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骸骨并沒有見到,反倒看見一處黃色沙地上躺了幾十具的尸骸,閃電劃過夜空時,大海石上就如陰間一般。那些尸骸已經半掩在沙土里,它們身上只有青黑的骨頭,以及發霉的藍色救生衣。
李狂藥早年聽過太爺爺講故事,一直覺得奇怪,救生背心如果是藍色的,掉在大海里豈不是很難被注意到。現在的救生衣多為橙色或紅色,這樣在大海里出事了,也容易被營救人員發現。而橙、紅色是一種避免鯊魚等兇猛魚類襲擊的顏色,鯊魚對這種顏色比較敏感,不會輕易靠近,對于落水者來說較為安全。
如今,夜里望著那群尸骸,李狂藥禁不住地想起落海的英軍戰俘,可在他太爺爺的故事里,當時來到大海石的英軍戰俘只有兩個人,絕對沒有幾十個。至于后來有沒有人游過來,李狂藥不敢肯定,可為什么這么多個人同時死在這里呢?戰俘們都是當過兵的,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他們幾十個人在一起,不至于同時在這處鬼地方遇害。
“好可怕!”洪喜鵲喊了一句。
“都是死的東西,有什么好怕!”丁細細鎮定道。
李狂藥聽了就說:“怕也沒用,現在走不掉,先找個地方避雨吧。如果船老大的女婿在大海石上,現在他也應該躲在能避雨的地方。”
“前面有幾處石山,應該有地方可以避雨。”劉付狼眺望遠處,大概六、七百米外有座不高不矮的山頭。
“我看不好吧?前面好像有問題。”船老大退縮道,“要不然怎么會死了好多人,你家太爺爺到底是干什么來的?”
“對啊?那老頭是不是以為島上有寶藏?”洪連海尖銳地問。
李狂藥對洪連海印象特別差,很想反問船艙下層有具尸體,可現在尸體跟著漁船沉入海底,沒有證據不能隨便講。于是,李狂藥就說那些人死了很多年了,連肉都沒有了,再厲害的危險也該被風雨吞噬了。至于他太爺爺來島上干什么,李狂藥繼續裝瘋賣傻,死不承認島上有神秘的古酒。
洪連海不好明著逼問,見挖不出真相,只好暫時作罷。不過,船老大一家人都不肯走過黃土沙地,就怕那里有什么陷阱。丁細細也不敢太莽撞,和劉付狼小聲商量了一會兒,他們才決定先在這一帶造個簡單的棚子,做為暫時的居所。這一帶有不少巖石,就像云南石林一樣,只要砍一些黑松搭在兩塊巖石間就行了。雨不能全部擋住,至少能擋點冷風。
劉付狼摸出一把匕首,很快就弄斷一棵老邁的黑松,并將他的枝干搭好,再將針葉密密麻麻地堆起來。李狂藥一邊幫忙,一邊叫丁細細自己先躲一下,免得著涼。可丁細細坐不住,反正哪里都被雨打濕了,其實避雨與否已不重要了。早幾天,丁細細聽說島上有一副鯨魚骸骨,很想見識一番,可現在沒有見到,難免有些失望。不過,她不覺得找錯地方了,這一定就是李狐曾來過的地方。過了幾十年,鯨魚骸骨受盡風吹雨打,估計沒扛住,早已化為灰燼了。
“嗚——”
棚子剛蓋好,不到2平方公里的小島上,一陣嗚咽聲就斷斷續續地到靠海的巖石帶。每個人都臉色一變,不約而同地望向那片黑松林,可夜里光線不夠,最多只能看到不遠處的黃色沙地。閃電幾次劃過,丁細細踮腳遠望,遠處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黑物在動著,有點像一頭鯨魚。
“奇怪了,你太爺爺說島上有鯨魚骸骨,我怎么好像看見一條活的鯨魚?至少肉還沒化掉。”丁細細小聲問。
李狂藥也見到了那情景,可又解釋不了,只好說:“可能我們找出地方了吧?”
“也許吧。”丁細細眉頭一皺,然后說,“不過鯨魚上岸一事很是蹊蹺,你不想去看個究竟嗎?”
李狂藥吸了一口氣,也覺得此事很詭異,大海石雖然是處極小的孤島,但四周有巖石圈,鯨魚如何擱淺在小島的內部?倘若李狐見到的是遠古化石也就罷了,可他們明明看見了一頭活物,肉身還未腐化,真不知道那頭鯨魚是不是長了翅膀。不過,島上危機四伏,不僅有粗糙的機關,還有尚未知曉的危險,李狂藥拿不準主意,要不要現在就亂跑。
偏偏遠處的嗚咽聲不斷,擾得大家不得安寧,劉付狼不喜歡窩著,于是就想一個人過去看看。洪喜鵲大概看出劉付狼身手最好,肉也扎實,比起她那不中用的哥哥強上百倍,所以便站起來要跟去。劉付狼與李狂藥一樣,多年不近女色,頭一回聽到丁細細以外的女性要跟著他,整個人就呆了好一會兒。
丁細細并不介意,她把劉付狼當做哥哥,一見這情況就捉弄道:“喜鵲姑娘要一起去,你就答應呀,愣著干嘛?”
