上,看著沉沉睡去的文溪,實在不想打擾她的清夢,便披著衣服悄悄的起了身。
推開自己的屋門,雖然并未點燈,卻也看得到,一個人此時正坐在屋子里。
“誰?”左良低聲問道。
“我”
聽到父親的聲音,左良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您怎么還沒休息啊?”左良問道。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說,會是誰要找他呢?”
“不是說京里的人么”左良低聲說道。
其實,這個“京里的人”是誰,眾人的心里都有了個大約的影子,只不過,誰也不愿意在完全沒有證據的前題之下亂說話罷了。
“咱們是不是應該動一動了京里的節略也是有日子沒送過來了我有點擔心”
“父親的意思是”
“這里沒有辦法分開身。只留你們幾個小輩在這里,我也不放心明日,我寫封信到京里去,試試那邊的風向吧。”
“您是擔心”
“哎孩子,為父我進到這官場里,已經將近三十年了,起起伏伏的事情看的不少,聽的不少。你自己想想,咱們左家到現在也已經興盛了二十余年,也就有人把我們當成眼中釘一般的看了二十余年。”
“是。這點我明白。”
“記著,不管什么時候,都要把老爺給守住了。不管是誰就那么死在你的面前,你都可以不管,只要你守住了他,咱們其他的人,才有活路明白么?”
“明白。可是父親”
“沒有什么可是”
“但那廖氏的兄弟,能不能讓他們離開?悄悄的把他們送回到南邊兒也好,免得”
左俊忠搖了搖頭,說道:“只怕是來不及了!他們都是聰明人,既然跟著出來了,安安全全的回去了,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有了什么不對,就算是他們不在身邊兒,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呢?”
父親的話,讓左良除了點頭之外,沒有其他的言語。
“而且,你看廖昂軒剛才的樣子,只怕,他也想到了要找到老爺的人是誰了”
“是。可是,我卻沒想到,入凡會是那樣的表現”
左俊忠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嘆了口氣,心里說道:“這就是所謂的父子天性吧。當自己的父親有難的時候,兒子總會不自覺得緊張戒備起來。而且,這么多日子以來,他們朝夕相處著,誰都看得出,皇上對廖昂軒的態度如何!若不是事關社稷,就算廖昂軒與他沒有半份的關系,他都有可能把他當成義子認下來。更何況只是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與你解釋的。”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養足了精神,明天還要你守班呢。”左俊忠吩咐道。
“是。”
左良應了聲之后,站起身來,轉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晚,藍萱職夜。她先是帶著守衛們,在這個院子的各處,細細的轉了一圈兒,然后,把他們兩人一隊的分散到了各處。
她自己則坐以了皇上的門外廊下,倚著廊柱假寐著。
藍萱此時的心情也是極不平靜的。
會是他么?難道他一直都在窺視著帝位么?
藍萱不愿意這樣想允臻,雖然,上次的事情,已經讓藍萱看清楚了一些允臻的面目,可是藍萱依然不愿意把允臻與大奸大惡這個詞扯到一起。
但是眼下,但凡對這朝里的事情明白些的人,都會把矛頭指向他吧。
不過,還有件事,也是讓藍萱很不解的。
為什么邱實會對允臻言聽計從呢!
也許是因為邱實確實是沒有見過皇上,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應該單憑著一封信,一張畫像就開始尋人吧。而且,若真的是這件事情光明正大,邱實為什么不到自己的上司那里去了解一下,打聽一下呢?
又或者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之下,他們已經有過某種了。
可是允臻為什么要邱實呢?
難道,這與自己又有什么關系么?
允臻一直在暗中調查自己么?
想到這兒,剛剛涌上來的一絲絲困意,頓時被這個念頭趕的無影無蹤了!
自己一直以為,那個被自己已經看透的人,原來自己竟然從來沒看清楚過!
這天清早,韓銘越起的特別的早,若不是藍萱一直坐在門口守著,也許也就錯過了這位想偷偷溜出去的皇帝。
“您怎么這么早就起了,再多休息下吧。”一見到皇帝,藍萱跳起來說道。
可是下一刻,藍萱卻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您眼睛怎么了?”藍萱問道。
讓藍萱吃驚的理由很簡單,皇上右眼下的顴骨處,現在還是淤青的!
“哦,昨天晚上我摸黑起來結果撞到柱子上了”皇上回答道,“你怎么在這兒?”
