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中,有幽暗的光隨之搖曳,寂靜的時間,若名若暗的光,襯托得詭異男人與莫名女人的臉龐,一片陰暗。
“既然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師父是否應該考慮我的建議?”
冷冷的語氣,有效地渲染了黑夜所應有的氣氛,為她那月光映襯下弧線優美的側臉,罩上一片陰霾。
那個女子脫離了他們的視線偷偷走掉了是不假,但若真的想要找到她,對于他們來說,并非難事。
“不考慮。”
男子給予她的,是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不明白。”女子毫不猶豫地說道,其實,這更是一個問題。
心中嘆息一聲,他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究竟是為什么。如果一個人被他看中了,卻最終不能夠為他所用,久后還極有可能會帶來天大的麻煩,那么,他的女弟子的話是對的,此時不除,更待何時?可是,雖然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會選擇否定的答案,但他不會將這樣的心思對她言說。
表情凝重卻也平靜,男人的話是一如既往地富有哲理:“在這個國家,有一位叫做莊子的人,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什么意思?女子皺著眉頭聽著,想要分析卻又無從下手。是不是說,這個女人還有利用價值?
師父的話,太過深奧,讓人費解。
“圣手,你已經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了。”他突然說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用其他話題,轉移這個女子那咄咄逼人的注意力。她再追究下去,他便要無話可說了。但是,這就是他現在的決定,不容許任何人更改。
女子松了一口氣。這總算是句人話,終于讓她可以聽懂了。最重要的是,這也正是她現在的想法。
“師父,我也是這么想的。我已經準備好,開始我的下一個行程了。”
男人點點頭,淡漠的語氣依舊:“去吧!”她該怎么做,她自己知道,身為受過最嚴格訓練的專業人士,他不需要給予更多叮囑。
“是!”
女子恭敬地行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要去的地方,要去找的人,是她真的想要去的,是她真的想要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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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們究竟走到哪里去,才好呢?”歷盡辛苦,姜子芮終于領到了那二十元錢,回來找她。兩個人開開心心,高高興興,手里握著二十元,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一邊向前走著,宋雨潞一邊問道。
“你有什么想法?”唇角輕揚著,他的人生,從來沒有這樣一刻,那樣輕松、愉悅、心滿意足。去哪里不可以呢?只要有她,哪怕天涯海角,上刀山下油鍋,都是幸福的。
“我好想回到北方的家鄉。”其實在心里,她一直想要回到家鄉去看一看。想想心中都很興奮,她可以看到富庶的家鄉幾百年前的風貌呢!這樣的穿越,真是威武霸氣,太有成就感了。而且說不定,她還能看到北方的宋家那些真正的八輩祖宗們,哇塞,歐耶,電影當中的綺麗場景啊,簡直太棒了。
好啊!姜子芮毫不猶豫地點頭:“那我們就去北方,去你的家鄉。”
宋雨潞嘟嘴看著他,他的不疑惑,難免讓她覺得疑惑:“你怎么都不問問我,為什么人在南疆,卻說北方是我的家鄉?”
姜子芮笑著回答她:“不問。”
“為什么不問?”她較真地追問著。真是奇了怪了,這放在誰眼里,都是值得好奇的事情呀!他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在這一路上,他一刻都沒有放開她的手,手心中始終傳遞著他的溫暖:“你要是說,天上的那顆北斗星才是你的家鄉,只要你能想出辦法過去,我陪你。”
無論上天入地,一律奉陪到底。
切!佳人白他一眼,哪有人這么會說話的。心里面的感覺卻不用說,自然滿是甜蜜。
怎奈她還是有煩惱:“可是,那里好遠啊,而且,我們也沒有錢。要怎么去呢?”
姜子芮不疾不徐,胸有成竹:“別忘了,我是一個商人啊!”
她卻沒有他那么自信:“我知道你是商人,可是,我們沒有錢啊!”
無論做什么買賣,都要有先期的投資不是嗎?沒有本,哪有利呢?
姜子芮倒也不急著說服她,而是拉著她再次坐在路邊休息,慢條斯理地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好啊!”宋雨潞爽快地點點頭,表示洗耳恭聽。
他溫煦地對著她笑。“你知道范蠡嗎?”
她連忙點頭:“知道啊,他不就是我國古代第一美女西施的真愛嗎!”
