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錦蕾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狠狠地注視著她:“我告訴你什么?”
“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當(dāng)初的潑糞行動,你也僅僅是見證者,并不是執(zhí)行者。”
聽到宋雨潞突然提起這件事情,池錦蕾臉色一紅。神情極度不自然。
宋雨潞卻攤攤手:“過去了,我不會再追究。而且,你們也傷不到我。”
閉上眼睛,池錦蕾挫敗地點點頭:“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一般女子。這幾次,我算是領(lǐng)教了。”
伸出手來,她顫抖地指向宋雨潞,聲音中有控制不住的憤怒:“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沒說,什么叫做我告訴你的?如果你自己心里有鬼,拜托你不要故弄玄虛,我承認,我斗不過你,更斗不過她!”
扔小石塊?這是多么神經(jīng)病的孩子舉動?不過幾個小石頭,能把宋雨潞怎樣?但她還能怎么做?她那已破碎而凄慘的內(nèi)心,還能承擔(dān)得了什么呢?
宋雨潞并不心急,耐心地為她解釋:“我已經(jīng)說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何以會在神志尚不清楚的狀態(tài)下,對任何人視而不見,卻對我恨之入骨?”
見池錦蕾慢慢地放下了她的手,宋雨潞又說道:“你的表現(xiàn),只說明了一點,當(dāng)日你在戲院碰到的事情,恐怕與一些人,脫不了關(guān)系。”
緊皺雙眉,池錦蕾懷疑地說道:“你真不知道?那么,你能猜得到嗎?”
宋雨潞緩緩地點點頭,突然說道:“宋雨瓊,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不是?”
聽了這話,池錦蕾異常激動地站起身來,全身顫抖。
“她不是?你竟然說她不是?”
控制不住的淚水,終于簌簌落下:“你還想她怎么樣?你還想她把我怎么樣?”
她凄涼地哭喊著,像是這樣就可以減輕她心中翻滾的痛楚:“你可知道,那一日,我都看到了什么?經(jīng)歷了什么?”
數(shù)不清了,已經(jīng)多少次,她都想要了結(jié)自己的生命。如果不是因為,她更想茍延殘喘地活著,去爭取那哪怕億萬分之一的機會,可以復(fù)仇,她早就會選擇離開,這個讓她太過失望的世界。
她崩潰大哭,眼淚密似雨簾,宋雨潞卻惜字如金,不再多說。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聲音逐漸轉(zhuǎn)弱的時候,宋雨潞終于再度開口。
“把手伸過來,讓我給你看一看,好嗎?”
“看什么?”池錦蕾抽泣著說道:“你知道那一天,我看到了什么,我的身上又發(fā)生了什么嗎?就算你是個大夫,是個什么神仙,你又能看出什么?”
宋雨潞不慌不忙,自信十足:“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你只要把你的手臂給我,讓我看一下你的脈搏,我會自己告訴你,你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說完,她站起身來,走到池錦蕾的近前,體貼地,送上一方手帕。
池錦蕾不接。又過了許久,她才抬起胳膊,用袖子將臉上的淚痕擦干,這才站起身來。
要看嗎?那她就要她看。看看這個被人稱為“仙女”的女人,到底有多么神奇。
執(zhí)起她的手,她仔細地感受著脈搏跳動的韻律。
一分鐘后,宋雨潞平靜地給出了她的診斷:“脈搏疾速有力,顯示了你近來始終心浮氣躁,但你的身體,實際上并沒有什么大問題。看來,當(dāng)日你遭遇的一切,其實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對吧?”
池錦蕾收回她的手,雙拳握緊,漫天揮舞:“不要跟我賣關(guān)子,我受夠了。”
“真的嗎?”宋雨潞不急不惱:“有些事情,恐怕你自己最清楚,沒事的時候,用用腦子,好好想一想,不需要我提醒,你自己就會有答案。”
“相信我,有些事情,并不是它看上去的樣子。”
池錦蕾冰雪聰明,當(dāng)日的情形,又是她自己親歷,自己會去感悟。
“真的不是你,指使她做的?”池錦蕾質(zhì)問道。
宋雨潞搖搖頭,心中苦笑:“雖然我和你一樣,不了解她,但有一點我知道,她不是一個可以被任何人指使的女子,我也不行。”
池錦蕾長嘆一聲。“那她也一定是為了你。”
為了她?這句話,倒叫她無法辯駁。畢竟,看上去,她是她的親妹妹。但,宋雨瓊真的是為了她嗎?