皇上畢竟是皇上,一看到藍萱那對類似于熊貓的眼睛,雖然不能肯定這孩子昨天晚上肯定是守在自己的門外,但是卻可以肯定他這必是沒有睡的。
“哦起早了”
是的,如果按照時間的順序來說的話,藍萱是昨天早上起的!
韓銘越又瞧了瞧周圍,在自己住的屋子旁邊,與藍萱同樣眼圈的侍衛也有不少!
雖然不確定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韓銘越的心里卻是畫了個大大的問號,看來,這些人,有事瞞著自己。
“走,咱們出去轉轉。”皇上對藍萱說。
“啊?又出去?”
這次不比上次,上次不過是吃點難以讓他下咽的東西罷了,可是眼下,外面不敢說是危機四伏,也差不多,這時候還想出去溜達可是自己應該怎么把皇上留下呢?
“對。出去。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不沒沒有。”
“反正你也是起了,那就陪著我一起走吧。富海,走啦。”
皇上說著,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根本不給藍萱再多說話的機會。
“那,再叫上幾個人吧”藍萱對富海說道。
“不用。”
富海并沒有答話,倒是皇上在前面說道。
藍萱嘆了口氣,看了看富海,富海看著藍萱面露難色,可卻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只以為藍萱依然對上次的事情心存余悸,只是笑了笑,也沒說什么。藍萱見狀,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了出去。
“老爺怎么撞成這樣?”藍萱低聲問道。
“可說呢!昨天晚上我也是睡死了!不知道老爺叫沒叫我后來就聽著‘咕咚’一聲,把我一下子給嚇醒了還好老爺是沒怪罪啊要不然”
“咕咚”聲?藍萱怎么覺得自己沒有聽到呢?難不成,是在自己解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也只有這一種可能吧,因為回來之后就聽到里面有富海低聲說話的聲音,似乎是說著自己“罪該萬死”之類的當時藍萱只以為是富海沒聽到皇上叫他,才這樣說的,并未作多想,現在算是把昨天晚上的事兒給接上了
還未到卯時,大街上靜悄悄的,幾乎看不到什么人,連買商戶也幾乎都一概的閉門歇著業。
藍萱就這樣,陪著這位根本沒有喬裝的皇帝,提心吊膽的在街上走著。心里千盼萬盼著皇上覺得無聊了,想馬上轉身回去休息。
正走著,忽然迎面走過了幾位官兵,那為首的正是昨天在城門口看到過的董八旺。藍萱想帶著皇上躲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哎約,老弟,你怎么這么早就出來溜達了?”董八旺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哦八哥,這,我家老爺有這么個習慣,每到一處,總愛趁著無人的時候,出來走走。”藍萱覺得自己說的話連石頭也不會相信。
“是么?你家老爺真有性格。”
“那不耽誤八哥了”藍萱說著,就想把皇上和富公公拉開。
可沒料到,這董八旺的眼睛卻是不老實,偏在這個時候朝著皇上這邊瞄了一眼。
而此時此刻,皇上也正瞧著這個賊眉鼠眼的家伙。
“等等”
董八旺說著,往懷里一摸,把那畫像又抽了出來。拿在手里,走到皇上的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了看,又對著畫像比了又比。
看到那張畫像的時候,富海非常的意外,他瞧了瞧藍萱,只見藍萱悄悄的沖著自己搖了搖頭,富海明白,看來這件事兒,藍萱是知道的,難怪剛才藍萱不想讓皇上出門兒了,原來理由在這兒!可是,這官兵手里怎么會拿著皇上的畫像呢?
“我怎么瞧著,老弟你家老爺和這畫上的人,這么像呢?”董八旺斜著眼睛看著藍萱說道。
“是么?八哥也這么覺得?”藍萱趕忙陪著笑臉說道,“昨兒八哥把這畫像拿出來的時候,也真真的把我嚇了一跳呢!可是后來我再仔細瞧瞧,雖然人有相似,可卻還是不同的。”
“哦?我怎么沒”
董八旺邊說著,邊又看了兩眼,然后忽然把手往皇上臉上一蹭,這一下子正蹭在皇上昨天晚上撞到的那片淤青之處皇上又驚又疼,忙把身體往后一撤。
“你做什么?”皇上怒道。
“看來還不是假的”董八旺一臉無賴之像的說道,“老爺您別見怪,當差當的多了,這畫了妝的也見過不少”
“八哥,您直接問我不就得了”藍萱邊說著,邊把皇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我家老爺這胎記是從小就有的,哪里是能擦的掉的!”
