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湛嘴角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但很快,他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
“這孩子難道不是領養的嗎?”
他輕笑一聲,“還是說,他有別的身份?”
這個孩子的來歷他和傅云疏都心知肚明,他不敢提,傅云疏也未必敢。
傅云疏冷冷的注視著他,沒有放過一絲一毫表情變化。
可惜宗湛始終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半晌,傅云疏才道:“是領養的。”
吃完飯后,念念被傅云疏帶走,宗湛被周賀一個電話叫走,雪稚是被鄭明送回家的。
臨走前,鄭明特意囑咐她后天就是周一,記得去上班。
他似乎還想說點其他的,張了張嘴,最終只說了句‘再見’。
雪稚推門進去的時候,老彭正在扒拉手機,見她回來,連忙問道:“你們去哪玩了?宗先生呢?”
雪稚坐在他旁邊,緩緩嘆了口氣。
老彭看她這樣,再看看手機上的本地新聞,當即皺起了眉,試探道:“你們該不會是去看電影了吧?”
聞言,雪稚奇怪的掃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看新聞了。”
“什么新聞?”
雪稚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老彭面色一言難盡:“有熱心網友拍下了電影院里英勇路人大戰熊孩子他媽的視頻,我瞧著那人玉樹臨風,身邊還跟著一個神態猥瑣的女人和一個笑的直打嗝的孩子,大膽猜測他就是我們萬人敬仰的宗先生。”
“而且,你知道嗎,模糊間我好像還聽見宗先生大喊了一聲‘我傅云疏在榮城還沒怕過誰’,宋大姐,你作為當事人,能不能為我解答一下,這是真的嗎?”
雪稚:“……”
竟然會有人拍視頻發到網上,這她倒是沒想到。
這時候,手機鈴聲響起,老彭接了后說了幾句,隨即對雪稚道:“保安大爺說姓周的女醫生回來了,現在過去嗎?”
雪稚不置可否,沒幾分鐘就下樓坐上了車。
路上,她再去查電影院里拍的視頻,發現被刪的干干凈凈,也不知道是宗湛的手筆,還是傅云疏叫人刪的。
鳳凰小區。
周醫生換下衣服,先是把老爺子尿臟的被褥換下來放進盆子里,隨后熟練的拿出一把小青菜洗好,淘米下鍋,這就是他們今晚的晚飯。
兒子復讀時間晚了些,好在那位沈小姐找關系把兒子塞進了一個重點高中的復讀班,晚上住校不用去接,她這才得以喘口氣。
正琢磨著明天去哪里買特價油,門鈴被敲響了,周醫生渾身一顫,手指慢慢摸到了菜刀上,只不過預想中的摔門聲沒有傳來,她等了好一會兒才納悶的去開門。
他們家窮困潦倒,別說親戚,朋友都沒幾個,是誰在敲門呢?
難道煤氣費又沒了?可她上個月才交了五十,不應該啊。
周醫生打開門,見外面站著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她疑惑道:“你找誰?”
“就是找你,周醫生,我有點事想問你。”
周醫生半信半疑的打開門把他讓進去:“是晨晨在學校里犯了事嗎?你是晨晨的老師嗎?”
老彭腳步頓住,心想他一個老鴇子,到底哪里有為人師的半點斯文高尚,這當媽的也是,不認識自己孩子的老師嗎?
他把手里的照片遞給她:“這是我們在醫院截下來的監控畫面,周醫生,你能解釋一下為什么要給宋小姐換藥嗎?”
周醫生一愣:“宋?”
“是的,之前應該也有人來問過你吧,周醫生,雖然有人在盡力保你,但我們可不會善罷甘休,你最好如實招來。”
“又姓宋?”
周醫生眼神怔愣,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流下來。
老彭見她這樣,感覺其中還有更深的內幕,也沒有急著催她,只是皺著眉把手機拿出來,等著她回答。
過了好大一會兒,周醫生才僵硬的扶著墻坐下,顫聲道:“她沒死嗎?”
才他媽喝了一副藥就想讓人死?
老彭沒料到她這么狠毒,頓時驚訝的挑了挑眉。
周醫生又道:“本來我是不答應再做這種事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老爹癱瘓多年,兒子還要讀書,老公又不爭氣,不僅賺不來錢,還天天出去賭,我沒辦法啊!”
老彭眉頭愈發緊皺:“你活得辛苦就去害別人?她給你多少錢,讓你去害人性命?”
“五萬塊。”周醫生道:“我只拿她五萬塊,有了這筆錢,我老爹和兒子就可以多活幾年,但是多的我就不敢要了,我也怕啊,怕她們母子來找我索命!”
什么母子?
宋虞難道還背著他養了個好大兒?
她這些話,聽得老彭是云里霧里。
隔了好幾秒,他才隱晦的看了眼手機,道:“既然你知錯,那我也不多問,把你和傅暖交易的憑證拿出來,再去法庭做個證人,這事兒就不追究了。”
周醫生渾濁的雙眼一頓,“傅暖?我不認識什么傅暖,給我錢的是沈小姐。”
老彭一聽這話,心當即涼了半截兒,傅暖是傅家大小姐,有錢有權有人,她既然敢買兇換藥,當然就會做到萬無一失。
電話里,雪稚輕輕地嘆了口氣。
傅暖既然敢把這個女醫生繼續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是覺得沒人可以找出她的破綻。
她來之前也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但心里其實還有一絲希望——宗湛和傅云疏都查到了這個女醫生頭上,傅云疏會極力為妹妹遮掩,但宗湛不會。
但她也沒想到,傅云疏做得這么絕,‘沈小姐’三個字一出,就代表著到此為止。
只憑他們,查不下去的。
老彭咳了一聲,裝作看手機的樣子小聲問:“接下來怎么辦?”
雪稚沉吟一會,道:“我瞧這個醫生良心未泯,你告訴她,姓宋的永遠不會放過她,也不會放過她兒子。”
老彭雖然不理解,但還是照著說了:“周醫生,你記住,你害了別人,就不可能善終,姓宋的永遠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你兒子!”
周醫生臉色劇變,渾身緊繃,嘴唇烏黑發紫,像是聽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她什么都沒有說。
老彭見狀,也只能聽雪稚的先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