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笑的慈愛, “姐姐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適?”
博果爾忙的走到娜木鐘身邊,扶住她快要癱軟的身子,面無表情道:“額娘昨夜里睡不安枕, 許是有些乏累了。”
皇太后很是善解人意道:“蘇茉兒, 將東廂房整理出來, 讓貴太妃歇下。”
“大玉兒!!!!”狀若死人的娜木鐘忽而狂叫了一聲。
大玉兒是皇太后的乳名, 皇太后微微一笑, “許久無人喚哀家為大玉兒了。”
娜木鐘雙目圓睜,死死的盯著皇太后,“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的局對不對?!!”
皇太后淡淡道:“貴太妃醉了。蘇茉兒, 扶貴太妃下去歇著。”
“是。”
“大玉兒!你說,這是不是你的陰謀!你真是個惡毒的女人!”娜木鐘手指著皇太后, 已然形似瘋癲。
“蘇茉兒!拉下去!!”皇太后厲聲道。蘇茉兒不敢怠慢, 趕緊著人一并送貴太妃入東廂房。博果爾不放心, 忙的跟著,在快出殿門時, 只聽皇太后道:“襄親王,明日預(yù)備皇帝的召見!”
博果爾身軀一震,遲遲道了聲:“兒臣遵旨。”
一場家宴散去,婉晴目睹著皇太后輕描淡寫的粉碎了娜木鐘和博果爾的謀逆之事,幾乎像被掏空了一般, 腳步虛浮的往儲秀宮走。她緊握著冬卉的手腕, 想從她身上汲取力量。行至殿門前, 下唇已破而流血, 血腥味縈繞口腔。
昭圣皇太后, 你會怎樣處置博果爾,會不會賜死?
婉晴這樣想著, 頭頂一陣眩暈,差點昏厥。
“小姐,您怎樣?”好在有冬卉穩(wěn)穩(wěn)的扶著。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婉晴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步步往殿內(nèi)挪。即便博果爾真的被打入天牢賜死,她又能做什么?事到如今,婉晴連探望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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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爾跪在福臨面前,低垂著頭,不說話,也沒有張狂之色,而是淡淡的,仿佛那等可怕的謀逆之事他根本沒有參與。
“博果爾。”福臨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你是朕的弟弟,也是朕最看重的弟弟。為何,要這么做?”
“臣弟不知皇兄的意思。”
福臨怒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rèn)嗎?”
博果爾毫無畏懼之色,“皇兄要臣弟承認(rèn)什么?”
福臨道:“你非要逼朕給看證據(jù)嗎?你和信郡王私下往來的書信,貴太妃聯(lián)絡(luò)蒙古三大部落的書信,朕這里全都有!”
博果爾凄然一笑,“既然皇兄手握證據(jù),還傳召博果爾做什么?直接打入天牢賜死豈不省事?”
福臨緩和心緒,道:“朕想知道緣故。朕到底哪里對不住你?”
博果爾仰頭看他,“皇兄真的想知道?”
福臨點點頭。
博果爾望著前方,似乎在回憶曾經(jīng)的過去。“權(quán)利使然。”
福臨皺了皺眉,“就這么簡單?”
博果爾笑了,“皇兄想聽什么?”
福臨的眸子驀地一沉,“為何要利用董鄂氏?”
博果爾笑道:“沒錯。一開始跟蹤您,遇見董鄂氏的時候。臣弟便已經(jīng)想好利用她了。”
“利用她離間你我的兄弟情意,讓萬民以為朕是個愛美人連兄弟情也不顧的昏君?”
“沒錯,之前臣弟確實在利用她。主動接近她,向鄂碩提親。只是……”博果爾苦笑了一下,“可惜到最后,臣弟卻陷了進去。不然也不會鬼迷了心竅,非要做什么皇帝。”
“為了個女人……”福臨笑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博果爾不以為意,“皇兄,您愛董鄂氏嗎?”