“我這”皇上還想說話,卻覺得有人在他身后悄悄拉了拉衣服,他一回頭,竟是富海,只見富海又是擠眼睛,又是撇嘴的,皇上這才止了聲。
“但是怎么看都還是覺得像要不然,就委屈老爺一下,到衙門走上一趟——不然,這讓別人知道了,也不好是不是”
最后的這幾個字,被董八旺拉的又長又細,邊說著,還邊拿眼睛往藍萱這里瞟。藍萱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在懷里摸了摸,還好,昨天晚上沒有換衣服,還有些銀票在身上,藍萱從里面抽了張一百兩的,塞到了董八旺的手里。
“八哥,您這話說的,這不還是全看您么!再說了,咱們老爺這養尊處優的,從來就沒受過什么委屈去了那兒是不是”
藍萱臉上雖然笑著,可是,牙齒都快被她自己給咬碎了!
董八旺接過銀票來看了看,眼睛剛才的那一點委瑣很快就被那上面“一百兩”三個大字晃的神彩飛揚了起來。
“你說這怎么好意思又讓你破費呢”
董八旺邊說著,邊把銀票往袖口里一塞,然后又對著皇上說道:“老爺,不是我說您。可能是昨天您沒瞧到這個,不過眼下,您既然已經看到了,您還是少上街吧。像我這么通情達理的人可不多。像咱這小兄弟說的,一看您這細皮嫩肉的,就是個沒遭過罪的主兒,真要是把您往那大獄里一扔,是也是,不是也是了!”
然后他又對藍萱說道:“哥哥我這兒還巡著城呢!得空了,過來找哥哥玩!哥哥帶你開開眼去!”
看著他那一臉的壞笑,藍萱也知道他想干嘛!但眼下沒有功夫與他論這些長短,藍萱只是點了點頭。
“且慢”
董八旺才要帶著人離開,卻聽皇帝說道。
“還有事兒么?”董八旺問道。
藍萱的心也被皇上這兩個字給說的漏跳了好幾拍
“敢問軍爺一句,不知此人是”
“問這干嘛?”
“哦頭一次看到與我長相如此相似之人,所以”
“這些我都和我這小兄弟說過了。你問他吧。”
說完,董八旺帶著人,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皇上看了看藍萱,“原來,你知道!”
看著皇上大有動怒之勢,藍萱低下了頭,此時還在街上,藍萱不方便給皇上解釋,也不方便向他請罪。
“老爺,有什么話,咱們回去再說吧。”
韓銘越點了點頭,氣呼呼的轉身向客棧的方向走去。
進了院子的時候,其他人似乎還未起身,皇上對富海說道:“去,把他們全給我請過來。”
“是。”
眼看著皇上的臉越來越黑,富海也不敢多話,轉身去請其他人。
“你,給我跪在外面!”
皇上對著藍萱扔下了這么一句話之后,自己先一步回到了屋子里。
藍萱知道,今天被訓被罵甚至被罰被打都是跑不掉的了,藍萱看了看周圍,還好這院子里是沙土地,既不像石板地那般的冷,也不像沙石地那般的塥。好一掀前襟,跪了下去。
藍萱偷眼瞧著皇上,此時的他似乎比剛才乍聽到此事的時候還要氣憤,在屋子里來回的走著。忽然,他又站定了下來,對著藍萱說道:“進來,給我說說是怎么回事。”
聽到這聲吩咐,藍萱站了起來,慢慢的走進屋子里,然后依然跪到在地。
“說!今天那個兵頭兒,昨天都跟你說了些什么?”
“皇上,您且息怒。容臣慢慢細說。”
“好,你說。”
“皇上,您且坐下歇歇,也容陸大人喘口氣兒再說吧!”
這時候,富海已經通知了所有的人,趁著他們更衣的功夫,先回到了皇上的屋子里,正巧看到皇上正對著藍萱發脾氣呢!
“請皇上落座,容臣細稟。”
等皇上坐定之后,藍萱這才把昨天在城門口處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盤告訴了皇帝。
藍萱才把那些經過講完,左俊忠等人也來到了屋外。
看著情形不對,左俊忠沒有急著讓幾個年輕人進去,而是靜靜的守在門外。
廖昂軒看著藍萱跪在那里,心里一陣陣的起急,還好,皇上并沒有讓他們在外面守多久,就也把他們全所的人都傳了進去。
“你們好啊出來之后,真是越來越會辦事了!”韓銘越瞧著他們說道,“撤開這兄弟倆和文溪不說,你們父子兩人,這官也真是越當越精明了是不是?也學會了欺上瞞下了,是不是?”
