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潮擺擺手道:“不折騰了,反正我國內(nèi)也有一堆事。米國又不是茅廁,不去還能憋死不成?”
一句話倒把許蕊雅鬧得了大紅臉,張潮不好意思地道:“話糙了點,別介意。——哦,你要是有什么要我?guī)兔Φ木驼f,不用這樣繞彎。”
許蕊雅小聲問道:“你真不去了?聽說能被那個‘國際寫作計劃’邀請的都是大作家呢……”
張潮開玩笑道:“美使館那邊上門用轎子抬我我就去。‘國際寫作計劃’也沒那么夸張——IWP早期就是一個世界作家難民收容所。不少受到邀請的作家都是國內(nèi)正在打仗或者饑荒,要么就是政局不穩(wěn)。
通過這個計劃,可以提供機票讓他們?nèi)ッ讎鼙茈y,然后提供3個月的伙食費和住所,讓他們有個過渡,方便后面申請綠卡。只不過因為創(chuàng)辦者是華裔,所以80年代開始陸港臺的作家被邀請得比較多而已。”
許蕊雅有些失望,但是旋即又問道:“我說了,你真的可以幫我?”
張潮點點頭道:“你說吧,大忙可能幫不上,小忙還是沒問題的。”
許蕊雅道:“那我說了——你們公司那個,那個Marberionius,現(xiàn)在還是單身?”
張潮:“Who?”
當天下午,張潮就把情況和燕大中文系里做了說明,讓他們盡快回函告知IWP方面,自己因為簽證問題無法前往,讓他們另外再邀請其他中國作家。
曹文宣等人也沒有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這幾年對米國對中國學生的簽證一向放的比較寬松,拒簽的情況很少。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給人家發(fā)函了。
拒簽的事,張潮很快就拋到了腦后,一心撲在期末考試和作業(yè)上,終于在7月初順利完成了自己大學第一學年。
這期間IWP方面負責和國內(nèi)對接的工作人員,專門從美國給他打過來一個電話,提醒他這個月還可以再試試簽證,說不定就過了。
張潮非常不耐煩地回絕道:“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我不做,誰愛去誰去。”說罷就掛了電話。
他已經(jīng)做好計劃了,放假了就去一趟滬上,和《新芽》雜志一塊完成《青春派》的期刊刊號申請材料,這是他不盯著不放心;
然后回福海一趟,陪父母住上半個月,8月份再回燕京。
誰有閑工夫耗在排隊3小時、拒簽1分鐘這種操蛋事上?多跑兩趟天通苑不香嗎?
就在收拾行李的時候,門口的門鈴響了,張潮去開了門,只見門口站著兩個西裝革履的外國人,還有兩個中國人。
張潮一時間也搞不清啥情況,但其中一個看起來是頭的外國人很快用頗為流暢的漢語自我介紹道:“張潮先生您好,我是美使館負責簽證的史密斯·李,這位是我的同事丹尼爾,這位是愛荷華大學IWP的楊宇哲,這位是燕大國際交流處的劉干事。”
張潮疑道:“我簽證你們不是已經(jīng)拒了?又來干嘛?”
史密斯·李道:“實在抱歉,拒絕您的簽證,完完全全是一個誤會——呃,我們可以進去聊嗎?”
張潮想了想,先查看幾人的證件,再打電話給燕大的國家交流處,確認了那位劉干事的身份,才把四人讓進了屋子。
坐定之后,楊宇哲先開口道:“自從您因為簽證問題拒絕參加IWP以后,我們認為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所以這次特地趕來,就是為了打消您對我們的誤解。”
史密斯·李也說道:“之前您的簽證被拒,屬于操作不當,我們也希望彌補一下過錯。我的同事,會為您重新辦理簽證手續(xù)。”(專門查了下,確實有簽證官上門服務(wù),不過美國的就別想了)
張潮看看兩人,忽然笑道:“你們怎么知道我一定會接受?”
這下氣氛就尷尬了,國家交流處的劉干事道:“張潮同學,燕大還是很希望你去的,不僅可以讓你……”
張潮打斷他道:“是可以讓我的書賣100、200萬本?還是可以讓我編劇的電影票房賣到8000萬?”
劉干事一下被噎住了,兩個米國人也面面相覷,楊宇哲訕訕地笑道:“當然不行——但這不是錢的事……”
張潮笑道:“那看來米國簽也沒有那么神奇嘛?你們不是懷疑我有移民傾向么,我移去米國米國總得給我點好處吧?”
這天,一下就被聊死了。
幾人又坐了一會兒,見張潮始終沒有動搖,只好告辭,出門前史密斯·李還是對張潮道:“如果您后續(xù)想辦理赴美簽證手續(xù)了,隨時和我聯(lián)系。”然后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
第二天,張潮就把許蕊雅叫到燕大見面,忍住自己的火氣道:“你還真讓美使館上門拿轎子抬我了?很抱歉,他們空手而歸了。所以這個人情我可不認!你和馬伯慵的事情是你們兩個的事,既用不著謝我,更沒必要這么大陣仗。”
許蕊雅卻莫名其妙道:“什么美使館?什么轎子?”
張潮見她一臉茫然,疑道:“昨晚那幾個人上我那兒,不是你家里在背后推動的?”然后把事情大概地說了一下。
許蕊雅聽完更加懵了,不過堅決否認道:“我家里哪有那個能量,能使得動使館的人?我是在為你的簽證努力,不過是另外一回事。”
張潮一愣道:“我誤會你了?那昨晚……”
許蕊雅掏出一個信封道:“昨晚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這封信,你自己看吧!”
張潮打開信封,只見里面是一封中英文雙語的邀請函,發(fā)函方是一家名為“Simon & Schuster”的出版商,邀請他到米國,商討作品在米國出版事宜。
張潮問道:“這是……?”
許蕊雅道:“Simon & Schuster是米國最大的出版商之一。我把你的《大醫(yī)》翻譯了幾個片段,連同你的簡介,一同發(fā)送給了他們負責著作引進的負責人。這是前天收到的回復(fù)郵件,你今天不來找我,我還要來找你呢。”
張潮疑道:“你翻譯的?你才多大,怎么可能引起他們的重視?”
許蕊雅把頭一揚,道:“我當然不行,但是這是我讓我爺爺用他的名義發(fā)的。”
張潮問道:“你爺爺?我記得你也走讀,你住哪里?”
許蕊雅道:“燕大,暢春園。”
“你爺爺是?”
“許淵沖啊,你聽說過嗎?”
……張潮怎么可能沒聽說過,他穿越前幾年,這位大翻譯家剛剛以百歲高齡辭世,媒體連篇累牘地報道了許久,是那年高考作文的熱門人物素材之一。
而與此同時,美使館里,史密斯·李正在承受來自大洋彼岸的怒火:
“你這個蠢貨,你知道張潮在中國年輕人里的影響有多大嗎?他是我們計劃里重要的組成部分!讓他對我們米國有向往,來我們米國呼吸自由的空氣,才能讓他認可、親近我們!你們把一切都搞砸了!”
史密斯欲哭無淚,誰能想到原本肯定能通過的簽證,因為張潮自己的福海戶籍給攪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