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從濟度府邸而回, 宮人們等著將這件事稟報皇帝。福臨興奮異常,每個報喜人皆得了賞賜。又聞得婉晴正陪同皇后用晚膳,急匆匆去了坤寧宮。
皇后一早得通報說皇帝來了, 忙命人換了菜式, 等福臨到坤寧宮時, 看到的便是一桌子精美可口的飯菜, 和幸福滿面的愛妃。
當著皇后的面, 福臨沒怎麼太過頭的抱住婉晴,而是很感激的看著皇后道:“一切有勞皇后費心了。”
皇后相貌本就是恬靜之色,本性又不爭不搶, 她微微一笑,更是賢淑。“皇上這是哪裡的話。後宮妃嬪都是臣妾的姐妹, 這皇貴妃有孕實乃大清之福, 臣妾必當替皇上多留著心, 多加照看皇貴妃的胎。”
福臨微笑道:“皇后辛苦了。朕許久沒來坤寧宮看你,實在因政事繁忙之故。”
皇后心知肚明, 不過她也不在意,遂笑道:“皇上心繫天下,實乃我大清之福。臣妾是後宮之主,自當替皇上打理後宮,不叫皇上煩憂。”
福臨心滿意足的坐下用膳, 婉晴隨皇后在一旁陪侍。此時福臨才覺得, 皇后還算不錯, 至少比孟古青好多了, 又懂事又溫和, 當初若真的貿貿然廢后,怕是科爾沁那裡不能交待。打壓蒙古必然不能讓他們抓住把柄來毀名聲纔是。
一頓飯吃的神清氣爽, 當晚婉晴趕他去別的宮裡安歇,福臨不願,硬是不能行夫妻之事也要陪著她,婉晴甜蜜之餘只得依他。
婉晴有孕,這下可是難倒了太后。這一胎若是格格也就罷了,就算皇帝再寵愛董鄂氏,也不過封個固倫公主。可若是皇子。那麼玄燁即位便再無可能。
蘇茉兒奉上參茶,太后沒心情用,便放在一邊。
“佟妃怎麼樣了?”太后道。
蘇茉兒道:“隨行太醫來報,說是不大好。”
太后褪下護甲,幽幽道:“那貞妃果然有一手。說是送個禮物予哀家,這果然是個好禮物。玄燁沒了額娘,便只能依靠哀家這個祖母,那麼日後他必會好生侍奉哀家。可是,偏生在這個節骨眼上,董鄂氏有了身孕!旁人也就罷了,哀家保證玄燁會比任何皇子要優秀。哎,到底是董鄂氏的孩子,皇帝那樣寵愛她,必然會動立皇儲的心思。這可如何是好?”
蘇茉兒也沒得好方法,只得道:“奴婢見皇貴妃自入宮後,身子骨很是康健。雖看上去柔弱,可聽太醫院來報,皇貴妃就連傷寒也很少。而且格外注重養生之術,看來皇子必是康健的。”
太后猛一怒道:“說的什麼話!這也是哀家的孫兒,你這話犯了大罪!”
蘇茉兒忙跪下,“奴婢知錯。”
太后揉捏額頭,很是煩躁。蒙古氣勢一日不如一日,眼瞧著連後宮都快不在她的掌控了。昨日皇帝還派人來說是皇后賢良,管理後宮很是得體,讓她不必太過操勞,頤養天年是要緊。
哎……太后嘆氣,齊布琛不與她親近,連她臥病時,也不曾親事湯藥,不過偶爾來瞧上一瞧。科爾沁人心不齊,難再有發展。
或許,真的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了。
太后正感傷,殿外宮女稟報,“太后娘娘,內大臣赫舍裡的夫人求見。”
太后忙道:“快傳。”
赫舍裡夫人已顯老態,但精神卻是很好,見了太后拜了又拜。太后令賜座上茶,又問了她關於那日見到皇貴妃的感覺。
赫舍裡夫人斟酌了下,便道:“皇貴妃很是貌美,溫柔和善,待人不驕矜不浮躁,不怪皇上寵愛她。只是,妾身不能妄斷的是。她去年八月裡剛剛封了賢妃,沒過一個月,皇上便又擬封了皇貴妃。當真是聖眷優渥或是心思縝密啊。”
其實赫舍裡夫人對婉晴的印象很不錯,也不覺得她是什麼心思複雜之人,只是明知太后不喜歡她,也就不能誇的過分,以免惹得太后不高興。
太后倒是很有涵養的微笑,也不說赫舍裡夫人說的是對是錯,也不表達自己的意見,而是突然轉了話題。
“你那小孫女定了人家嗎?”