左俊忠一聽這話,忙跪到在地,左良也隨著跪了下來,緊接著,文溪,廖昂軒,廖庚也都齊齊的跪了一地。
“你們幾個起來,不關你們的事。”
皇上一見廖氏兄弟和文溪也跪下了,嘆了口氣說道。
“回皇上的話,讓左伯伯他們瞞住您的,正是我”廖昂軒此時,急著想幫著藍萱出頭,插嘴說道,“請皇上不要怪罪左伯伯和子卿,更別怪罪無憂!如果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入凡,別亂說話!”
廖昂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藍萱低聲給打斷了!
“皇上,此事眾人未報知皇上,皆是微臣的主意”
“好啦”藍萱的話,也沒有說完,這一次打斷她的,是皇上,“別爭了你們起來吧”
看著皇上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跪著的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在這么一個瞬間里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有了旨意,還是站起來比較明智一些。
“哎”皇上嘆了口氣,對富海說道,“賜座吧。”
富海沖著眾人點了點頭,這幾位才敢略略搭了個邊兒,半坐半蹲著等著皇上接下來要說的話。
“俊忠,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皇上,依老臣所想,還是盡快回宮比較好。”
“此話怎講?”
“回皇上,咱們此行的行蹤也算是隱密,一路之上,也并未露出什么痕跡來。眼下,且不論那畫像的意圖是何處,單說有人猜測皇上的行蹤,這就是件極危險的事情。”
“危險?”
“是。只怕老臣只怕是宮中有變!”
韓銘越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也是他自己所擔心的。
自己的皇嫂這些年來,是怎么教育她的兒子的,自己也是看得到的。眼看著韓允臻一天一天的長大,他的內心也是越來越不安。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子,是自己皇兄留下來的唯一血脈,自己不能也不忍心對這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下手
“但這也只是老臣的猜測,更有可能的是,也許是某些人,從一些渠道聽說了什么,不想讓皇上在出來的這一趟行程之中,查到自己的錯處,所以才”
剛才左俊忠一時情急,才脫口而出了那句話,可是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所以,這才忙補救道。
“你們的意思呢?”皇上微閉著雙眼,低聲問道。
“皇上,既然咱們都來了,就看看再”
“文溪!”左良低聲喝停了文溪,然后沖她使了使眼色,文溪一噘嘴,不出聲了。
“你怎么看,子卿。”
“回皇上,我同意父親的看法。咱們早些回去,更為妥當些。”
“那這里的事怎么辦?”皇上問道。
“若是皇上放心,可交給在微臣來辦。由無憂和子卿他們護送皇上先回宮。”左俊忠說。
皇上慢慢張開雙眼,看了看藍萱,說道:“平時里最靈牙俐齒的,這會兒怎么不說話了?”
藍萱一直低著頭,直到廖昂軒推了推自己,她才反應過來,皇上的這句話是跟自己說的。她忙站起來說道:“回皇上的話。微臣也以為,皇上回宮更安全些。”
看著他們口徑一直的勸自己回宮,韓銘越心里雖然有些不悅,但卻也是十分的欣慰,畢竟,自己眼前的這些人,是真的在為自己考慮。
“皇上您的意思是”左俊忠試探的問道。
“朕要留下。”
“什么?”
眾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皇上,您”這時,就連富海都忍不住了,“咱們回了宮,至少還有侍衛和羽林衛保護著,總比眼下這點兒人馬要安全的多!”
“若真有害朕之心,只怕到了哪兒都是不安全的。”皇上說道。
“可是皇上”
“你們不用再說了。”皇上打斷了廖昂軒的話,“不管他們找朕的理由是什么。朕都要留下。朕想親眼看看,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什么。”
“”左俊忠還想說什么,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因為他太了解這位皇帝了。
他的執扭勁若是上來了,你就是有九牛二虎,也是拉不回來他的!
“皇上,若是您想留下,可否聽老臣幾句呢?”左俊忠想了想,說道。
“怎么?還要對朕約法三章么?”
“正是約法三章。”左俊忠說道,“不過,老臣約束的不是皇上,而臣的老友。”
這“老友”二字,讓韓銘越的身體一震!自從自己登上帝位開始,左俊忠便非常堅定的堅守著君臣之禮,沒有半分的逾越,就算當年自己年少時候想與他更親近些,也被他給力勸了回去。可是眼下,他竟然搬出了“老友”二字!