“當(dāng)然。”福臨想也沒想,“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女人。”
博果爾笑了笑,“現(xiàn)在的您,絕對沒有臣弟的愛深。”
“是嗎?可你徹底失去了愛慕她的機會。”
“希望皇兄好好待她。”博果爾說完最后一句話,重重給福臨磕了個頭,隨之走出殿門。
福臨望著他的背影,心情十分復(fù)雜。
順治十三年二月,襄親王抱病府中,帝甚憂,命其好生養(yǎng)病,無召不得外出。
冬去春來,日子總過得那樣快。婉晴歪著看書,一片楓葉擋住她的視線,她抬頭笑著看福臨,“皇上,您來了。”
福臨順勢坐在她身邊,搶過書,笑道:“看什么呢,這樣入神?連朕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婉晴無奈的看著他,“不過是隨便看看罷了。”
那是一本有些舊的醫(yī)書,上面記載著許多藥方,以及藥材性狀、氣味等。福臨不禁詫異,“你看這個?”
婉晴一把奪了過去,笑道:“不過閑來無事打發(fā)時間罷了。”
福臨擰擰她的鼻子,“你若覺無聊,陪朕下盤棋,好久沒和你一同下棋了。”
婉晴也來了興致,忙說好。冬卉替兩人擺上棋盤,依舊在屋里煮茶。婉晴見狀不由得笑了,“皇上還記得當(dāng)初在莊子上的事嗎?”
福臨環(huán)視一周,也笑了。“此情此景,倒真有些像。”
“此情此景,少了一株白梅。”婉晴捉狹一笑。
“這個季節(jié)梅花很少見到了。明年冬天,朕一定在你的儲秀宮種滿白梅好不好?”福臨柔聲道。
“謝皇上。”婉晴執(zhí)白棋,穩(wěn)穩(wěn)落在棋盤上。
下午,寧妃抱著福全和佟妃一并來了儲秀宮。婉晴忙讓冬卉上茶上點心,“兩位姐姐真是巧,一同來探望妹妹。”
寧妃笑道:“本和佟妃妹妹帶著福全在御花園里玩。想著妹妹的儲秀宮就在附近,便過來說說話。妹妹不要嫌我和佟妃妹妹打擾了才好。”
婉晴見寧妃這樣客氣,不禁好言道:“姐姐這說的哪里話,你們肯來,妹妹盼都盼不到呢。二阿哥今年虛歲四歲了吧?”
小福全白白胖胖的揮舞著藕節(jié)胳膊,嘴里嚷嚷著:“額娘,下,額娘,下。”硬是想從寧妃懷中掙扎出來。
“可不是四歲了。站都站不穩(wěn),偏生喜歡下地。”寧妃無可奈何的將小福全放下,沒想到剛一放下,小福全徑直朝婉晴沖了過去。
婉晴忙伸手抱住他,小家伙嗅著婉晴身上獨有的馨香,笑著露出僅有的幾顆小米牙。
寧妃初時有些擔(dān)心,但見婉晴很是喜愛福全,又逗弄他笑,又命冬卉取來小金鎖與他,遂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對了,怎沒見佟妃姐姐帶三阿哥來?”婉晴抱起福全坐她懷中,笑著看向佟妃。
佟妃不提這事便罷,一提像剜了她的心一樣。“玄燁……在慈寧宮住著。”
婉晴驚訝道:“還住在慈寧宮?”
佟妃眼眶噙淚,“皇太后說,玄燁身子弱,由她親自照顧比較放心。我這個額娘,幾乎一個月里見不了他幾次。”
婉晴勸她道:“皇太后看重三阿哥,親自教養(yǎng),這是好事。”皇太后獨養(yǎng)玄燁,甚至不惜撇開他的生母,怪道前世玄燁與佟妃一點也不親近,總是偎著皇太后,孩子嘛,總是誰養(yǎng)和誰親近。
寧妃見佟妃傷心,也老大不好意思,從婉晴那兒接過福全,道:“那,我和佟妃妹妹改日再來吧。”
婉晴會意,笑著站起身,“妹妹恭送兩位姐姐。”
三人正往外走,冬卉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婉晴眉峰一簇,“怎么了?”
冬卉看了看寧妃和佟妃,小聲道:“回娘娘,承乾宮的貞妃娘娘有了身孕。”
“什么時候的事?”
寧妃忙問。
冬卉又看了婉晴一眼,方道:“就剛剛貞妃娘娘覺得身子不爽快,召了太醫(yī)來瞧,太醫(yī)說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既然是太醫(yī)診治的,那便沒錯了。婉晴不動聲色的看了寧妃和佟妃,她們兩人神色莫變,但都不是什么高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