赫舍裡夫人心頭一驚,面上不露聲色道:“孫女兒年幼不懂事,她阿瑪很是疼惜。說是日後再慢慢擇好的相配。”
太后含笑讓茶,心思活動些許,也知赫舍裡夫人明白她的意思,這話等於是委婉的拒絕了。倒也罷了,如今還用不著籠絡索尼,朝廷上風雲變幻,索尼時常稱病不朝,太后又問了其病情。赫舍裡夫人明顯態度放輕鬆,左不過略感風寒的話。
太后想著拉攏朝廷中人,婉晴也沒閒著。得到皇后許諾,必保得她腹中之子的安全,她也全身心的信任傅太醫。前朝之事陸續從吳良輔口中傳來,有這麼一個有力的眼線,當真的好的。
自那日皇后邀了命婦們入宮賞花,命婦們心思也活絡了。當初太后突然下旨廢除“命婦更番入侍”的后妃制度。導致命婦們無法與宮中妃嬪交好,也擔憂了一陣。如今皇后重新邀請命婦入宮遊玩,即便時辰不久,也可以拜訪受寵妃嬪了。
而這其中,又屬婉晴這裡門庭若市。
這會子婉晴正翻看安郡王繼福晉納喇氏的籤筏。
放下籤筏,婉晴微微一笑。
夏雪見婉晴神色鬆快,陪笑道:“安郡王福晉是不是說了什麼?”
婉晴笑道:“她是個聰明婦人,說是希望我能在皇上耳邊說說話,晉封親王。”
“那娘娘幫不幫郡王福晉這個忙呢?”
前世婉晴同這安郡王福晉有過一面之緣,她是個很會替夫君鋪路子的女人,安郡王是清□□努爾哈赤第七子阿巴泰之子,排行第四。爲清朝入關後的穩定與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順治三年,嶽樂跟隨肅親王豪格征討盤踞四川的張獻忠,他作戰英勇,頗具謀略。是個可造之才。
其實若說封親王是早晚的事。婉晴記得他沒多久就因功績卓著封了親王。自己前世不關心朝政,今生當真疏忽健忘了很多。本來水道渠成的事,若是叫安郡王因自己的緣故封了親王,那麼籠絡他,豈不很是容易。
正好眼下婉晴也有一件事需要託宮外的人去辦。這安郡王福晉想求個好,必要賣個乖纔是啊。
思及此,婉晴立刻叫夏雪準備筆墨,她親自書閨閣小楷回覆。又讓可靠的人送出宮去。眼下,就等結果如何了。
已經是順治十四年三月了,玄燁大約在五月份回宮。他究竟是一個人回宮,還是能和他額娘一起,一切都看佟妃自己的造化了。
撫摸腹中那個未出世的小生命,婉晴輕輕舒了口氣。今生再不能失去他,就算爲了彌補前世的遺憾,也不能再失去他!
……
順治十四年五月二十日,玄燁病癒回宮。一併回宮的,還有病怏怏虛弱至極的佟妃。
得知此事的和卓驚的摔了杯子,下意識命人備車前往慈寧宮。婉晴這邊得到線報,瞭然一笑,她就知道和卓不會這麼好心來幫她,左不過是太后插了一手,她特意來承乾宮賣個好。
她現在特別想看一看,原本這個在某些人計劃中必須要死的人,卻沒有死。那些人會是怎樣的嘴臉。
太后聽聞此事時,正擬著給吳克善的書信。當即一臉怎麼可能的驚訝表情。下一刻和卓前來,她直接命人趕了出去。
和卓在慈寧宮碰了一鼻子灰,又趕往承乾宮。婉晴倒沒有拒見,而是滿面怒色的瞪著她。
和卓也知這件事辦砸了,語氣謙卑恭敬。“姐姐,沒想到佟妃這樣命大。待妹妹下次再想一招對付她,保證她再無活路可言。”
婉晴冷笑道:“人在宮外,下手很容易。你都沒有成功,我又怎麼相信你?”
和卓急道:“姐姐可聽聞佟妃身子虛弱,人身子虛弱,稍微下些虎狼之藥,便可叫她回天乏術。”
婉晴不想和她再廢口舌,遂擺擺手道:“你不必說了。這事不成便罷了。在宮裡下毒手,若是事發,我會被你連累。”
和卓撲到婉晴腿邊,趴在她膝蓋處,苦苦哀求,“姐姐且再相信妹妹一次,妹妹定能解決了那佟妃。”
推開她,婉晴覺得有些累,如今已近四個月身孕,胃口不太好,妊娠反應也很大。整日裡暈暈沉沉,很嗜睡,也沒精神和和卓周旋。
“你走吧,只你到底是我妹妹,我勸你一句,佟妃或許已起疑。以你的小心思,是鬥不過她的。”
和卓最忌諱別人瞧不起她,當即發誓道:“若這次再不成功,妹妹情願一生不得皇上寵幸!”
婉晴有些驚異的看著她,“和卓,你……”
和卓含淚道:“求姐姐再信妹妹一次吧。”
婉晴拗不過她,只得道:“好吧,若這次再不成功。你以後便不要再來我承乾宮了。”
和卓眼眸閃過一絲狠毒之色,重重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