不管她是為了誰,也許因為她畢竟是自己的姐姐吧,有一點宋雨潞始終愿意相信,也從未改變自己的看法:“你仔細回味一下,就應(yīng)該明白,宋雨瓊,并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別鉆牛角尖。”離開之前,她最后一次勸慰道。
從池錦蕾的小樓出來,遠遠的,就看到雨寶四處張望,像是正在焦急地尋找她。
“姐,你到哪里去了?”一眼看到了她的雨潞姐,雨寶連忙蹦跳著撲上來,一大早她過來竟然就沒有看到人,擔(dān)心死她了。
“隨便走走。順便看看五夫人。”宋雨潞老老實實地回答。
雨寶的嘴,險些歪到了天上:“她有什么可看的。姐,那些女人,神經(jīng)兮兮的,身上都帶刺兒的,離她們遠點。”
宋雨潞笑笑,知道雨寶是擔(dān)心她,也不多說,反問道:“你怎么這么急著找我?”
正問著,另外一邊,剛剛幫忙一起尋找的小四也跑了回來。
“六夫人,找到您就好了。”
雨寶看了看微笑點頭的宋雨潞,嬉笑著說道:“姐,我告訴你呀,小四他有了女朋友了。”
是嗎?宋雨潞笑著望向小四,那很好啊,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也是時候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小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過幾天,我想要大家,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她。”
雨寶撇撇嘴,高高在上地說道:“你要雨潞姐親自去看你的女朋友?”
小四連忙搖搖手,他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是我想請六夫人和大家一起吃飯,大家在那里,順便可以看到她。”
年紀略長幾歲的他,和雙胞胎兄弟、雨寶都是最好的朋友,而六夫人雖然年輕,卻也是他心中最敬重的人,所以,他很希望,跟大家分享他的喜悅。
雨寶像個小大人一樣拍拍他的肩膀:“看你滿心誠意,就答應(yīng)了吧!”
兩人并肩而行,一旁的宋雨潞,反倒是被忽略到了后面。
“哪天去呀?”
“我還在想。明天還是后天?”
“那你得細想想,得尋個黃道吉日,我們看她,也好順眼些。”
“你們一定會喜歡她的。”
“真的?你就求佛保佑吧!”
孤單單被丟在一旁的宋雨潞,萌萌地又懵懵地眨眨精靈般的眼,她答應(yīng)了什么嗎?她明明聽到,小四想要請客的對象,主要是她呢,怎么有人卻越過她,直接做了主了?
——
鹽商總社的議會堂,現(xiàn)在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每天,他都要在那里,發(fā)上半天呆。
就在這里,她第一次那么長時間地注視他,對著他笑。
不是對著他卻無視,不是對著他怒視,不是對著他諷刺,不是對著他扔?xùn)|西,而是,對著他笑哦!
她說了什么,她更做了什么。
回憶太美好,好得他不敢過多去回味,再想下去,會不會驀然發(fā)現(xiàn),原來,一切只是夢境?
曾經(jīng),有一個人,對他說了什么?
他說:她是天底下最優(yōu)秀的女子,如果你認定了,就不要放棄。
他說:她擁有天底下最神奇的力量,她是不可戰(zhàn)勝的,不要過多為她擔(dān)心。
他說:你很優(yōu)秀,你很適合她。
曾經(jīng),他回答了什么?
他回答:他要放棄。因為他舍不得,不能看到她受到一點點傷害,哪怕一點點,也不行。
他回答:他無法不擔(dān)心。他無法面對她身陷險境,因為他會心疼。
他回答:不。一個如此優(yōu)秀的她,一個如此恬淡寧靜只想追尋平淡生活的她,值得一個更好的男人,給她想要的生活。
于是,他放開手,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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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回來了,他卻自私的,不想趕她走。
“真想不到,你還會畫畫啊?”
辛垚問道。心中嘆息。為了找回存在感,她也只好,自己發(fā)聲,提醒他,她這個房間的主人,還活著呢!并且正在您老的身邊喘氣!你現(xiàn)在身在我的房子里面,能不能不要當(dāng)我如空氣一般啊?
這個男人,看似是個工作狂,長時間地躲在他的社長位置上不回來。只要一回來呢,又看似是心有獨寵,只肯來到她的房間小坐。
可是,誰比她這個主人更清楚,來到她的房間的,根本只是個空殼。
姜子芮溫和地笑笑,黑眸始終盯著他的畫筆塑造出的線條,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個他用心鐫刻的輪廓上:“從前留學(xué)的時候,學(xué)過幾個月的時間。”
辛美女欣賞地贊嘆著,如此成功的商人,身上竟然嗅不到一絲的銅臭味,那般清爽雋朗,與眾不同:“你的風(fēng)力,果然別具一格。”
姜子芮的臉上,依然是最和善的笑容:“沒有什么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