“好。那我倒要聽聽,這約法三章究竟是什么了!”
韓銘越此時也把“朕”換成了“我”,放低了身段,給了左俊忠機會說話。
“第一,若是外出,請您務必身邊留在護衛。第二,請您坐陣,其他事情由我們去做。第三,一旦發現異樣,請您急速回宮。”
“就這樣?”
“就這樣!”
“好,我應了你了!”
雖然皇上答應了左俊忠的約法三章,可是左良與藍萱一點兒也沒覺得高興。皇上現在是應了這些,可是誰知道哪天他來了興致或者動了脾氣,一句“朕是皇上”便可以秒殺一切承諾了。
這時候,只聽左俊忠說道:“君無戲言。請皇上切記今日之事。”
還好,左俊忠跟上了這樣一句,把皇上又從老友的位置給拎回了皇上的高度。
“既然定下來了,那朕可就要分兵派將了。無憂!”
“臣在。”
“你與本地的縣令邱實相識么?”
“正是。”
“那好,你就依然用現在的妝容去見見他。還有那位‘八哥’,你也別放松了。”
“遵命。”
“入凡,蕧雅。”
“草民在。”
“你們二人,辛苦些,到周遭的地域瞧瞧看看,看看百姓的生活如何!”
“是,草民領命。”
“那我呢?皇上!”文溪低聲問了句,“您不會還是把我放在客棧里哪兒也不許去吧!”
“文溪,不要胡鬧。”左俊忠說道。
“不,這一次,文溪也要出去。你與子卿一起,在這城里給我四處看看,特別是要打聽那些與畜牧和糧食有關的商鋪,看看有沒有發天災財的惡商存在。還有,此處的吏制如何!不過這也不用看,今兒早上已經領教過了!”
“是。皇上。”文溪高高興興的答應道。
“俊忠啊,我們兩個還有富海,咱們三個老家伙就留在這里,跑腿的事兒讓他們年輕人去辦吧!”
“是,皇上。”
一切吩咐完畢,皇上也覺得累了,一早起來到現在,飯沒吃一口,氣卻生了一肚子,富海忙讓人安排飯菜,用過之后,又服侍著皇上再休息一下。
放下皇上不說,用過早飯之后,左俊忠把這些年輕人們都招呼到自己的屋子里來。
“皇上吩咐的事情,你們都盡快去辦。咱們早點辦完,好早些回宮。我總是覺得心里很是不安。”
“父親,您放心,這些我們都明白。等下我們就開始行動。”左良應道。
左俊忠想了想,說道:“入凡,你和蕧雅出門的時候,要換些便服,不要穿著太過華麗,而且,你們再帶上四個護衛陪著你們。”
“這不必了吧?”廖昂軒笑著說道。
“是啊,左伯伯。不過是四處看看,用不著那樣的。”廖庚也說。
“這你們就不明白了。你們自己想想,去年發生那樣大的天災,可是這一路走過來,你看到一個流離失所之人了么?這不正常!”左良說道。
“也許,是這里的縣守”
廖昂軒還沒說完,就見藍萱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是他再如何的克盡職守,你們想想,能真正到他手里的銀子能有多少?就算他一分不貪,全用在了百姓身上,只怕,也是不足的!左伯伯說的對,這樣的情況真的是太怪異了。你們倆個出城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你怕什么?”廖庚問道。
“難民?”廖昂軒問。
“難民不可怕,只要食物和住的地方,他們就會安心。我怕的,是那些因為過度壓迫,而不得不反的暴民!”
“暴民”這兩個字,讓廖氏兄弟的心里著被驚了一下,真的會有這樣好的運氣,讓自己遇到暴民么?
“你別嚇他們了!”文溪笑著說道,“要不然,我們換換吧。”
“誰害怕了!這么大的人,難道還怕這個!”廖昂軒嘴著說道。
“記得,出去的時候,切不可露富,只許帶些銅錢,整塊的銀子都不要拿。”藍萱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句。
藍萱很不放心的把廖氏兄弟送出了門,然后想著最好今天也去拜見一下那位久未謀面的“發小兒”。
她思索了一下,回到屋子里,寫了封信,連同自己的名帖一起放在了懷里。
這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大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藍萱到了衙門外,向里遞了名帖,不多時,一位師爺模樣的人走了出來。
“小兄弟,辛苦啦,不知道怎么稱呼!”