“這……”劉付狼一陣緊張,只得道,“那就一起來。”
“那我們也去,人分散了不好。”船老大謹慎道。
“你們去吧,我可不想送死。”洪連海不肯起身,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隨你的便,我們走!”李狂藥本來不主張在夜里走動,可不愿和洪連海在一處待著,于是也要看一看鯨魚如何上岸。丁細細從沒打算坐著,劉付狼和洪喜鵲一走,她就同李狂藥大步跟去。島上黃沙很多,也有些紅土和黑土,植物種類較多,但還是以黑松為主。在島心的位置,地勢最高,那里的黑松最茂密,幾乎看不到中心位置有什么東西。離中心不遠的位置上,李狂藥見到鯨魚的黑色脊背,但又擔心萬一不是鯨魚,那該怎么應付?
經過那片黃沙尸地時,大伙兒都不敢支聲,總覺得一說話,那些骸骨就會爬起來吃人。閃電故意在這時候從天上劈下來,把氣氛渲染得特別驚悚,好多次洪喜鵲動覺得尸骸動了。李狂藥也在留意腳下的尸骸,想要從尸骸的身上看出致命傷,可經過風雨幾十年的洗禮,就算是驗尸官來了也不能一眼瞧出來。
黃沙尸地旁邊長滿了黑松,大家繞了好幾圈,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卻發現地上擺了一壇粗糙的棕色酒壇。壇子還未啟封,看那壇子的色澤與土漬,應該深埋過很多年了。李狂藥決計想不到,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尋到古酒,當即緊張的神經就松懈下來。船老大更是驚喜,不等旁人再近一步,他馬上抱起酒壇,想要狂飲暖身。
李狂藥冷靜下來,覺得不對勁,于是出聲阻止:“等一下!”
船老大撿起一塊小石頭,迅速地把酒壇撬開,一股濃濃的酒味馬上飄散在雨霧里。李狂藥的阻止已經起不了作用了,大家被雨淋得很冷了,正是需要酒水暖身的時候。何況,酒水被封了多年,應該不會有人下毒,船老大就是那么想的。可李狂藥覺得古酒太容易被發現了,誰會那么好心,將一壇古酒擺在路上。如果擺得時間長了,壇子應該鎮住泥土,壓出一個明顯的印子,可地上卻什么印子都見不到。
船老大冷得直哆嗦,聽到有人阻止他,便不高興地說:“那我們先不喝了,先去看一看遠處的東西是不是鯨魚。如果是的話,我們就把它的肉切下來,當作下酒菜!”
李狂藥立刻語塞,搞不懂船老大想什么,說他笨好呢,還是說他樂觀?丁細細對李狂藥使了個眼色,似是贊同他的看法,但卻暗示那壇酒不能喝。李狂藥不好現在問原因,于是點了點頭,表示領會了對方的意思。其實,李狂藥并不懷疑丁細細聞香識酒的功夫,因為他在醉龍隊里見過一個外國記者,當時聽說英國有一個專門用鼻子檢查威士忌的機構。那個機構有6個人,其中有5個專門評麥芽威士忌,還有1個人專門評硬谷類威士忌。他們每天評威士忌樣品可達到200個,時間一長,自然練成普通人不具備的本領。依據此事,李狂藥就知道丁細細沒說謊,她老爹藏的酒,恐怕能做一個酒類的寶庫了,否則也沒本事練出一副靈鼻。
船老大把壇子蓋上以后,沒有放下來,而是一直抱在懷里。他們沒有去搶,也沒有勸他丟掉。李狂藥想說酒可能有問題,可又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問題,所以暫時沒有吱聲。等到船老大要喝了,李狂藥決定再阻止,他可不想有人被酒再一次毒死,否則他又會想起他家經營的那間酒館。
大家好不容易在風雨里前行了數百米,卻覺得走了好幾公里的山路。再走過一撥黑松,他們就看見了一頭像小山一樣的鯨魚躺在地上,身子不時地抖動著。洪喜鵲不敢靠得太近,眼見劉付狼走過去了,她也寸步不離地追去。李狂藥本以為鯨魚還活著,但走近以后,卻聞到一股腐臭味。船老大懶得靠近,遠遠地望著,還大聲說鯨魚肯定死了,也許剛才的嗚咽聲是鯨魚的魂魄在哭泣。
“不對!”李狂藥驚訝道,“鯨魚的身體還在動呢!”
“真的是這樣!”丁細細不解,想要摸鯨魚的肉身,手卻被一陣抖動彈開了。
“它是怎么到島上的?”李狂藥百思不解,同時好奇鯨魚既死,為什么還能動,莫非沒有死透。
“細細!李狂藥!快走!”忽然間,意識到什么的劉付狼驚叫一聲,并轉身將幾個人都推到遠處。
不消一秒的功夫,風雨呼嘯的島上響起一陣爆破聲,整只鯨魚的肉身霎時間就被炸成腥風血雨。