姜子芮聽得笑了笑,女孩子最關心的,果然還是俊男美女的佳話。可是他要說的,卻完全不是這一段愛情傳奇。
俊雅的臉龐上仍舊帶著淺笑,將他所知道的范蠡的故事娓娓道來:“你說的沒錯,就是那個范蠡,他不僅是西施的男人,更是春秋戰國時代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他輔助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勵精圖治,最后一舉滅掉了吳國,美名廣為流傳。但我現在要講的,是一位商業家的故事。”
“范蠡在離開了越國之后,最初來到一處地方時,由于本小利微,生意無法做大,就只是做一些販賣糧鹽的小買賣。后來,他發現齊國擁有很多優秀的馬匹,而吳越一帶卻急需好馬。于是,他從中發現了商機。只要在齊國收購馬匹,再到吳越去賣掉,肯定能賺大錢。但是,齊國到吳越之間,千里迢迢,想要把馬匹成功從齊國運到吳越,需要耗費大量的人馬住宿費不說,最大的問題是沿途強盜很多。”
“于是,他多方打聽,終于了解到齊國有一個很有勢力、經常販運麻布到吳越的巨商叫做姜子盾,因為要經常在齊國和吳越之間販運麻布,他早已用金銀買通了沿途的強人,可以一路暢通無阻。于是,范蠡在城門口貼了一張榜文,大意是:范蠡新組建了一支馬隊,開業酬賓,可免費幫人向吳越運貨。不出所料,沒過幾天,姜子盾便主動找上門來,于是,范蠡與姜子盾一路同行,將貨物連同馬匹一同安全地到達了吳越。馬匹很快賣出,范蠡因此賺了一大筆錢。”
“哦!”聽到這里,宋雨潞興奮地拍了一下手:“姜子盾、姜子芮,就只差一個字耶!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一路上也要販馬?”
姜子芮哭笑不得地刮了刮她的小俏鼻,真拿她沒辦法,仙姑竟然也有這么白目的時候:“我們不能販馬,否則會賠得很慘的。”
“為什么?”她又不懂了。對于商業上的問題,她真的白目得很。
“因為時代不同了,而且我們所處的環境也是完全不相同,前人的經驗,只能借鑒,但要善于融會貫通,決不能生硬照搬。”
哦,宋雨潞懂了。“那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么?你要白手起家嗎?”
這一次,姜子芮贊賞地點點頭,這話靠譜:“是的,我會努力,從零做起。這個故事還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就是合作共贏。我們要廣結善緣,多與志趣相投的人,建立積極、良好的合作關系,同時也得到我們想要的。放心吧,這一路上,我會一直努力,為你備足去北方的一切費用。”
哪怕只有一己之力,他對自己也有足夠的信心,他會讓她榮歸故里,而不是以一個難民的身份,狼狽地回到她日思夜念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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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鬧的集市。
放眼一望,衣服、鞋、帽子以及煙、茶、油、糖果、魚肉、禽蛋等這些日常能夠用得到的,應有盡有。還有一些攤位出售畫作、神像等等的。一路上,還看到有賣糧食的,不過這個集市還是以蔬菜、瓜果為最多。人們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夫妻兩人,好奇地四處張望著。這個城鎮依然屬于他們所在的這個省,距離省城也并不算遠,不過由于這個村鎮相對較小,與宋雨潞從前所住的雨寶家的村莊一南一北,距離較遠,所以兩個人,都是第一次來。
宋雨潞的目光掠過每一個小攤位。在一個算命卜卦的攤子上,有一位帶著墨鏡的算命先生,比別的攤位的人們多了一個福利,讓她對他多瞧了兩眼。
這位算命先生,看上去大約五十歲左右,矮矮胖胖的身材,身上穿著一件臟兮兮的灰色長袍,腰上掛著一條褡褳。腦袋上帶著一頂帽子,與其他“仙風道骨”的算命先生不同的是,他并未頭發花白,也沒有幾縷長胡須,一張略胖的圓臉上,胡子刮得甚是干凈。
算命的攤位后邊靠墻位置擺著一副陰陽八卦圖,先生的面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面蒙著的布上面畫著的是她看不懂的鬼畫符,還有什么天干地支、生門死門等等一系列弄不懂的東西。
這個男人還有一點與其他算命先生不同的是,他的身邊,并沒有那些寫著鐵嘴神算啊某某半仙啊那樣的條幅。
在他們即將與算命先生的攤位擦身而過的時候,這位老先生突然開了口:“這位先生和小姐,兩位請留步。”
姜子芮好奇地看著帶著墨鏡的他。很明顯他應該是一位盲人,可是竟然會知道,來到他的攤位近前的是一男一女,果然有幾分本事。宋雨潞看向他的目光,則一切依舊,平靜如初。
算命先生指著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五枚排列整齊有正面有反面的銅板:“兩位請看。”
夫妻倆走到他的桌子前面。他又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剛剛給兩位卜了一卦。麻煩這位姑娘告訴我一下,銅板的正反面的排列情況,可否?”
宋雨潞認真地湊上去看了看,回答他:“正反正正反。”
哦!算命先生緩緩點點頭。“這是一個中吉之簽。簽名喚作:邵堯夫告天。簽文是:年來豐歉皆天數,祇是今年旱較多;與子定期三日內,田疇沾足雨滂沱。”
說到這里,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看來,你們夫妻似乎是遇上了不順遂之事,需要貴人相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