“雨青。”
藍萱一時情急,抓過了雨青的名字來用,心里還想著,幸好把她留在了客棧,不然這時候,還怎么不知道怎么應急了。
“哦,您是陸大人的”
“我是陸大人的管事。不知,邱大人可在?”藍萱不想在這些小事的糾結,直奔主題的問道。
“這個大人有些公事要忙所以”
“哦,既然大人忙于公事,那我就改日再來”說著,藍萱沖著那位師爺施了一禮。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大人不在衙門!”
“不是說在忙公事么?不在衙門難道去了其他轄地?”
“也沒有”這管事此時臉上,壞壞的笑著,藍萱明白,邱實現在肯定沒在干正經事!
“那敢問大人在何處?小人此次前來,是奉了我家主人差遣,要把他的信親自交到邱大人的手上。”
“這”師爺琢磨了一下,然后說道,“那好吧。您啊,順著這條大街一直奔南,大約有個一里路左右,就能在大街邊兒,看到一處名叫‘醉花居’的地方了,這個功夫,爺應該正在那兒呢!”
“醉花居?”
“正是。”
一聽這名字,藍萱就知道,那里不是純情粹的清樓就是喝花酒的地方。
會么?那個一向滿嘴仁義道德的邱實,不過這才一年的功夫,就會去那里高樂了么?
藍萱拜別了師爺,一路邊走邊逛著,往醉花居的方向走了過去。果然,還未到門口,就遠遠看到那二樓上,鶯鶯燕燕的站了許多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正沖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拋著媚眼,舞著絲絹,招攬著客人。
藍萱一笑,看來這里的人們還真是勤奮啊,這才剛過午時,這清樓就開了門兒了!她才在門口站穩腳,一個滿臉掉著粉渣的媽媽打扮的婦人就沖著她走了過來。
“喲小爺,一瞧您就是新過來的!咱們這醉花居,可是這城里最好的地方了,快進來坐坐吧。”
說著,也不等藍萱說話,就連拉帶扯的把藍萱往里面帶。
“媽媽媽媽媽媽別急,且聽我說句話不遲。”藍萱被她扯了幾步,忙甩開手,笑著說道。
“怎么?難道小爺不是來玩的么?”一見藍萱如此,這媽媽的臉就比剛才冷了三分。
“玩呢,是自然要玩的。不過玩之前,也得把正經事兒辦了不是!”
“瞧您說的,”一聽藍萱有意過來消費,這媽媽剛才掉下去的溫度又急速回升了上來,“來這兒的,哪個不是為辦正經事來的!”
說完,這媽媽捂著嘴,一陣浪笑。
藍萱被這婦人笑的心里發毛,她更擔心,她這一笑,會不會從臉上擠下來的粉撒進嘴里。
“敢問媽媽,那邱大人可在此處啊?”
“啊?”一聽是打聽邱大人的下落,這位媽媽的臉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哦,是這樣的。我剛才去過了衙門,師爺說大人正在這里忙著!我又有封要緊的信要親手交給大人,所以”
“這個嘛”
藍萱看著這位媽媽的意思,識趣的從懷里取出了名帖還有一個約在二三兩重的小銀錁子。
“有勞媽媽了。這點兒小心意,媽媽就拿著買個手絹兒吧!”
一看到銀子,自然是什么話都好說的,那媽媽也不客氣,收了銀子,說了句“等著吧。”然后,拿著名帖往樓上走了過去。
在藍萱就快要被樓下的姑娘們分而食之的時候,那媽媽走了下來。
“別鬧了。沒見過好看的后生啊!小公子,樓上請吧,邱大人等著您呢!”
藍萱尷尬的總著眾位還在向自己使著媚功的姑娘一笑,然后緊隨在媽媽身后,上了樓。
到了二樓,媽媽一指最里間的屋子,然后說道:“就是那間了。我就不陪了。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吧。”
“多謝媽媽了。”
藍萱說過之后,這才向里間走去,還未進屋,一陣之聲就傳到了耳朵里。這其中不只有女子的聲音,還有男子的交談聲。
藍萱站在門外,輕輕的叩了叩門,聽到里面讓進的聲音之后,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不進不要緊,這一進去,藍萱覺得這個時候真恨自己竟然長了眼睛。
那團靡廢之像,完全是出乎藍萱的意料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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